戏台子下,两方侍卫正打的热火朝天,不过总归小土这边人数上落了下风,除了江如令一个人,其他的侍卫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些伤。
小土眼睛眯了眯,也不再关注那个“耿长青”的问题,直接对着那个戏妖耿长青道:“耿长青死了的话你能够独自活动了吗?”
耿长青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间,看了看小土,继而垂下了眼睛,
“耿长青身死,如果我找不到心甘情愿的寄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烟消云散。”
——这应当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样说了出来。
耿长青心中莫名的笑了一下。
也许是这个女子的眼睛看起来让他心中十分信任,又或者是潜意识里告诉他要是这个女子想对他不利的话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儿还之力。
小土对他的诚实相对有些惊讶,不过一瞬间,她就了然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就从空间里摸出了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很久以前云天送给松阳的。
玉质非常不错,并且还带着云天身为天子带着的龙气。
耿长青和云天原本就应该有一段缘分,云天的龙气会对耿长青进行庇护。
因而让耿长青寄生在这块玉佩上就再适合不过了。
小土将玉佩拿出来,向耿长青粗粗解释了一下,然后在征得了耿长青的同意以后,就将他附身的玉佩收了起来。
——至于那个原名小豆子后来却被临走时的云天赐名耿长青的戏子,因为明月公主的虐杀,魂魄早就去了地府里。
小土在心底摇了摇头,原本这个“耿长青”也应该和明月公主有一段缘分的。
然而前世他曾欠了松阳一条命,所以今生就因为小土借用松阳身体的行事而魂归地府。
小土也只是替他惋惜了一秒钟,就从戏台子上跳了下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江如令见小土下来,外面又如此吵闹,当下就赶忙护在了小土前面,十分警惕的一边防备着还在戏楼里的公主府侍卫下人们。
不过这对峙也没有再持续多长时间,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开来,伴随着大门轰然倒塌的声音,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明月近乎失控的尖叫。
“放肆!谁允许你在带兵擅闯我公主府!来人!来人呐!”
大门被来人直接一脚踹的倒塌在了一旁,明亮的阳光就这么洒了进来,将刚刚还略有些昏暗的戏楼照的瞬间亮堂起来。
小土眯着眼睛,向着门口看过去。
因为逆光的关于,其实来人的五官她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只能感觉到对方挺拔如竹的身影站在门口的样子——逼格特别的高。
小土盯着那个身影,忍不住就渐渐的笑了起来。
门口那人抬头,也就看见了站在戏台子附近的小土,嘴角就勾出了一个十分愉悦的弧度。
他大长腿三两步从门口走到小土身边,不顾旁边江如令虎视眈眈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小土,然后笑盈盈道:“又见面了,长公主殿下。”
小土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是你!云千风!”
对方朗声笑了起来:“是我。”
他的目光专注的在她脸上逡巡着,带出一种宛如从蜜糖里浸出来的甜蜜意味,说起来一个陌生的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女子是一种非常冒犯的行为,然而小土面对这种目光,也只是微微红着脸颊,低下了头。
两个人之间那种默契的粉红色气息让旁边的江如令又是惊吓又是茫然。
就在三个人之间气氛莫名的时间里,云千风带过来的将军府侍卫已经将公主府的侍卫都压制了下来,其中带头的那一个过来给青年复命了。
江如令并不认识云千风,只是瞧着他带过来的那些人十分干脆利落的就将公主府的人解决掉,心中就又是羡慕又是警惕了。
小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目光,就笑着向他介绍了起来。
“江大人或者不认识云公子,不过应当也听过将军府一直养在府外的小公子吧?”
江如令听到小土说起将军府,再想着云千风的姓氏,眼神中就忍不住带上了一些惊讶。
几秒钟后,他朝着云千风一拱。
“原来是云将军家的公子,久仰久仰。”
——他这一句久仰,还真的不是在胡说。
云千风作为将军府从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幺子,前二十多年都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然而自从一个月前他回了京城,属于他的传说就渐渐的在京城流传了开来。
第一点,云千风长相很俊美。
——这是京城中所有见过云千风的贵女夫人们经过鉴定一致得出来的看法。
在经过这些贵女们口口相传之后就十分成功的将云千风美男子的名声传扬了出去。
其次,云千风作为定国将军的幺子,十分完美的诠释了何为虎父无犬子以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回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所有有意无意挑衅的青年才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碾压了个遍,让一众围观群众叹为观止。
江如令是很得皇帝信任的御前侍卫,不过同时他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对于云千风这样的人物,他以前只听名声的时候就已经十分的好奇了,只想着什么时候有会,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下。
也是因为怀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云天提出让人护着小土去将军府的时候江如令自告奋勇的揽了这个差事儿。
小土见又将江如令介绍了一句。
“这位是当朝御前行走江如令江大人。”
对于江如令好奇又微微带了挑衅的目光,云千风表现的礼貌且淡定。
“原来是江大人,久闻江家出才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江如令先是被小土一句“江大人”叫的有些惶恐,又被云千风连带着家里一起夸了一句,当下就十分的不好意思,白皙的面颊上就泛起了些许红晕,支吾着就客气了起来。
云千风瞧着他,心中忍不住就有些好笑。
——他自然没有错过一开始自己过来时江如令表现出来的警惕戒备,只不过这会儿说了一句话,就发现这人还真是羞涩的紧。
他心里想着一边和江如令寒暄着,一边忍不住视线就飘到了小土脸上去了。
江如令原本还和他说着,只不过说了几句,就发现对方似乎是相当的心不在焉,目光顺着云千风笑盈盈的视线看过去,就正好看到小土朝他露出了十分暖洋洋的笑意,心下顿时就明了。
作为皇帝的心腹,江如令对于此次他们去将军府的目的也是略知一二的,更何况小土打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做什么掩饰。
因而这会儿瞧着这一男一女目光里互相交错着,江如令心中就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欣慰感觉。
——不管怎么说,这会儿看起来也不是长公主一个人一头热嘛。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江如令十分清楚云天心中这位别人眼里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公主的重要性,因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在面对松阳的时候他一向都表现的十分尊重。
——他是皇帝的侍卫,一切自然都应该以皇帝的想法为准则不是?
小土正拿眼睛瞄着自家哥哥装模作样的和江如令寒暄时的样子,突然发现两个人的说话声停了下来,疑惑的看过去的时候,余光里就正好扫到了江如令貌似十分欣慰的眼神儿。
“……”
小土嘴角抽了抽,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还是不要深究的好,于是她顺从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干脆利落的转移了话题。
“不知云公子为何突然来了公主府?”
云千风眼睛眨了眨,笑道:“在下原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明月公主府接长公主殿下,以及江大人。”
江如令:“……”
——后面那几个字不用补充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解释了一句,小土却依旧十分茫然,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起来十分呆萌可爱。
云千风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就痒的不行,
然而这会儿不但江如令就睁着眼睛在旁边看着,周围还有些其他皇宫里以及将军府的侍卫,这让他只能按耐下了心头的想法,只是再进一步的进行了一番解释。
原来在小土和江如令离开皇宫之后,正好云千风的哥哥——即云家的长子云入夏——他也是在宫中当值。
云天在送走小土之后,批了几个奏章就出去溜了溜,正好碰到了正在巡逻的云入夏。
云家在云天这里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云天对于云入夏这个人印象还不错,因而就顺告诉了云入夏长公主带着赏赐前往公主府进行慰问这件事儿。
云入夏听了之后,心中惊讶的同时,就在换班以后赶紧回家告诉了家里人这个消息。
他说完之后,在旁边围观的云千风就十分适时的提出了长公主来一趟不容易,不如让他出去接一接云云。
云家的人其实对云千风这个从小没养在跟前的幺子心中很是有些觉得亏欠,因而云千风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云将军都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更何况只是一个接应长公主的小事情。
云将军当下大一挥,将云千风派遣了出去。
对于今天这一出,云千风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因而在征得了云将军的同意之后,十分及时的就赶到了公主府。
——当然,这在旁人看来就属于一个奇妙的巧合。
小土笑眯眯的和云千风交换了一个视线,深藏功与名。
明月公主还在院子里叫嚣着,却始终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她确实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十分嚣张,然而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的。
毫无疑问,握兵权的将军府诸人,就是她从始至终都惹不起的存在。
当然,其实云千风也并没有将明月嗯叫嚣看在眼里。
他只是在把公主府的侍卫们都控制住了之后,十分淡然的向明月公主表示他会将今天发生在公主府的所有事情如实向皇帝陛下一一叙述的清清楚楚。
——比如她草菅人命。
比如被江如令和松阳长公主发现之后他还意图杀人灭口。
回到皇宫里的时候,江如令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当皇帝听着云千风一一禀报着关于公主府诸事后,向他求证时,他依旧是十分诚实的将他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在云千风来之前,他在公主府侍卫的围攻之下,受的伤并不清,因而在作为人证叙述的时候,他胳膊上腿上还缠着绷带,身体上疼痛的刺激有没有让他主观意识的表达了对明月公主的恶感这一点小土就不甚清楚了。
凭白强行遭受了一场杀人灭口的行动,松阳一个惯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自然是受惊了的。
云天看着松阳脸色有些泛白还依旧留在这里等着他吩咐时,心里一软赶紧就让人扶着她回了自己宫里。
临走时,他想了想,就瞧着将整个事件说完了然后在原地待命的云千风,随口指示他将受惊的长公主送回去。
——嗯,两个人顺刚好可以联络一下感情呢。
等到一切相关人员都离开了,御书房就只留下了云天,以及形容十分狼狈的明月。
云天站在窗前,房间里十分安静,他微微低着头,窗外的光亮照进来,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些摇晃着的树叶的阴影,这让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有些阴晴不定。
明月一张原本娇嫩明艳的小脸眼泪流的乱七八糟,见云天背对着自己站着,她痛哭着跪在地上。
“明月。”
许久,天色渐暗,云天突然张口叫了一声明月的名字。
原本心中惶然的明月听到云天终于开了口,顿时来了精神,赶忙求饶。
“皇兄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皇兄你饶了我好不好?”
云天听着她狼狈至极的哭泣声,一时之间心里只觉得荒谬。
他张了张口,嗓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不过显然明月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