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铁甲军汉已滚滚而去,沐东犹在望着那细眼男子出神,开阳……开阳……那人来开阳作什么?似乎那人家里和开阳缘分不浅。.⒉3TT.
“小师叔,走吧!这开阳城的兴隆酒楼可是好地方,我可是想念好些时候了!”
“好!”沐东拉回神思,瞥了左慈一眼,这家伙嘴馋得,哪里像个修道之人?
兴隆酒楼的确非同一般,不管是占地面积、房屋营造,还是盛装菜肴的器皿,甚至跑堂小厮的穿着,都透出一股奢华,食客盈门,欲寻一单间不可得。
能在酒楼食肆用餐的,皆是身家不菲之贵客,即便散座,也都用了屏风分隔,隔间里,案塌摆放也颇有规矩,刚坐下,隔壁传来的语声引起了沐东的兴趣。
循着屏风的缝隙望去,只见两中年男子对坐,一人白面微胖,正把盏瞧向四周,颇为感慨道:“咱们琅琊王过四十大寿,倒给开阳城里的酒家们拉了生意!”
“那是!”另一清瘦长须的中年男子拂须而道:“王府里只接待豪门世家或是当今名士,再有就是亲朋好友,其他大多数来祝寿之人,都和咱们一样,只能自寻食宿之所。”
“呵呵!”白面男子呵呵一笑,他听出了言外之音,不能再说下去,遂住了口。
沐东总算搞明白,城里的喜庆气氛从何而来,却也想大骂出口:他娘的,四十岁也叫大寿?还特么大办特办!
招牌菜肴上案,依然是蒸菜和炖菜,佐料很少,确有一股鲜香,不过,对沐东没有多少诱惑力,他早早放下了筷箸,瞧着左慈等人吃得欢畅,他索性又凝神听起了隔壁两人说话。
“李兄,你说咱们这次能遇上曹府大管家不?”是那白面男子在问。
“赵兄,你就放心吧!”清瘦男子说道:“三十年前,曾有人诬告贞王意图谋反,是已故费亭侯曹公在朝中说了话,才免了灭门之祸,自那以后,曹公后人和咱们琅琊王世代交好,咱们开阳曹府的万顷良田,便是贞王当年送给曹公的,你想想,曹大管家此番能不亲至?”
“那倒是!”白面男子颔点头。
两人说上几句,又停上一阵,但其言语中透露的信息,却让隔壁的沐东有豁然开朗之感,历史的谜题,当你亲历之时,原本并无多少神秘。
同时,他也对曹家的实力有了认知:一万顷良田便是五十万亩,按五千钱每亩折算成金钱,便是二十五亿钱,即便只算产出,每年收租也不下五千万钱……而这些,还只是琅琊一地的产业。
这便是世家豪族的底蕴!
“若不能天下大乱,即便用一辈子能积攒下如此之巨的财富,多半也保不住。”沐东深知,这只是底蕴的一部分,还有人脉、名声,那才是比家财更强上百倍,关乎一个家族存在、展、兴旺的真正底蕴。
呼!沐东长出口气,认识到差距,他也更坚定了之前决定要走的路。
酒足饭饱,走出酒楼大门,天色已暗,寻了客栈住下,护卫潘武、方周和赶车的老王,都早早歇息了。
沐东坐在榻上,犹在想着是否在开阳城呆上两天,最好能把那日后的黑脸枭雄就近观察一番,毕竟那是他以后绕不开的一座大山。
客栈伙计搬来浴桶,调好了水,郭秋从包袱里拿出面巾,见他正在想着什么,在一旁轻声道:“公子,先洗澡吧!咱们也早点歇息!明日还得赶路呢!”
“明日……嗯!”沐东遂站起身,自行宽衣解带,光溜溜踏入水中,头靠在浴桶口,享受着温水的洗礼,不觉有困意袭来,合上眼,迷糊了。
蓦然,感到有一双小手,在为他搓洗,而那小手的动作颇为生疏,他感觉周身直痒痒,忍不住想笑,睁开眼,却见郭秋正痴痴的望着他,面上还有一丝少女的羞红。
他忙捉住那双小手,面色一正道:“秋儿,你不用伺候,我自己洗就好。”
“啊?公子?”秋儿闻言,即刻面色一黯,生硬的应道:“诺!”
“咋了?”沐东感觉郭秋的情绪不对,他笑笑道:“不让你伺候,你还不乐意?”
“不……不是!”郭秋垂下头半响,勉强应道。
“那你是为何?”沐东没好气的问道。
似乎是自己太过敏感,郭秋暗自转转心思,用力抿了抿嘴唇道:“公子,能伺候你,是秋儿的福分,只是……只是,秋儿想做你的贴身侍女!”
“啥?”沐东倏地一惊,他怔住了:这一路上,两人出则同车,住则同房,不是贴身侍女是什么……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郭秋闻听那一声惊呼,却是泫然欲泣,好一阵,那晶莹还是落了下来,她忙用衣襟抹去泪珠,但是,泪水仿佛越抹越多。
“公子,你不是说了,秋儿是你的人么?”终于忍住了泪水,郭秋直直望着沐东,睫毛上尚泪花闪闪,而那眼神,如刺刀般锋利扎人!
吾靠!沐东猛然心头直跳:秋儿!也长大了!
“哈哈哈!”感动中,沐东大笑,他隐约明白了贴身侍女的意义,也明白了秋儿这般想法,是不想离开他,可是,秋儿又怎么能知道,他从没想过让身边的女子离开。
“我说了,秋儿是我的人,那便永远都是我的人!”
“真的?”屋外的春风,仿佛吹进了郭秋的心田,语声都变得欢快了,而眼里的泪花又止不住落下,却是喜极而泣。
“当然是真的!”沐东一抽嘴角,这万恶的旧社会,让女孩儿都早熟,也太容易让女孩儿满足,但是,这恰恰是他梦寐以求的天堂。
“公子,秋儿给你搓背吧?”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沐东重新打量着郭秋,小荷已露尖尖角,女子特征已育得很完整,然而,他要待自己身体长大,还得好些年,有些心思,只能暂时先搁置。
从浴桶中出来,突有敲门声响起,打开房门,左慈正一脸猥琐笑容在房门口。
“小师叔!先别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儿?”沐东翻个白眼儿,时下又不像后世,晚间几无娱乐活动,哪来的好地方。
左慈斜眼瞅瞅郭秋,双眉不停的跳动,俯身在沐东耳边道:“莳花馆!”
嗯?莳花馆是娼馆,修习童子功的左慈去娼馆干什么?沐东双目一缩,这家伙修习的到底是不是童子功?
“去!”他眼眸子悄然一转,增长见识,他的兴趣从来不缺。
从客栈出,距离并不远,两人步行,到莳花馆门口,天色刚刚黑尽。
“两位公子,里面请!”迎客的中年妇人,花枝招展,涂抹得颇像鬼魅,投来的目光中里,述说着什么叫做势利眼儿,嘴上唱得好听,可那眼角的余光却透露出丝丝不屑。
妇人叫来一个小厮,领上两人,沿着一排大红灯笼映照的回廊,进入一个大厅,内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大厅隔间与二楼雅座里,都已满座,大厅尽头,有一方木台,台上有女子正在抚琴,弹的曲目沐东没听过,不过,那涓涓琴声流动,很快便把人带入了一种宁静。
“公子,你们是点素酒,还是花酒?”小厮问道。
“素酒!咱们公子年岁尚小,不喝花酒,就来两壶神仙酿,两碟桂花糕,两碟茴香豆!”
沐东听着左慈和小厮在吩咐,暗自摇摇头,这家伙不愧是流传千古的人才,其除了坑蒙之道了得,还有吃喝玩乐的功夫,也丝毫不让那些豪门阔少。
两人只喝素酒,便被小厮安排在一个角落里。
不多时,酒盏上案,小吃送达,左慈自顾开始斟饮,沐东磕上两颗茴香豆,思绪缓缓沉浸在琴曲带来的意境中。
忽闻邻桌有人低声叹道:“这卞娘子抚得一手好琴,若不是姿色有疵,出身又不好,定能嫁入大户人家!”
“是啊,她一女子年纪轻轻便独自持家,把幼弟养大,只可惜她幼弟不争气,哎!可惜!可惜!”另一人也在附和。
卞娘子?沐东一愣,是她?卞姓女子、娼家、开阳、细眼枭雄,这一切,由不得他不去深想……可是,说姿色有疵,又是何故?
一曲听罢,台上女子起身,有灯光耀在面上,才见她双颊各有一大块紫红印记,不过那身段倒是高挑,曲线分明,即便是时下的衣裙,也难掩身姿曼妙。
只见那女子福身施了一礼,随即,有语声如黄莺出谷:“各位贵人有礼!接下来,小女子将用琵琶,为贵人们呈上两曲!”
女子声音恁的好听,却似乎寡言少语,那语气也很清淡,她言罢,复跪坐下,怀抱一琵琶,开始了拨弄。
转轴拨弦三两声……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阳春白雪!这一曲,沐东能听懂,而且,以他门外汉的见识听来,女子弹得也很有水平,不过,他心思大半没在曲中,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如果猜测无误,女子面上那紫红印记,很可能是自己做的某种伪装。
看那女子年岁,应该不到二十……是否去截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