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淮在黄陂村呆了四五天,终于踏踏实实地在“义安居”住上了几夜,期间在老里长的安排下,每日都有人送了饭菜来,听说所有食材都是村里人大清早去城里买的,怕国公爷吃不惯乡下的菜。
秦书淮也没说什么,他觉得反正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就安心吃着吧。
几天之后,与村民告辞,临走之前最后一次去看了看陈晴儿家的老宅,那个他曾经躲过的地窖,心想以后怕是没机会来了。
回到京城,意外地收到了李定国寄过来的请柬,说他下个月就要大婚了,恭请国公爷莅临,并且委婉地问他能不能给他做主婚人。
秦书淮一看新娘的名字,顿时乐了。
竟然是唐门的唐灵儿。
想起当初唐灵儿受伤时李定国的殷勤劲儿,他就怀疑这小子对唐灵儿有意思,没想到闷声不吭的他就得手了。
也好,如今唐门式微,有李定国这棵大树在,他们的日子应该能好过点。
于是当即去信,先是好好调侃了下这小子,然后说这个主婚人他当定了。
此时已经九月份了,大明万邦大典的筹备工作如火如荼。
说万邦,当然不是真的指要邀请一万个邦国,不过一万个没有,近百个大小国家总归是有的。
他们之中大多数是以朝贡的形式,不过也有按照正常外交礼节来的,比如罗刹国。
秦书淮看到名单的时候,已经有西域五十几国、北方蒙古各部,东边的朝鲜国、东瀛国、琉球国等国,以及南边暹罗、洞乌等二十几国都已经明确表示会参加庆典。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批的欧洲国家要求参加,不过他们大都是以正常礼节来朝贺,并非以从属国。
秦书淮在“西夷”的名单中,看到不少有趣的名字。
英黎归、法兰西、大弗朗机、小弗朗机、喜百尼亚、弗朗希尼亚、没厮个……
前面几个他倒是知道,就是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但是后面一堆莫名其妙的名字就没法懂了啊。
后来叫来鸿胪寺的人一打听,结合他穿越前的地理知识,才搞清楚原来喜百尼亚是苏格兰、弗朗希尼亚貌似是普鲁士,没厮个竟然是莫斯科公国。
好吧,这么看来欧洲八成以上的国家也要前来朝贺了!
这个结果倒也不出秦书淮意料,这些欧洲国家当然要跟远东的新晋霸主大明搞好关系了,毕竟大明不仅是重要的丝绸、茶叶输出国,而且如今可以轻易控制远东各主要海上航道,连满剌加现在都大明手里,如今不和大明搞好关系,就意味着你可以撤出远东了。
这不,连骄傲的荷兰人被郑芝龙的水师痛扁了一顿之后,不也表示要与大明交好,甚至承认大明在远东的“领袖地位”了么?
这帮欧洲国家也是有意思,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甚至集合了十几个主要国家联名上书,恳请明国大皇帝陛下将庆典推迟半年,说这样的话他们才有足够时间筹备,确保不失对皇帝陛下的恭敬。
说白了,欧洲离大明太远,他们想赠送点特别的礼物,并且把皇室的心意带到,那非得回去本国一趟不可。这么一来一回,可不得需要大半年时间了?
鸿胪寺把这话带给崇祯,崇祯哈哈一笑,很明显这马屁拍的正合他心意,于是心情愉悦地将庆典推迟了半年,定于崇祯九年六月二十举行。
对于秦书淮来说,这倒是额外多出来的六个月。
鉴于崇祯强烈抗议他一个内阁大员到处乱跑不顾朝政的“怠政”行为,接下去的日子他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到处乱跑,每月至少4次去御书房找崇祯商议国事。
年底的某天,乔管家来报,说门外有几个自称国公爷老友的人来访。
秦书淮自是高兴,赶紧让请进来。
等客人进门的时候,秦书淮一愣。
原来是魔教的燕悔之、梅印之、沈溪、不二散人、吴烈五个人。
“秦兄,许久不见殊是想念,今次冒昧来访,不会见怪吧?”燕悔之笑呵呵地说道。
现在的燕悔之,少了些当初的稚嫩之气,而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而从他的呼吸来看,似乎内力比之前也长了许多,想来魔教是不缺上等武功秘籍的。
秦书淮对魔教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这些人曾经和他不共戴天,杀得你死我活,但也曾经和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正是因为如此复杂,所以对他们每一个的感情也很深。
对他们的来访,他自然是大喜过望,要不然他还打算明年什么时候去趟魔教呢!
马上大笑说道,“燕兄,你要是不来,没准过两天我自己就跑光明顶去找你了!来得好,来得好啊!”
说着,又对梅印之等人说道,“梅护法,沈长老、不二老哥、吴烈兄弟,好久不见,在下甚是想念。”
不二散人笑道,“还以为国公爷现在位高权重,把咱们这些老朋友给忘了呢!哈哈,看来是没忘,那么今晚一顿酒是有的喝了。”
秦书淮道,“酒自然是管够的,今晚谁不喝倒一个都别想走。来来来,快些进去坐。”
进了客厅上了茶之后,秦书淮问道,“对了燕兄,今天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燕悔之微微一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哪有什么要紧事了。咱们这趟出来,主要是看了梅护法的《故新亭笔记》,按耐不住好奇,便一起来逛逛这盛世之景。”
“《故新亭笔记》?这是梅护法的大作么?”秦书淮对梅印之说道,“梅护法,不知道在下可否有幸拜读?”
梅印之淡淡一笑,此刻的他已经少了很多当年身为一代高手的凌厉之气,却是多了几分书卷气,犹如一个治学许久的老者。
说,“拙作不过是记载了这些年老夫在外头的所见所闻,以及一点愚悟罢了,又值得什么拜读了。不过国公爷若是要看,回头让人送一本来也无妨。”
不二散人插话道,“就是梅护法一个劲儿地在说如今这世道有多好多好,说什么现在种田都不用纳粮,读书都不用交钱,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还说什么大明要开一个像大唐那般的盛世,所以我们才出来看看的。”
吴烈也跟着笑道,“没错,咱们都心想梅护法吹得太过,便要出来瞧瞧。”
秦书淮道,“那瞧到现在,不知何感?”
“哈哈,心服口服!”吴烈又道,“这是个好世道啊!说实在的,比我想的还要好……”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沈溪说道,“国公爷做的好大事,沈某佩服。”
秦书淮说道,“大家就不要说这些个场面话了,说的秦某汗颜哪!今天在座的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咱们说点知心话吧。沈长老,这一路来若不是你数次相救,秦某一条命早就没了。还有梅护法,当初你突然出现在我床边,取了我那柄倚天剑,若不是你一心为公,怕是就我与贵教的私仇,你早已杀我了。如今回想起来,秦某感慨万千。对于贵教,秦某只有四个字:谢之、敬之!”
众人都一阵沉默,每个人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又曾经不共戴天的日子。
他们对秦书淮感情,又何尝不是复杂?
这时,吴烈苦笑道,“秦帮主,当初我于你军中大声辱骂于你,骂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个事情一直未曾向你致歉。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时你说你要的世界跟我想要的世界是一样的,只是我们走的不同。现在这一趟走下来,我明白了,也信了!”
说着,他起身抱拳一拜,“秦兄,吴烈向你请罪!吴烈也感谢你,为天下苍生拼出了这么个好世道!”
秦书淮上前扶起吴烈,笑道,“吴大哥,你这大嗓门当你可是把我骂得好惨啊。不过,正是因为你骂我骂的惨,我才更敬你是条好汉子,才相信你和我是同一路的人!”
梅印之说道,“国公爷,其实那次去找你,我教先教主早已与我说过,不论你同意不同意,都不得伤你性命……那会儿教主就知道,能平这乱世者,非国公爷莫属了。只是造化弄人啊,哎,很多人都看不到这盛世了……”
燕悔之也跟着微微叹气,不过随后说道,“没事,爹爹他们在天上看到,也会一样高兴的。”
秦书淮道,“咱们所做之一切牺牲,只为无愧于心耳。燕兄,以后祭奠令尊之时,烦请莫忘为我烧一炷香。若不是令尊当初替我挡住女帝……”
“会的。”
气氛有些沉闷,不过这时乔管家进来,说,“老爷,酒菜已经备得差不多了,不如你们边吃边聊。”
不二散人第一个跳起来,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喝酒去!许久没与秦老弟一起喝酒了,当年在黄陂村第一次跟秦老弟喝酒,秦老弟故意灌我套我话!今儿咱们可有五个人,这仇我得报了!”
“哈哈,不二老哥原来还记着仇呢!”秦书淮站起来说,“那好,今天就陪你喝个够,前仇往事一笔勾销!”
就在这时,乔管家又急匆匆地跑进来,有些慌张地说道,“老爷!老爷!皇、皇上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只见崇祯进了门来。
进门就笑呵呵地说道,“秦兄,黄兄我蹭饭来了!咦,有客人?”
屋里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神奇的缘分,把崇祯和燕悔之等人奇妙地凑在了一起。
一边是魔教的大佬们,另一边是朝廷的皇帝,这要是坐一桌喝酒……
先别说坐一桌的事,就说现在大伙儿该怎么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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