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很激动,激动得直哆嗦:“郎君一个人敢闯上贼窝,手刃群贼,古之豪侠莫过如此。好让郎君得知,某姓赵名风,是扬州人氏,家中原也算是小富之家,薄有田产。得父母庇护,某幼读诗书,不问世事,一心想得个功名光宗耀祖。”
“可惜啊心比天高,命有不殆,某一白身,如何认识高门名仕,哪里找得到行卷的门路,蹉跎岁月无缘仕途。而家中父母先后逝去,某除了读书不懂农桑,家中渐渐败落,入不敷出。娘子毫无怨言,回娘家寻求接济度日,娘家也是普通农人,日子并不宽裕,一来二去不免口角相讥。”
“想某大好男儿不能养活妻子,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某一怒之下卖了房屋田产,凑了一笔钱跟人搭伙做买卖。娘子对某不离不弃,跟着某餐风露宿,风雨无悔。前日听人说这西北的商路赚钱,就走了一趟货,谁知被这伙马贼掳上山来。一阵风这个恶贼夺了某的货,还要某娘子从了他。娘子不甘受辱从那山崖跳入大河,尸骨无存。”
“娘子一走,某生无可恋,本该随了去,可是某不甘心,某要找机会报仇,杀了这个千刀万剐的恶贼为娘子报仇。一阵风见某读书识字,就让某留在山寨做个账房,又不放心,就用铁链锁住双脚,每日里拿些残汤剩饭充饥,饥一餐饱一顿。再多的苦某都不怕,可是始终没有报仇的机会,连行动都不能,某是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感谢苍天,不想今日见到了郎君,某愿一生一世为郎君之牛马,只求郎君能让某亲手杀了一阵风替娘子报仇,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说着说着,书生赵风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故事太悲伤,家世败落,娘子被贼人所害,为了报仇屈身事贼,也算是一个有当担的好男儿。家破人亡,有帮他报仇的大恩德,以后的忠心自是没什么问题。
又是个读书人,自己还少一个管家,阿嘎那种一根筋的可不能胜任。反正就是来杀一阵风的,谁杀不是杀?
李青莲扶起赵风:“某答应你让你亲手杀了一阵风,给你家娘子报仇。人死不能复生,想来你娘子也不愿你始终沉沦在悲伤中度日,节哀吧,日后就跟着某,某叫李青莲,长安蓝田人。”
赵风坚持着行了参拜大礼:“小的赵风,见过阿郎。”
李青莲仔细看了看赵风脚上的铁链,手指粗的铁链天长日久磨破了皮肤,对于这么粗的铁链,用力一掰铁链断成两节,又给伤口上撒了药粉,包扎了一下。李青莲问道:“你知道一阵风躲在哪儿?”
赵风回道:“回阿郎的话,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一阵风的老巢就在那中间山洞里,抢来的财务也都藏在那里,小的给阿郎带路。”
李青莲制止了他:“算了,巴掌大的地方,某自己去就行了。某看你应该是饿得慌了,先去隔壁找些吃的吧,某自会吧一阵风带到你面前。”
李青莲先对其它几个山洞搜了一遍,没人。然后直接进入中间的山洞,比两边的大了不少,看来是一阵风的狗窝了。把洞里翻了个地朝天,也没找到一阵风的鬼影。难道一阵风早已经跑了?
里侧有个床榻,榻上胡乱地堆着衣服。一个倒下的酒坛子,里面一小半酒水在起起落落的晃荡,半只鸡,满地的骨头……
嘿嘿,李青莲冷笑一声,一伸手抓住床榻给扔了出去,原本床榻的地方果然有一个洞。洞中洞,一阵风不愧是马贼的首领,也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啊。
洞里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李青莲艺高人胆大走进洞中,没发现机关消息,一阵风正躲在一排箱子后面浑身哆嗦。
既然没有危险,李青莲拎着刀走进密道,一步步走到一阵风躲避的箱子前,用刀敲了敲箱子:“一阵风,出来吧,咱们聊聊。”
聊聊?聊你大爷的,老子都躲到洞里了,你这个恶魔还不放过我,老子的命咋咱们苦啊。一阵风欲哭无泪,躲又躲不了,打又打不过,只有乖乖的出来。
把手里的狼牙棒扔的老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英雄,求你开恩放了我吧。我家中还有八十岁老娘等着我养老送终,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也不顾一脸一手的鼻涕眼泪想抱住李青莲的大腿,李青莲一脚把一阵风给踢了个跟头:“停停停,跪好。某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看你老实不老实。”
“英雄,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尽管问。”一阵风赶紧赌咒发誓。
李青莲故意沉吟起来:“听说以前你虽然做马贼,倒也是盗亦有道,只要收了保护费就对过往的商队秋毫无犯,最近你这么穷凶极恶,赶尽杀绝呢?说真话,我的耐心不怎么好。”
“是是是,”一阵风连连点头:“正如英雄所说,干咱们这行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想沾上太多的血债。只是只是,最近是没法子了,俺也是为人所迫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有意思,一个马贼也会身不由己,说说你的理由。”李青莲觉得太有意思了。
一阵风长叹了一声:“罢了,事已如此,俺昔年曾经惹上不该惹的人,被人追杀无路可走。有人帮俺解决了麻烦,对俺有大恩。还帮俺在这西北立下了一片基业,俺虽然是个贼人,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恩人从未来要俺做过什么,今年六月天的时候,恩人派人来找俺,要俺提供一些钱粮,俺虽然有些积蓄,无奈恩人所需太大,不过杯水车薪。恩人对俺恩重如山,为了恩人俺就破了规矩,尽可能的抢劫商队和过往行人,一个都不放过……”
积攒钱粮,还大量?想干什么?造反?不可能,如今大唐天下一统,兵精将勇,谁脑子坏了敢拉起一票人造反?
“行了,说说是什么人要钱粮的。”李青莲没兴趣听他感恩。
一阵风一哆嗦,头摇得像不倒翁:“不知道,俺真的不知道恩人是什么人?只认得来人的信物,就是这块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