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将爱情升华为友情的伟大歌曲!”
伊野尾从脸上摘下眼镜,很是感动,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从歌词当中不难看出,一个女人在责问男人为何逃避,希望男人告诉她,他们的感情仍在,即使她心里知道他已经不再爱她了。”伊野尾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为世间最凄美的感情。”
“当然,中岛美雪如果仅仅是哀怨,那么她也不会成为中岛美雪。她将感情升华,从爱情变为了友情。在多年后,自己昔日暗恋的人求助于自己,这个大气磅礴的女人,果断将这封犹如遗书一样的歌曲献给了自己曾经的青春。”
他拿起了桌上准备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我对她这首歌最深刻的感触。相信观众朋友们也跟我有着同样的感动。”
他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纸。纸上赫然写着“恋人”两个字。
松岛的女儿和现场不少年轻的观众一样,满脸叹服地点头。
这是多么伟大又浪漫的感情!曾经年少慕艾,奈何流水无情。可她并没有就此沉沦,而是成为了坚强**的大女人。而男人,年华易老,才华已尽,求助于昔日自己并不在意的暗恋者。这种微妙的打脸情怀,想想都有一种暗暗的舒爽。
当松岛的女儿刚想开口称赞爸爸一直欣赏的伊野尾,她突然发现父亲在旁边愤怒地涨红了脸,放在膝上的拳头也握得紧紧地,甚至有些颤抖。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松岛终于忍不住愤怒大声喊了出来。
“他怎么敢这么亵渎这首歌!”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被背叛的哭喊。
松岛的女儿惊呆了。看着声嘶力竭的父亲,她看向一边的母亲,却发现母亲也一脸愤然。
怎么了?
这也是现场很多年轻观众想问的。
在松岛说出答案后,很多年轻观众发现,只要是现场有50岁以上的观众,都满脸失望、愤怒的表情。
为了保证结果的公正,要等两位音乐人都发表了乐评以后,由新海泉宣读中岛美雪本人对这首歌的看法。
于是,伊野尾在得意洋洋发表了自认分析得非常得透彻的乐评后,返回了座位,任由工作人员帮他戴上隔音耳机。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中,面露不满的人们。
可吴优看到了。
他摘掉了耳机,走到了场地中央。
“许多不理解这首歌背景的年轻观众们,”他首先看向观众席上的年轻观众们,“也许我们并未经历过那个年代,但我们都应该有一颗可以留意到敏锐的心。”
“给我一个永远的谎言,这首歌并非一首爱情歌曲。”没有理会观众席传来的嘈杂,他继续说道:“这首歌就像中岛美雪小姐其他歌一样,歌词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它实际上是一首借用爱情来隐喻的表里分明的歌曲。”
松岛意外地看着电视机,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欣赏的、以为与他共同年代、应该十分理解他们那个年代的乐评人背叛了他。
而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居然说出了“真相”!
是的。只要是经历过东瀛70年代的人们,都无法忘记那段岁月。他们的梦想、抱负与伤痛,都随着那个年代的结束、泡沫经济时代的高压而渐渐远去。
而今,中岛美雪借由“一首遗书一样的歌曲”,唱出了他们的青春,唱出了他们曾经清明的理想!
松岛激动地看着吴优继续解说着他对于《永远》一歌的理解。
“……所以,这首歌是在说,对于抗争,对于进步与保守,人们有不同的理解。谁是正确的,谁又是需要负责的?这些答案随着日月变换,时光飞逝而消散在风中。仅有那些还心中残存着梦想的人,还在吟唱着‘我们的旅程还可以继续’的旋律。”
“吉田拓郎先生为什么会说他写不了歌了。他是真的写不了了吗?只是他灵感的来源,都是产自于那个时代的梦想,为梦想而歌唱。当世界变幻,他的理想不再容于这个社会,于是他再也写不出歌。而中岛美雪小姐正是理解了他的感情,于是用‘永不破灭的谎言’为遗书,写了这样一封悼念他曾经理想的歌曲。”
吴优走到了场地中间摆放的书案上,上面还摆放着伊野尾写的“恋人”两个字。
心中嗤笑了一下,他无视了那张充满了讽刺的纸张。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这两个字,是我为了中岛美雪,和吉田拓郎先生,曾经的青春与梦想而写。”吴优写毕,将纸拿起来,对着摄像机展示。
“战友”!
松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喝了一句:“好!”
被吓了一跳的女儿实在是不懂为何今晚的父亲如此反常,再次看向也一样反常、话少得出奇的母亲,见到了母亲面带认同地看着电视里的少年。
看来他说到爸爸妈妈心里去了?
吴优站在场地中央,看着观众席中逐渐站起来的一个个身影,从最初只有上年纪的人起立鼓掌,到后来一个个年轻的观众也有些恍然、又有些莫名地站起来鼓掌。
最终,他站在场中间获得了全场观众一致的掌声。
新海泉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走到了场地中:“在来节目之前,我们曾经再三跟中岛美雪小姐确认过,是否可以由她本人亲自解释这首‘给我一个永远的谎言’,究竟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我们很荣幸得到了中岛小姐的回答,就在这个信封里。”
说完,她当中拆开了信封,打开了折褶的信纸。
打开的瞬间,新海泉的表情是惊讶的,旋即变为喜悦。她含笑着将信纸展示给观众席及摄影机。
“致战友!”
三个遒劲有力地仿佛不像是女士笔迹的字,出现在大屏幕上。
“毫无疑问,最后一轮,由U桑胜出!”
“哗~~~~~~!”掌声雷动中,伊野尾终于丧失了全部斗志。他面如死灰地走到了摄影机拍不到的地方,整个人崩溃地跪坐在地。
他完了!
如果仅仅是输给一个年轻人,他还可以说自己失手。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居然把对中老年人如此重要的一首歌完全歪曲了意思!
还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
伊野尾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仿佛看到眼前一张张面孔划过……那些是被他曾经犀利嘲讽过的人。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不!
他面色狰狞地想要冲进场内,结果被工作人员拦住:“伊野尾先生,你已经输了第五场!你必须……滚出画面!”
“不,你们不能这样!!”
电视画面上,除了恭贺吴优和仲间由纪惠组合取得最终胜利的掌声之外,只留伊野尾来自场外狼狈地喊叫声。
“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此时,已无人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