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一阵恶寒,这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这本笔记正是鬼船上那具骷髅写的,而且几个小时之前,他仍旧奋笔疾书。
闭上眼睛,骷髅向我咆哮“你不该来”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两个深呼吸之后,我开始读那本笔记。
虽然这本笔记通篇都是英文,但是我有四级的词汇量,再加上手机上的翻译软件,我还是磕磕巴巴的读了下来。
笔记的前五分之四非常正常,是这个人从二十岁那年当上英国海军之后所记的日记,能够获得的信息也不多,只知道这个人有一双儿女,而且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
笔记的后五分之一,记载的是他和自己的船员从153年6月起执行的一场特殊任务,但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故事,甚至是一场噩梦。
看完之后,我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内心中也充斥着一种极端负面的情绪。
“第五天了,已经五天了。
我们在这片该死的海域迷失了航向,已经断粮了整整五天。
这是一片真正被诅咒的海域,除我们之外竟然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那该死的德国船早已失去了踪影。
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可以存活七天,也是说如果两天内我们还没有找到食物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德国人,又是德国人,我发现不论在哪个地方,总能见到德国人的身影。
“断粮的第六天,我已经感觉不到饿了,但是身体开始有点不听使唤,握着笔的手也开始颤抖。
安德烈找到了我,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在饥荒的年代,人们交换自己的孩子当做食物。
我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我们是人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一定是疯了。”
“第七天,甲板上突然传来一声怪叫,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去查看,发现刘易斯倒在甲板上,浑身抽搐。
没有人过去帮助他,因为没有人再有力气,也没有那个必要。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面无表情,我们都会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刘易斯渐渐停止了呼吸,这时我发现安德烈的眼中放出了奇异的光芒。
他蹲下去,开始慢慢解开刘易斯的衣扣……
我们是人啊,怎么可以吃人?!
或许正因为我们是人,才可以去吃自己的同类。
动物永远都是动物,而人有的时候可以不是人。”
“第十天,那具尸体上的肉被我们吃得干干净净,人们不在互相交谈,看对方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他们都盼望着有谁可以先死去。
大家都疯了。
我也疯了。”
“第十二天。
既然没有人死去,那吃活人吧。
没有人睡觉,我们都用眼睛死死盯着别人,双目血红像地狱中的恶鬼。
但是我们没有互相动手,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没有力气了。
这时安德烈提出了一个方法,抓阄,谁抓到谁要死,成为我们的食物。
第一个抓到的是帕顿,那个一直很沉默的中年人。
‘我宁愿葬身大海,也不要被你们这帮魔鬼吃掉!’他大喊了一声,忽然站了起来,向外跑去,我们按住了他。
我们杀了他。”
……………………
“第二十五天。
托尼的肉太老了,有些发酸,吃起来有些硌牙。
我最喜欢的还是弗雷,嫩嫩的,保养得非常好,吃起来还有牛奶的香味。
我把他的骨头做成了笛子,吹起来“嘟嘟”响,可好听啦。
人肉实在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我亲的孩子,真想让你们尝尝,当然,如果我能够回去的话。”
看到这里,我有一种强烈的想把这本笔记烧了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疯了,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当一件痛苦的事无法抗拒的话,你会慢慢开始享受它。
“第三十天。
已经只剩下了安德烈我们两个。
我们吃掉了其他所有人。
我知道这样其实只是让我们的死亡日期延后了一些而已。
但我还是想活着,只是活着。”
后面的日记没有再标注日期,但我推断相距的时间不算太长。
“我们见到了天使。
我们无法看到,无法听到,无法触碰到,甚至无法用任何感觉感知到它的存在,但它是存在的。
它告诉我们,可以让我们中的其中一个永远活下去,但代价是只能在这片海上。”
这一段看起来有些扯淡,更像是疯言疯语,但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见到那个骷髅的时候,它还活着。
但我始终无法理解,“无法用任何感觉感知到它的存在”是什么意思,既然无法感知,“天使”又是如何告诉他们这些东西的。
“最后是我活了下来。”
“它根本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我曾经是上帝最忠实的信徒,如今却堕落为魔鬼的爪牙,上帝他会原谅我吗?
又有一艘船为了那个秘密而来,我必须要阻止他们,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救赎。
我把船向着他们的船开了过去,我知道这违背了我和魔鬼之间的契约,这一次之后,我将粉身碎骨。
但我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不该来!”
笔记已经到头了,再往后翻都是白纸,发黄发脆,本子的后封皮上沾着一张黑白照片,一家三口在里面冲着我笑,其乐融融。
我合上本子,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都有些颤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人性最险恶的部分在这本笔记上暴露得淋漓尽致,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们的队伍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是否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人之初,性本善。
但我现在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
像刚出生的婴儿,根本不懂得什么,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心中也只有最原始的冲动与**。
长大的过程,其实也正是压制**的过程,但是能战胜**的,只有更大的**。
在活着面前,我们无比渺小。
我长叹了一口气,准备钻进睡袋,刚一抬头,猛然发现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