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种推测很怀疑,两件木雕的自动分离和合并,早已超出了雕漆和木雕的范畴,涉及到了动力学原理。跟雕刻艺术相比,动力学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学科,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两件木雕本身是不可能自动产生能量和动力的。没有持续提供动力的能量源,两只木雕凭什么自动分分合合?即便古人的雕刻技艺再精到,也不能违背科学原理吧。
胡所长对我的疑问嗤之以鼻,一边品着小季倒在茶杯里的凉白开一边说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啊,古代匠人的艺术结晶岂是你能揣摩到的?不要小看我们的祖先,他们很伟大,很多艺术结晶直到现在看起来都是一座座高峰,想仿造也仿不出来。尤其是埋在地底下的那些东西,你永远不会体会到它们有多么诡异和奇妙,一只能自动分离的木雕算得了什么。”胡所长说到这狠狠咽了一口凉水,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故意咳嗽了几声。
“地底下的东西多么奇妙,说来听听。”我故意把话题往那上面引。
胡所长自然不会上当,继续木雕的话题:“两只木雕脸谱都很轻,比一般的木料要轻许多倍,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两只脸谱的分离和合并不需要太大动力,只需要一点点动力就能实现;第二,脸谱有可能是空的,里面或许设置了什么机关。这两点才是脸谱能自动分离合并的关键。”
我对胡所长的解释不以为然,貌似有道理,实际上还是没能解释清楚最核心的问题:动力从哪来?即便是很小的动力也是动力,没有动力的催动我不相信两只木雕能自己合并又能自己分离。
胡所长见我还是那副不买账的神情,沉着脸说道:“汉代的张衡做出过能飞的木鸟,三国的诸葛亮造出过木牛流马、研究出了四十连发的弩箭,郑和下西洋造出的大船堪比现在的驱逐舰,古人的心思岂是你一个小辈能揣摩的?对待我们的祖先、我们祖先留下来的文明,要有一颗敬畏之心。”
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我,的确,对待我们的祖先和祖先留下来的文明,要有一颗敬畏之心!我虽然不像胡所长那样见多识广,不像他那样见证过太多太多的古代文明奇迹,但是对于古人的艺术结晶还是抱有一百二十分的崇敬。我不买老胡的账不代表不买两件雕漆脸谱的账,相反对于两件雕漆脸谱,我是抱着百分百的敬畏之心。就冲昨天晚上的诡异经历,想不敬畏也不行。你不敬畏它,它会要你命。
我和胡所长的话题又转移到了昨天晚上,我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小季在旁边听着,眼睛越睁越大,这么离奇的事情就发生在她身边,她竟然一无所知。“该死,我怎么就睡着了呢!”小季小声嘀咕。
胡所长听到了小季的嘀咕,知道她一晚上什么都没干,一直在安安静静的睡觉。不过老头子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一点也没有。
胡所长对小季真是溺爱啊。我暗暗纳闷,小季这么“二”的一个丫头,胡所长为什么把她特招进来?
胡所长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令人浑身不自在。“你小子是不是趁火打劫,顺走了故宫的文物?”他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没有,你可以问在场的保安,我整个后半夜都在西一长街那边走动,命都快没了,怎么可能偷文物。”我急忙解释。
胡所长不依不饶,盯住我的裤兜不放,“还说没有,那是什么!”
我把装在裤兜里的半块砖头掏出来,放在桌上。“半块砖也算文物?”
小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毛贼,又好象在看一个傻瓜。偷什么不好,单头一块砖头。就是拿到潘家园去卖,也不见得能值一毛钱。说是故宫里出去的砖头,谁信。
胡所长拿起砖头端详了半天,从脸色就能看出来,老头子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真要给我扣上一顶偷盗文物的罪名,后半生估计就要在牢子里度过了。
此时天已大亮,西三所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来上班。只有柳师傅这间办公室依旧冷清,他还在医院里,徒弟小刘今天陪床。这间办公室今天不会有人再来了。
我征求胡所长的意见,那半块砖头能不能带走?老头子说不能,故宫的一草一木都不准动,真想要的话也得办手续,等各路专家们鉴定完毕,证明确实是块砖头,才有可能给我。我只好暂时放弃带走的念头,有缘的话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木雕脸谱的事情有了极大进展,下一步就是找木器和机械方面的专家,请人家看一看两件木雕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胡所长把两件脸谱带到了后院,估计是找木器方面的修复专家鉴定去了。期望能尽快揭开谜底。
我和小季加了一宿的夜班,白天可以休息。小季简单洗了把脸,把扎着的长发披散开,对着镜子梳理秀发。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禁心里一颤,小季这形象,跟昨晚的女鬼很像啊……
“那什么,季天蓝同志,能不能把你的头发扎起来。”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小季唰的扭回头,面带惊喜地问道:“你是说扎起来更好看?”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披头散发的样子很像女鬼。”
“去你的!”小季甩手把手里的梳子抛过来。
我一歪头躲过去。
小季不依不饶,抓起墙角的扫帚满屋子追打。
我狼狈不堪地逃离西三所,一口气跑回宿舍。太阳高悬在成片的黄色琉璃瓦之上,整个故宫披上了一层金辉。不知哪来的鸽群,在故宫的上空来回盘旋,给磅礴的宫殿群增添了不少生气。
我无心欣赏美景,整个人头昏脑涨,只想睡觉。远处隐约传来游客的喧嚣,我把窗户关好,慵懒的躺在床上。大脑昏昏欲睡,却总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昨晚的情形,小季、女鬼、幽深的巷子、高高的宫墙……
一直以为是幻觉,可是却那么的真实。连半块砖头都实实在在的存在。遗憾的是那半块砖头没带走,凭直觉我感到那块砖头不一般。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老杨打过来的。故宫大搜查那天老杨出过不少力,监督怪老头儿上厕所的就是他,事实证明这小子还是看走了眼,放走了一个巨大的嫌疑人。那天之后老杨一直没露面,今天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儿。
我懒懒的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杨故作亲切的声音:“兄弟,有时间吗,哥哥我有一笔生意,咱们一块做。”老杨的脾气秉性跟王狐狸很像,在我们圈子里并称为“二圣”,论招揽生意没人能比得过他俩。
我支支吾吾想推脱,现在这个身体状态的确不适合出门。老杨所谓的生意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不敢说坑蒙拐骗,反正也差不多了。再说我跟老杨虽然很熟,也仅限于平常吃吃喝喝,真正推心置腹的交往没有过。
电话那边马上听出了我的态度,见我有推脱的意思,于是又补充道:这单生意轻轻松松能赚好几万,弄好了赚十几万也不是问题。而且还不耽误时间,快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我一阵沉吟,什么生意这么赚钱?抢银行也没有这么快吧!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以老杨的精明,绝对猜出了我的心思。这家伙解释说这单生意绝对不犯法,对方是一大款,不在乎钱,随便一出手就是上万。肥猪拱门,就看我有没有兴趣了。
我当然有兴趣,谁跟钱过不去。关键是这么好的买卖老杨为啥非叫上我?我跟老杨的关系比跟王狐狸近那么一点。虽说一起喝酒时说过不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但是说归说,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
老杨见我还犹豫不定,情急之下彻底摊牌:之所以请我出马,主要还是利用我在故宫上班的身份。当然绝对不犯法,只是利用这个身份镀一镀金而已。
只要不犯法,有钱谁不赚?我顿时来了精神,看来不得不走一趟了。按老杨的交待,乘车来到了CY区的一处住宅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