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串响雷由远及近,犹如滚过山梁的巨大碾子,将睡梦中的莫忆惊醒。
雷声过后紧随而来的就是暴雨倾盆,“啪啪”的雨声疯狂拍打着阳台外的玻璃窗,如同充满了戾气的妖魔,歇斯底里发泄着属于它的怒火。宁静的夜色被雨的喧哗覆盖,一道道伴雨而至的闪电更是仿若神仙的光剑,将夜幕一次次划破。
这场雨来得迅猛而蹊跷,毫不留情地洗刷着脚下的世界。
莫忆的心中无来由地一抖,随手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见身边的裴芊芊好梦正鼾,便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穿好衣服,打开门来到客厅发现封练与雷无声正坐在沙发上,想必也是被雷雨惊醒的。
“少主,天象有异啊!”雷无声率先开口。
“确实,天气预报没今天有雨,而且半时前我起来上厕所还是月明星稀,转眼便雷雨交加,这雨下得太奇怪了,南港的天气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封练紧紧皱起浓眉。
“我担心,保安尸变!”
莫忆走向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偶尔划过几道尖锐的闪电,将夜撕破几条细缝又迅速愈合。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啊,一个狄萱就够伤脑筋了,再来两个,我们不如直接歇菜吧!”雷无声一脸焦急跺脚。
“走!”莫忆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旋身消失。
雷无声与封练赶紧跟上。
公安医院的太平间。
莫忆熟门熟路现身于冰冻两保安尸体的冰柜前,可眼前的一幕使他猛地傻了眼。
冰柜的门还好好关着。里面的保安却不见了踪影,下午跟欧阳尘牧来看时还在的。难道是他们移走了尸体?法院要到下周才开庭,没有结果之前家属也不可能同意火化。这时移走尸体干什么?
不对劲!
莫忆连忙拿出手机拨了欧阳尘牧的电话。
“靠,老莫,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还不过瘾,非要大半夜扰我这苦逼光棍汉的清梦,有天理么?”欧阳尘牧熬夜查资料刚睡着,被电话吵醒不由得好一阵牢骚。
“保安尸体不见了。”莫忆淡淡吐出几个字。
“你子最好有个正当的重大理由,否则哥们我跟你急……”欧阳尘牧睡意朦胧闭着眼睛一顿嚷,忽然好似听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不自禁提高了几度,“什么?你什么?什么不见了?”
“保安尸体不见了。”莫忆再次重复。
“你怎么知道的?”欧阳尘牧有回不过神。
“我在太平间,天降暴雨感觉不正常,所以跑来看看,是你们移走尸体的吗?”莫忆问道。
“我们怎么可能移走尸体?案子都还没有结呢。”欧阳尘牧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脑海迅速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保安尸变了。
“看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莫忆用近似于呢喃的语气道。
“老莫,你先在那等着。我马上开车过去。”欧阳尘牧顾不上多想,挂断电话光着身子就往床下跳,迅速拿过衣服边走边套到身上。
暴雨还在继续,楼下已集了很深的水坑。差不多能够划着船前行。
欧阳尘牧到车库开出车子,以最快的速度穿街过巷朝单位医院而去,车前挡风玻璃的雨刮器几乎扫不干净倾泄而下的雨水。一片雾茫茫看不清楚,基本就是凭着感觉在开车。
该死的鬼天气!
欧阳尘牧无比烦躁诅咒着。他不愿相信保安尸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也许他们就是消失了,**跟着魂魄一起飞散了;要不就是哪位过路的鬼差顺手把他们给收走了,人死后不都要走这一遭么?或许他们命好,正遇上一位雷锋似的鬼差,收走他们灵魂的同时,把他们身体也给埋了。
靠,我这想的是些什么玩意啊?
欧阳尘牧鄙视自己,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十分强烈,从来没有如此忐忑过,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脑子很乱,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就是没捋出半头绪。
莫忆并没有站在太平间傻等,而是唤出了玉钺里的灵钰,嘱她去寻找保安的下落,若连她都找不着,恐怕他们真的成了第二个狄萱,跟着她一起人间蒸发了。
“老莫,到底什么情况?”欧阳尘牧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进太平间。
“如你所见,冰柜空了。”莫忆早已认定这个事实,颇为淡然耸耸肩。
“靠,空了是什么意思?消失了?还是尸变了?凭你的能力也找不出他们么?”欧阳尘牧恨不得抓住莫忆的肩使劲摇一摇,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装得这么淡定干什么?
“已经派人去找了,你要不要也打电话给你领导问问?不定真是他们转走了呢?”莫忆提议。
“对的对的,搞不好就是虚惊一场。”雷无声乐观地咧嘴笑。
“不可能转走的,也没必要转走,他们还没有蠢到去干惹祸上身的事……”欧阳尘牧却是十分笃定地摇头,一颗心几乎快要沉到深渊。
“那问题就大了。”莫忆皱眉。
“他们会象狄萱那样吗?会不会已经跑到哪里杀人去了?”欧阳尘牧眼巴巴望着他。
“放心吧,应该还没开始作案。”莫忆拍拍他的肩安慰。
欧阳尘牧还想问什么,忽然眼前一花,就见一位水灵灵的美女俏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淡紫色的公主裙上缀满了晶莹的珠了,腕间的铃铛随着胳膊的挥动发出清脆的响声。粉嫩嫩的肌肤犹如熟透的水蜜桃。已经见识过不少奇诡事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法术吧。略闪神一会便咧嘴打着招呼:“嗨,你好。美女!”
灵钰斜眼瞥着他,“忆哥哥,这大叔谁啊?”
大叔?有这么老吗?
欧阳尘牧嘴一垮,差扑倒。
莫忆笑道:“我的一个朋友,专门抓坏人的,你可以叫他欧阳大哥。”
灵钰偏着脑袋好奇问:“为什么不是欧阳大叔呢?”
“叫大哥比较有礼貌。”
“哦,那,欧阳大爷。”
“……”
欧阳尘牧哭笑不得问道:“老莫,这神棍是你徒弟?”
“我师妹钰儿。”莫忆眸光一转。收敛神色,“钰儿,怎么样?找到他们没有?”
“没有。”灵钰一本正经摇头,想着自己连着两次发挥失利,心情不爽到了极,脸迅速阴沉下来,“他们也像狄萱那样人间蒸发了,半线索都没找着。”
莫忆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道:“先离开这儿吧!”
欧阳尘牧发泄似用脚狠狠踢了一下装保安尸体的冰柜。又颇为不甘环顾停尸房一圈,甚至窗帘后面都掀起来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奇迹并没有照顾他。
一行五人神情郁郁走出太平间。然而,站在门口的两个身影却令他们齐齐定住了脚步。
冷若冰霜的绝色美人揪着一名同样俊美不凡的年轻男子,两人正在进行拉锯较量。看情形像是男人想进太平间,而女子极力阻止。
是他们?
欧阳尘牧与莫忆几乎同时低呼出声。
没错。眼前的男女正是那位背封灵剑的姑娘与梳着大便头的男孩,只不知他们为何大半夜的出现在这儿。莫非也是为了保安的事而来?
“嗨,亲爱的朋友,你们好,非常高兴在这儿见到你们,吃宵夜了吗?”没待他们做出反应,被女子拧着耳朵的男子便笑靥如花咧着大嘴巴向他们打招呼,两个俏皮的酒窝显出几分女子的可爱,问候的话语也颇为独特,热络的就像见到了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却给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女子依旧还是那么清高冷漠,随便扫了他们一眼便移走了视线,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莫忆客气地回应了一句简洁的问候便也不再吭声。
“相逢即是有缘,有缘便能相逢,我叫司徒锦阑,人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江湖第一美男’,各位亲爱的朋友,介意向我自报一下家门吗?”司徒锦阑继续笑得春光烂漫,两只亮晶晶的桃花眼不住放着电,只是在女子加大力狠拧住他耳朵时非常没形象地歪着嘴“唉哟唉哟”大嚷起来。
莫忆与欧阳尘牧一脸黑线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雷无声是个贪玩的人,见对方这么有意思立马蹦到他面前笑嘻嘻自报家门,末了甚为好奇问道:“我‘第一美男’,你得罪这位美女了吗?啧啧,这个狠哟,她是打算揪你的耳朵下来炒菜吃吧?”
司徒锦阑无视女子越来越阴鸷的脸,用力挣扎一下凑到雷无身耳边道:“嘿嘿,谁叫我是她哥呢,就当给她练练手了。”
雷无声失笑:“真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司徒锦阑忽然将视线射向欧阳尘牧,一脸痞痞叫道:“嗨,戴墨镜的,你叫神马名字呐?我妹妹好看吧,别以为戴两个酒瓶屁股就不知道你在偷窥,心眼珠子掉下来。”
欧阳尘牧被人当着美女的面识破心思,立马摘下墨镜尴尬讪笑了两声,“谁我偷看了,哥是光明正大的看。”
司徒锦阑一脸鄙夷斜睨他,骗鬼呢?当爷才三岁么?不过,倒也好心地没有戳穿他,而是换上了一副算计人的狡黠嘴脸,“是么?若是诚心看上我妹妹,记得来找大舅哥提亲哟,大舅哥……”话还没讲完,被女子一脚狠狠踹向屁股,整个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向半丈开外。
“唉哟唉哟,我妹妹。咱改掉没事就暴力这个坏毛病行不?好不容易有个男人看上你,可别把人吓跑了!”司徒锦阑揉着摔痛的屁股慢慢爬起。手舞足蹈唾沫横飞道:“我妹妹司徒锦瑟,美貌与智慧并重高端大气上档次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斗得了三踹得了流氓。各位帅哥走过路过千万莫要错过……”
司徒锦瑟快要被这个活宝哥哥气吐血了,二话不转身就走。
欧阳尘牧却是暗自喜悦,终于知道美女的名字了,看来以后要好好巴结一下这个傻不拉叽自动送上门来的大舅哥。
“妹妹,妹妹,你别走啊,那子还没找哥下聘呢!”司徒锦阑叫得欢畅,望着自家妹子越走越远的背影,得意地嘘出一口气:“唉哟妈。终于摆脱这个魔王了。”
在场几人忍不住被他逗乐,遇上这种哥,怪不得姑娘脸惨白成那样,还不得天天吐血啊。
“司徒兄,在下莫忆,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欧阳尘牧,我们大半夜来到这儿是因为一桩凶杀案,能否请问兄台因何而来?”莫忆见司徒锦阑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干脆开门见山直接了当询问。
“哎呀。这个来就话长了,这得从何开始起呢?”司徒锦阑以手搔耳做沉思状。
“没关系,我们可以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欧阳尘牧早就想把他们两位懂法术的拉进自己的队伍,何况他对人家妹妹还惦念得紧。哪有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接近人的好机会?
“有好吃的吗?”司徒锦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立即亮了。
“有,随你!”欧阳尘牧一脸黑线回道,敢情还是个吃货呢。这就好办多了。
莫忆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
欧阳尘牧假装没看到,冲着司徒锦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走吧!”
走出医院大门。才发现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雨水将夜空洗涤得分外明净而高远,没有什么云层。一轮白玉盘似的明月悬空而挂,将脚下的大地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旁边缀着稀稀拉拉或明或淡的星星。
夜风一缕一缕悠悠吹着,犹如情人的手指温柔抚摸,地上早已干涸,看不到曾经下过雨的痕迹。
果然还是跟狄萱作案的那一夜一样,难道尸变也会引起天气骤变吗?
“这雨还真来得快,去得也快!”欧阳尘牧抬头仰望夜空,随口了一句。
“本来就是非正常下雨,能不快么?”司徒锦阑一脸不在意回道。
“什么叫非正常下雨?”欧阳尘牧不耻下问。
“就是天降异象呗。”司徒锦阑撇撇嘴。
废话,谁不知道是天降异象,还用得着你来?
欧阳尘牧正要翻个白眼,但转念一想自己还得求人帮忙,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抢白给咽了回去。
一行人找了家二十四时营业的咖啡店,了些吃食。
司徒锦阑似乎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大吃一顿,直到毫没形象打了个响亮的饱隔,这才拿起桌上的餐纸胡乱擦了下嘴巴,本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原则看向欧阳尘牧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爷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呸,还爷呢,你古代穿越来的吧!”雷无声忍不住抢白他。
“嘻,爷不是穿越胜似穿越呢,怎么,你有意见?”司徒锦阑绽着两个酒窝挑衅似眯眼瞧他。
“正事。”莫忆狠狠剜了雷无声一眼,这子还真行,什么时候都不忘斗嘴。
欧阳尘牧自然不好意思一上来就打听人家妹妹,侧眸想了想道:“老莫你们兄妹懂法术,那么,我想知道你们到南港是有事而来,还是纯粹游玩?”
司徒锦阑似是没料到会被人识破法术,下意识“哦”了一声,将视线转向莫忆问道:“你能看出我们懂法术,想必你也是懂的了?”
莫忆谦虚地回道:“一,也就是普通神棍的水平。”
司徒锦阑咧嘴笑道:“既然是同行,那就好办多了,实话,我在江湖上游走大半年,这还是首次碰上同行呢,敢问老弟是否知道南港最近一连串的怪事因何而起?”
莫忆微微拧眉,唇边绽出一丝苦笑:“兄弟惭愧,到现在也没能理出一个头绪,莫非司徒兄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徒锦阑笑的一脸没心没肺,“嘿嘿,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欧阳尘牧差吐血,若不是有着顾忌,早就将拳头砸向那张俊脸了,靠,这厮该不会是跟着来骗吃骗喝的吧?
莫忆神色不变淡淡问道:“那今晚司徒兄去太平间又是为了什么?”
司徒锦阑一脸无辜回道:“还不是我那妹妹,什么天降异象,那个太平间将有尸变发生,她要设法去阻止,谁知刚走到门口,她又变卦了,是晚了,我想进去瞧下热闹也不许……”
莫忆内心不由暗动,想不到那姑娘居然还有如此的能力,或许有她出面,眼前迷雾一样的状况会有所改变!
“呃,听着好像你妹妹挺厉害似的,能否请问一下,她是做何工作的?”欧阳尘牧脑子拐了一百个弯,最终还是问了这个他最想问的问题。
莫忆哂笑,你子终于装不下去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