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被老夫人叫上了她的马车。
老夫人的马车外面看着贵重,里面却布置的很舒服。车厢很大,车后边有斜榻可倚着休息,隔着层帘子,前面两排包着棉的凳子,一边还固定着托盘。
小鹤在老夫人对面坐下,晴儿和蓝衣跟了上来。
晴儿拎上来个小茶壶,蓝衣忙把托盘上的杯子翻过来放好,清雅的花香顿时充满了车厢。
小鹤笑,老夫人似乎颇为钟情莳花馆的花茶,许是年纪大了,更加喜欢新奇的东西。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小鹤,小姑娘打扮起来真是好看。
瞧这一身,清爽大气,紫色衬得年纪小小的她多了一份贵气。
真叫人怀念年轻时候啊,那时自己也是这般青春美丽,娇养得仿佛含露的牡丹,连风都吹不得。
“外祖母,”小鹤颇为好奇地看着老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老夫人回神,拍拍小鹤的手,看到她手上的玉镯,不由得会心一笑。
“老了,看到小姑娘就想起自己当小姑娘的时候了。”
小鹤笑,拉着老夫人的手摇晃。“哎呦,外祖母才不老,瞧起来就像是我姑姑一般。”
接着又追着问:“外祖母,你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也跟现在的贵族小姐一个样吗?”
老夫人也笑,“瞧你这小嘴说的,我年轻时候啊,那个时候大陈立国还不久,京城常有前朝余孽试图复国......”
老夫人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她出生正是大陈立国,祖父得封定国公的时候,故而一家人视她为福星,从小那个一呼百应啊,说起来,公主都比不上她,因为连太祖爷也对她青睐有加。
可以说,定国公府的她是大陈最耀眼的一朵娇花。她接受最好的一切,从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小鹤听得兴致勃勃,老夫人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可真令人羡慕嫉妒恨呀!
可老夫人是怎么嫁到镇国公府的呢?照理说,两大国公府联姻难道不招皇家忌讳?
小鹤的手不知不觉地摸到玉镯,难道娘才是联姻的受害者?
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没进宫,这两府联姻的唯一娇女也没被皇家收入后宫?
看看一脸甜蜜回忆的老夫人,小鹤暗叹,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只怕老国公爷也是把她护在手里,不舍得她伤心。
一个母亲,能被瞒着十年不知道女儿的真实下落,小鹤不知道是该赞老国公爷父子好本事,还是该叹老夫人......
马车忽然停了,小鹤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了。
晴儿和蓝衣先下了车,有小厮拿了下马凳过来。
“老夫人,报国寺到了。”晴儿扶着老夫人下马车。
蓝衣跟着上前,伸出手,“姑娘!”小鹤把手搭在上面,轻巧地跳了下来。
王氏和林氏带着谢颜葭和谢颜韫从后面的马车下来。
林氏过来扶着老夫人一边,笑问:“母亲一路可好,可有小憩?”
老夫人看了小鹤一眼,“有这小猴儿在,哪能呢!”
“母亲跟小鹤说了什么趣事儿,待会可要也让我们听听!”王氏上前扶住了另一边。
“就怕你们不爱听呢,”老夫人举手招呼,“葭儿,韫儿,快过来,跟祖母一起进去!”
谢颜葭和谢颜韫皆微笑上前,和小鹤站在一起。
早有报国寺的僧人抬了小轿过来,请一众女眷上轿子,抬着上山。
这并不是一座很高的山,报国寺就在半山腰上,小鹤看了看,以自己的脚力,一炷香就可上去。
因为提前告知,这从侧面进寺的小道并没有旁人,报国寺早就派僧人清道了。
“外祖母,”小鹤向老夫人撒娇,“小鹤想自己走上去,也可看看山间的风景。”
老夫人一想,听儿子说过,小鹤从小在山上长大,爬这点儿山只怕也很轻松,于是点头。
“好吧,叫几个丫鬟跟着,如果累了,就去叫僧人抬轿。”老夫人看了看王氏吩咐。
除了蓝衣和青衣,王氏又指派了几个得力的丫鬟,这才上了轿子。
文静的谢大小姐跟着林氏坐了轿子。
活泼的谢二小姐很想和小鹤一起,可惜前两天刚巧有点咳,王氏可不许她爬山,万一出了汗,再吹点冷风可就不妙了。
看谢颜韫坐上轿子还不时往后看的样子,小鹤忍不住就想笑,又一个千宠百爱养大的大家小姐,幸而没被宠坏,女儿家娇一点好,不是有句话说“富养女儿穷养儿”吗!
小鹤站在山脚下,看着老夫人一行远远地上去了。
因为来的早,初冬的太阳才刚刚挂上东边的小山坡,柔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微微带来点暖意。
小鹤不敢伸懒腰,只好挺了挺身子,稍稍舒展了一下,感觉很不尽兴。
小鹤眼珠子一转,叫了蓝衣和青衣过来。
蓝衣点头,叫了其他几个丫鬟过来。“姑娘吩咐,让我们跟在后面,别吵着她看风景。”
众丫鬟点头应是。
小鹤带了青衣先行,两人脚程都快,蓝衣等人一眨眼就失去了两人的身影。
小鹤并没有直接往山上走,以她的速度,直接上去,只怕一下子就赶上老夫人了。
边上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往何处,小鹤兴致勃勃地踏了上去,权当踏“冬”了。
晨风带来一股冷意,一盏茶的路程,眼前景色忽变,居然出现一片银杏林,那深深浅浅仿佛诗情画意般的黄叶,美得让人窒息。
“姑娘,真好看啊!”青衣忍不住赞叹。
小鹤伸开双手,撩起裙子,快乐地转圈,“是啊,真美得让人不舍得离去。”
“唉!”风中似乎传来叹息声。
小鹤停下了,仔细听。“青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青衣摇头,“怎么会,姑娘听错了吧,应该是风声吧。”
小鹤凝神,继而笑自己疑神疑鬼。
这整座山都是报国寺的地方,既然已经清道,应该不会有人往这僻静之处来。
“姑娘,回吧!”青衣看了看小道,“再不回,怕是蓝衣要急了。”
小鹤留恋地又看了一眼银杏林,跟着青衣往回走。
只是那转身之际,晃眼间,仿佛有一个黄色的影子从树梢掠过。
这次小鹤确定有别人在银杏林,或许是报国寺的高僧,自己打扰了人家的修行。
小鹤不敢多做停留,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也不回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