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有命有些失落,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如释重负,他的表情急剧变化着,变为了诧异,又变为了目瞪口呆。
只见那漫天洒下的蝙蝠,如一场黑雨般,纷纷扬扬飘落着,在一阵的交错纷飞中,蝙蝠们翅子张开,扇动着身子,挨挤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宽约三尺的形状,绵延无尽地向着对面伸展着,穿过迷雾,一直让人看不清楚,而在这一头,分明是搭在了悬崖之上。
竟,分明是一条绵亘无尽的桥。一端连着悬崖边的峭壁,而令一边伸进薄雾之中,延续到无法用目力辨识的无尽处。
那蝙蝠组成的长桥蜿蜒抖动着,仿佛忽然就会崩塌一般,又仿佛无止无尽的坚固。
公羊有命脸色一沉,毕竟还是躲不过,怕的还是来了,他肃然站起,缓缓地迈开步子,走了出去,身后的阿魏阿胶啊了一声,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物不理解,对公羊有命的行为更是不理解。
公羊有命站着,定了一定,然后转头朝他两看去,他的眼光中已经没有了恐惧、惊讶,甚至先前的不知所措,而是换上了一种深沉的,近乎视死如归的壮烈。
从来也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神情,此刻是那样的坚定和执着。
他向着阿魏和阿胶摇了摇头,那眼色中已经分明写着决绝,但还是坚定,还是深刻。
他可以不走下去,但是那路的对面有他的亲人在,有他不可舍弃的原因在,所以,他必须走下去。
有时候,无路可走是一种悲哀,但在绝境之中的道路,谁又能证明一定是坦途呢。
这是一条不归路吗?
也许是,但事到如今,不得不行了。
蝙蝠组成的路径在脚下摇摆,晃晃荡荡的,公羊有命咬一咬牙,终于,狠狠吐了一口痰,迈步了上去。
落脚之处,虚飘飘的,根站不稳,还有些软绵绵的感觉,层层叠叠的蝙蝠就在他脚下,哀鸣飞翔,但动作很是缓慢,公羊有命咬着牙,伸开双臂,寻找着平衡点,十分努力地迈出着每一个步子,耳边尽是蝙蝠嘈嘈杂杂的声音,脚下是无尽的空虚,他眼睛直视着,不敢稍微转动一下,他怕自己要是不心看了下面一眼,就会支撑不住而摔下去,而前面的淡淡的薄雾之中,隐隐有黑色的线条起伏,这证明着路径的存在,也是他还能走下去的理由。
会不会在突然之间,路径从此就断裂了呢,很有可能,也极有可能,在那个时刻,身外的世界仿佛都突然间消失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异常的清晰而且有力,告诉着他,走下去。
他于是真的就走下去着,不停止地……
阿魏和阿胶看着公羊有命的身影消失在薄雾之中,最后渐渐朦胧,看不清楚,而公羊有命走过的路径,那蝙蝠组成的道路,随着公羊有命的前行,后面的路径渐渐分散,那分散的蝙蝠从向着不知名处飞去。
原来,在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
阿魏阿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两人面色严峻,死死地瞪着前,也许是公羊有命那坚定的摇头阻止了他们的陪同,也许是吧,只是在那一刻,还有一种力量阻止着他们跟上,那就是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与生俱来的恐惧,使他们的神经迟钝,没有跟上去,而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路。
在那薄雾中,渐渐消散的道路,那同样渐渐模糊的人影,深深地在他们的心头篆刻着,这一刻,仿佛是永恒,这一刻,又是那样的转瞬即逝啊。
当他们觉得有些清醒的时候,眼前云开雾散,渐渐的清楚起来,没有了雾气,没有了蝙蝠,也没有了公羊有命。
望见前,竟然是漫无边际的天际。
这难道是一场梦境吗?
两人几乎是在同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而望见对的眼神中,也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么不可理喻的烦恼,将心思纠结。
然而在下一刻,阿魏想到什么,怔了一怔,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挖了一把污泥,用手揉搓,又放在鼻间嗅嗅,终于,一种淡淡的味道,似乎在极力藏匿着一般,被他揉搓了出来,他双眼中闪现出光芒来,是的,是蝙蝠的味道,这满地的污泥,竟然都是蝙蝠粪便所化。
是的,刚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但他没有将这些出来,只是向着阿胶道:“等。”
公羊有命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胸脯放松放松,他再次把眼光直勾勾的望向那个女子。
他费尽回忆的苦心,但遗憾的是,他没能从记忆中找出一点有关这个女子的任何蛛丝马迹来。
“你是……”公羊有命向着那女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敬意。
那女子神态不变,道:“你不用管我是谁,这是你不该来的地。”
她的语言依然很严厉。
赵正犯糊涂了,珞儿昨晚跟他话时,完没有这么严厉的,怎么今日对待公羊有命就这般的严厉,简直如训斥一般了,而奇怪的是,一向脾气暴躁的公羊有命,这时却并不大发雷霆。
这时公羊紫花已经忍不住了,她见父亲被人如此训斥,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喝一声:“贱婢。”将腰中的剑哧地一声拔了出来,便向那女子刺去,她突然做此动作,在场众人谁都没有预料到,但奇怪的是,公羊紫花刺出的剑尖甫甫离那女子还有三尺远,公羊紫花便如同遇到了阻碍物一般,刺不过去,她大怒用力,但觉得凭空一股大力袭来,她握手的虎口一麻,长剑竟然被震碎在地,她忍痛要去拾起长剑时,只见地上的剑身已齐整整的断为了四五截。
众人被这个变故都唬的大骇。
那女子看都没向公羊紫花看上一眼,继续向着公羊有命道:“还不离开此地。”
公羊有命一声不吭,收回目光来,过去扶起女儿来,招呼着众人抱头鼠窜而出。
众人一直走出老远,走的看不见了宫殿,公羊有命才招呼众人就地歇息歇息。
公羊有命喘着粗气,眼看着地面,一句话也恶不。
青松看了公羊有命几眼,忍不住道:“公羊老弟,这是什么来路,怎么……”
公羊有命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半晌才道:“咱们确实不该去那里。”
他的仓皇神色影响着众人,众人都觉得那女子不同寻常。
青松看着公羊有命颓废的神态,忍不住又问:“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也没见她什么动作,便轻易的把侄女的长剑弄断了。”
虽那女子确实没做什么动作,但青松肯定公羊紫花的长剑断裂,一定是那女子搞的鬼,因为除了她以外都是自家人啊。
公羊有命道:“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什么人,只是,她是和咱们不一样的人。”
青松目瞪口呆,不知公羊有命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李四道:“据我看,那女子一定是修真之人,她一定有十分厉害的法宝在身,才那么神秘的。”
“修真之人?”青松紧缩一下眉头,这些年来她一直追随着公羊有命,虽然也常常听到过修真之人的事迹,但一直没有参与进去,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的能为,听了李四的猜测后,他道:“借假修真?可是,真正的修真之人是不会理会世俗之事的。”
李四摇摇头,道:“现在时代不同了。”
青松点点头。
这时,一直还被刚才断剑之事所惊扰的公羊紫花,仿佛这个时候才回转过神来,倏地站起,怒气冲冲的走到赵正身边,对着赵正道:“都是因为你,带我们去那鬼地,才会那贱婢侮辱的。”
赵正正席地而坐着休息,面对紫花姑娘的叱骂,他有些吃惊,这怎么能怨自己呢,是你们非得要我带你们去那宫殿的,但是,还没等她分辨出口,紫花已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出,将赵正踹翻在地,狠命的踹了起来,一边踹一边骂道:“你这个丧门星。”
赵正不提防紫花姑娘会这样对待自己,慌忙伸出双手懒堵,但紫花正在气头之上,踹是狠命,简直把赵正当成了一堆沙子。
众人见了,都大为骇异,但不敢阻挡,都别过头去,视而不见。
赵正慌的不住手拦阻,他也知道紫花姑娘正在气头上,这是在他身上出去,但这样做实在是不雅观,别人看见了心里会怎么想自己。
但同时,没人上来帮自己一句解劝的话,也让赵正心里十分的悲凉。
正在这时,只听驴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来,似乎是在为赵正鸣不平,这声长嚎悠悠扬扬,传出去好远好远。
紫花吃惊,抬起头看那驴子,只见驴子已奔来过来,四蹄抖动,似乎就想对紫花行凶。
赵正怕它伤害紫花,忙忙测过身子来,挡在紫花和驴子中间,但赵正的这一动作看在紫花眼里,却认为他这是反抗自己,自己在他身上撒怒,他应该逆来顺受才对,这时竟然站了起来面对自己,分明是想反抗了,紫花见此情景,怒不可遏,挥手便在赵正脸上来了一个耳光,赵正立刻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眼里也被震的要流出泪来了。
但正在这时,远处也传来一声长长的嚎叫声,似乎是回应驴子的长嚎,但那声长嚎完和驴子的声音截然不同,低沉而且沙哑,竟一时不能分辨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但很明显,这里又有陌生的动物来到了。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注意力从赵正那儿转移走了,连紫花都愕然呆住,退到父亲身边,谁知道这来的是不是那宫殿中的女子?
驴子听到长嚎,似乎是想与之一决高下,抖擞起身子来,又奋力的长嚎一声,声音远远传来,久久才停歇下来,比对的声音悠扬而且嘹亮,但对仿佛也是有意比试,随着驴子长嚎声的结束,对又一声长嚎回应过来,但它的声音天生的深沉和沙哑,完不能和驴子匹敌。
随着声音渐渐而来,远处一个黑点也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只见众人所见的乃是一个怪兽,整个身躯像山一般,脑袋与身躯浑然一体,而两只眼睛大如灯笼,更奇怪的是,在怪兽的背上还骑坐着一个巨大的人。
众人都是一惊,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原来他们正是被驴子的长嚎声引来的。
而赵正正好认识这个怪兽和巨人,这不正是自己在葫芦井中所遇到过的吗?
公羊居一众人也认出这个怪兽正是在璎珞之地中守护灵芝草的怪兽,只不知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背上还多了一个巨大的人。
真是来怪异啊,这究竟是什么地呢,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当此之时,公羊有命感觉非常危险了,这只怪兽以前从来也没有离开过那片灵芝草地面的,这次主动出来,分明是要出击了,他向赵正大叫道:“快喷火。”
赵正此时一点也没喷火的打算,他被紫花揍的鼻青脸肿,现在兀自还发烧疼痛呢,他听见公羊有命的命令,心想刚才我受苦时你们谁都不一句话,现在用得着我了,就让我做这做那的,这次我才不按照你的意思行事呢。
他心里存了这样的心思,其实也是因为他认识怪兽和巨人,知道他们不会对这里的人行凶,所以心里才安心不动的,要是遇见了自己觉得危险的处境,他一定会不暇思索的喷火的。
但公羊有命完没有在意他的感受,心里就仿佛把赵正当成了一件工具,需要的时候随手拿起就可以使用,他这时又忙着招呼刘寄奴和白芷赶快拿出水丸来,给赵正服用。
刘寄奴和白芷准备好了水丸,递到赵正跟前,但赵正拒绝接住,大义凛然的道:“我不要吃。”
刘寄奴也知道赵正是受了气,不好强行给他,拿眼光看着公羊有命,公羊有命向赵正道:“大敌当前,你怎么这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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