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顾北就到了芙蓉街。
诺诺嘴里的光荣任务就是给于大爷家的屋顶翻新。
顾北心里挺高兴,诺诺有事能够想到他了,挺好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贱命,搬砖都搬得那么欢乐。
顾北和老大爷出门买石棉瓦和固定用的钢丝,跑到附近的建材店,顾北问了问价格,石棉瓦按照1800x745x6,每张17元,买了二十块,加上尼龙布、钢丝和钉子,一共416,顾北砍价砍到400,于大爷付了钱。
顾北跟建材老板借了一辆板车,把石棉瓦拖回家。
于大爷腿脚不灵便,顾北一个人上了屋顶,把破的石棉瓦掀掉,因为石棉瓦纤维对人体有伤害,会造成肺部疾病,所以顾北就先贴上一层厚厚的尼龙布,在四角打钉子固定,才盖新的石棉瓦,用钢丝加固。
天气挺暖和的,在房顶上干活的顾北满头是汗,不过心里很畅爽,坐在屋顶上,整条幽深的巷子一览无余,低矮错落的木楼屋宇充满了古香古色的味道,就像戴望舒的《雨巷》,独缺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雾霾还没有侵袭这座城市,天空湛蓝,空气新鲜,低头还可以看小院里的那群小不点们在跳格子。
这群孤儿的名字顾北全都知道,前世他就知道了。
狗子,木头,小树,小草……都是贱名,没有姓氏,因为老人认为贱名好养,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好心人收养的时候好取新名字,可惜剩下的这29个弃婴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没人要的药罐子。
嘴里留着哈喇子的小孩叫狗子,七岁,是个脑瘫儿。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叫小花,今年九岁,有轻度先天性心脏病,加上营养跟不上,发育不良,看起来瘦弱得像跟柴火。
患有隐睾症的木头,患有兔唇的茉莉,患有先天性肺病的丫丫……上帝赋予了这群孩子苦难,注定这一生无比坎坷,但是此时此刻,顾北从他们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孩提的快乐,在院子里玩的特别开心。
“在想什么?”
这时诺诺爬上了屋顶,坐在顾北身边,递了一瓶水。
顾北灌了两口:“拯救地球维护世界和平。”
“不许油嘴滑舌,擦擦汗。”诺诺从兜里掏纸巾。
“哦。”顾北伸手去接纸巾。
“你手脏的。”诺诺瞪了顾北一眼,摊开纸巾给顾北擦汗,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大主编,最近很忙?”
顾北笑笑:“大主编都要被人炒鱿鱼了。”
诺诺就看着顾北:“怎么说?”
顾北也不隐瞒:“利益方面的问题,跟学校产生了分歧,僵持不下。”
诺诺问:“钱很重要么?”
顾北躺在屋顶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看湛蓝的天空:“没钱以后怎么养你?”
诺诺说:“你可真不要脸。”
顾北道:“我说正事呢,你看看下面那群小孩,拖家带口的,还没嫁进门就给我整出了两只足球队。”
诺诺眯着眼睛笑了:“谁叫你养了?”
“我自己乐意养啊。”顾北扭头望向坐在他身边的诺诺,诺诺双手抱着膝盖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明亮清澈,顾北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流,忍不住伸手去摸诺诺的脸。
“干什么?”诺诺瞪眼。
顾北脸不红心不跳,说你脸上有蚊子。
“我看你头上有个包!”诺诺笑了,伸手把顾北的头发抓了个乱七八糟,然后说:“对了,今天有好心人给于爷爷送了两万块钱,但是没露面,还留了一封信,在我身上。”
顾北啧啧叹道:“那个家伙一定是个大帅比。”
诺诺问:“为什么这么说?”
“心灵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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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静走进了校党委办公楼。
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打电话叫她过来的,没说要谈什么,但李晓静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最近不晓得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他们部长跟学校就《独唱团》的利益分配问题产生了巨大分歧,部长逼宫要拿大头,学校不同意,现在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独唱团》的主编位置很可能易主。
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国栋跳过顾北找她,佐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所以李晓静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心里非常混乱。
校党委副书记林国栋倒是异常的亲切,亲自给李晓静沏了一杯龙井茶,然后和李晓静坐在沙发,夸赞李晓静刊载在《独唱团》上的那篇樱花祭写的很有文采,是西泽大学唯一一名在《独唱团》刊文的学生,很厉害,要再接再厉。
李晓静立马想到顾北写的《鬼吹灯》,说:“林书记过奖了。”
“一点都不过奖,作为西泽大学唯一一名在《独唱团》刊文的学生,你以后就是《独唱团》的顶梁柱了。”林国栋笑呵呵的倍加亲切,忽然话题一转道:“对了,晓静,《独唱团》的作家是那位编辑负责接洽?”
李晓静如实回答:“顾部长。”
林国栋又问道:“你有这群作家的联系方式吗?”
“只有顾部长有。”
“他们的稿费是怎么算的?”
“这个只有顾部长知道。”
“那个写《鬼吹灯》的诺德北是谁?”
“顾部长。”
林国栋揉了揉眉心,问道:“你觉得顾北这个人怎么样?”
李晓静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不敢妄自评断,但有个事实不能否认,没有顾部长,就没有《独唱团》。”
林国栋道:“我觉得你也很优秀,我想培养你担任《独唱团》的主编。”
李晓静问道:“那顾部长呢?”
林国栋不动声色道:“他另有重用。”
李晓静沉默,过了半晌,她说:“林书记,我是这么想的,《独唱团》少谁都不能少顾北,我只愿意跟他。”
林国栋点头:“好,你先出去吧。”
之后,林国栋约谈了《独唱团》剩余的七名编辑,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铁板一块呀。
林国栋放弃了,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桌面上凌乱的敲击着,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神情似乎有些焦虑。
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他扔了烟蒂,拿起电话道:“你过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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