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仪担心的事,自然不会发生在陈煜身上,他既然要做,定然是会处理妥当。
“这分家由其他房头自己提出来,祖父是不同意,碍着我们,也不会太过强硬的。”
“你打算怎么做?”沈静仪皱眉。
陈煜笑了笑,躺下身子,枕在大引枕上,蜷起一条腿,道:“四房如今已经所剩无人,陈烨又对四房恨之入骨,不必担心他会报仇,分家一事,只怕他也巴不得。而五房最弱,弱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自然不怕不听话。至于六房,我自然也有我的法子,让他们同意。”
沈静仪盯着他,啧啧两声,“看来,你是又要使坏了,”说着,她抱过琅哥儿到自己跟前,“儿子,赶紧离你爹爹远些,免得他将你也给带坏了。”
陈煜脸色一黑,“好啊,敢情我不在,你是这么教儿子的。”
“哼,谁让他是我生的!”
“没有我,你能生得出?”
沈静仪:“……”
陈煜满意地将琅哥儿又抱了回来,摸摸头道:“儿子,该睡午觉了。”
琅哥儿异常配合地打了个瞌睡,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沈静仪。
见此,陈煜愈发满意了。
终于知道为何小时候,父亲总是让他自己去玩的原因了。
实在是碍眼!
七月末,陈颖的婚期便定下了,三夫人怕夜长梦多,便将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嫁妆,这对陈家来说已经足够了。
刚封了正五品将军官职的刘青云在陈家的关系下,买了座三进的宅子在京都。
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要买宅子光刘家那点底子,自然是不行的,三夫人免不得要贴补些。不过,对这个女婿,她还是很满意的,封了正五品的将军不说,还进了御林军,这前途光看着也不会差了去。
所以,这贴补得她是心甘情愿,只等着嫁闺女了。
只是,三房的喜气尚且还在,其他事便接踵而来。
三夫人不明白那日陈煜在书房里与三老爷都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出来后,三老爷便同她说打算禀告老太爷分家了。
陈烽刚入朝为官,正是需要国公府的时候,陈颖又要出阁,更是需要国公府撑着脸面。
虽说老太爷如今也是个四品京官了,可哪里有挂着国公府强?
“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三夫人冷着脸,“你一向晓得利害,怎么会答应如此荒诞之事?别说我们不同意了,是同意,这事儿一传开,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给大房淹死了。”
三老爷撩开袍子,儒雅地坐下,道:“这事儿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总之,我们只管表态好。”
“老爷,你疯了不成,分家了意味着要离开国公府,我是无所谓,可你让烽哥儿跟颖姐儿怎么办?将来还有璟哥儿,你那些庶子庶女,也没那么高的身份了。”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不必担心,是没有国公府,咱们也不打紧。”
三夫人闻言,甩下帕子,“你这是铁了心要分家喽?”
三老爷颇为头疼,但是他也没办法啊,为官这些年,他不敢说一定清白,是这家里,当年也做过错事。
这些加起来,他是不分家也难啊,毕竟,他不觉得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被称为活阎王的锦衣卫。
三夫人气结,不想再理会他,抓了他一把便跑了出去。
三老爷捂住脸,叹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三夫人奔处书房便出了院子,她要去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走到慈溪堂那条路时,她顿了顿,又拐了个弯儿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闻香斋,沈静仪正选了好些花色,准备做几身轻薄的衣衫,这些料子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云锦,府中也都分了份。
三夫人过来时,瞧见她还跟个无事人一般,不由地心中恼怒起来,口气不怎么好地道:“小九媳妇儿这真是舒坦,整日挑挑料子做做衣裳,不像婶婶,这么些年为府中操持着。最让人心寒的是,到了最后,还要落得个被踢出去的下场。”
沈静仪闻言,看了两旁一眼,其他人自主地退下,只留了绿拂与月季。
走到梨花木椅前坐下,沈静仪说道:“三婶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明说?”她冷笑一声,在她另一边坐下,“我自问待煜哥儿不薄,自他母亲去了,我便将他视如己出,一点儿不比烽哥儿差。你进门后,我试问也没有哪点儿对不住你的,可你们呢,竟然逼我们分家,这是你们的回报?”
沈静仪目光淡淡,听完,她道:“首先,三婶您对陈煜的好,其实他都记着,不然,为何二哥能在朝中争到如此好的官位,刘小将军还进了御林军?”
三夫人抿唇,“难道这不该么?”
静仪微笑,“那么,三婶您这些年在陈家,当真一点儿问心无愧?”
“你想说什么?”她依旧冷着脸,却移开了目光。
沈静仪垂下眼帘,道:“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下您,婆当初是中毒,而并非是生病。”
三夫人猛地看向她,动了动唇,“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三婶儿应当知晓才是,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倏地起身,拂袖离开。
沈静仪看着她离去,略显凌乱的脚步,心中感慨万千。
这人,总会做错事,行差踏错一步,会成为日后的弱点。
三夫人离开后,不久,陈煜便回来了,他看了看她,道:“三婶儿来过?”
“嗯!”
“咳咳,说了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还问我作甚。”静仪翻了个白眼,径自端过几上的花茶抿了口。
陈煜叹了口气,道:“若是他们真的问心无愧,我也不至于如此,只是有些事一旦做了,便得付出代价。”
沈静仪瞥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他笑了笑,“这世间没有人是一身清的,我也不例外。”
沈静仪微笑,她喜欢他的坦诚,“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言官的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堵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