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滨柔的脸色严肃起来,她轻轻挣脱平阳县主的手,一步跨到她身前,制止住她前行的脚步,平阳县主惊讶地望着她,陆滨柔扶住她肩膀,居高临下地问道:“县主,你刚才的话,可是随口一说不当真的?”
平阳道:“什么?你说那个门房么,陆姐姐你放心,要是我听道什么不好听的传言,我肯定饶不了他的……”
陆滨柔打断她道:“我们二人自从下车,我便握住了你的手,在外人看来,这便是你和一个男子手掌相握。当时在场的不止有那个门房,还有你的侍从,或许还有经过的路人,打扫街道的人,你怎么就能肯定,一定会是那门房在嚼舌根?”
平阳县主闻言道:“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怎么能知道经过的路人还有打扫街道的人是谁……再说了,别人又怎么知道我是谁。姐姐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吧。”
陆滨柔摇摇头,俯下身来,与她平视道:“县主,若是我不是忘了自己的装扮,当着别人的面便握住了你的手,便不会有这些事情。所以,错误在我,不能迁怒于别人,这是其一;其二,事情不查清楚,便不能随意给人定罪,即使他只是个仆人,也不能随意冤枉;其三,你知我有错,却视而不见,而那个门房只是多看了一眼,你便认定都是他的罪过,这是偏袒不公。县主,你可明白了,自己这么做不妥当?”
平阳县主愣愣地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出来,边笑边道:“陆姐姐,你干嘛突然那么严肃,跟审问犯人一样……我又不做官,要那么公正干什么。”
陆滨柔也意识到了自己有点过了,平阳县主不是她的弟弟们,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有什么资格摆出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但是她经过前几日的接触,实在是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虽然有点莽撞不懂事,但是本性善良,现在长成这样,也是受到家庭的连累罢了,左右还小,好好别别还是能好起来的。于是刚才不自觉地就教育起了她大道理。
平阳县主笑了会儿,突然抬起头,对着陆滨柔眨眨眼道:“陆姐姐,你这个打扮甚是好看,比我父亲还好看。你要真是个男子就好了,以后我就嫁给你。”
陆滨柔被她这话闹了个大红脸,本来憋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她重重拍了下平阳的脑袋,羞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嫁不嫁的,别乱说话。”
平阳摸摸被她拍痛的后脑勺,撅着嘴道:“什么不懂,我知道你以后要嫁给月表哥的,以后就是我表嫂了。要是月表哥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罢,咱俩一起过,看京城里谁敢欺负你。”
陆滨柔扯住她的耳朵,怒道:“小小个子,竟敢拿姐姐取笑,不教训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还乱不乱说?”
平阳被她扯得哇哇大叫,求饶道:“陆姐姐,痛,痛,饶了我吧,我再不乱说话了”……
两人进了二门,一路走到东路一处两进的院子前,这是原来致宁侯父亲还在世时的书房和起居室,致宁侯每年都会在父亲忌日的月里在这里住满一个月。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见到二人也是一愣,对平阳县主行礼道:“县主,可是来寻侯爷的?”
平阳县主对这个人脸色倒是挺郑重,道:“李叔,不错,我有事求见父亲。”
这时为他们带路的黄内侍站得离陆滨柔比较近,轻声对她解释道:“这位是原来致宁侯府里的李管家,现在在公主府做外院管家。”
李管家道:“侯爷正在为老侯爷念经,县主稍等,我进去回禀一声。”
平阳县主这次没再执意要进,而是点了点头,李管家有对他们施了一礼,进了院门,过了一小会儿便走了出来,道:“侯爷请县主进屋。”
平阳县主点头,领着陆滨柔就要进去,李管家道:“不知这位是……”
平阳县主道:“我今日找父亲就是和他有关,怎么,还不让带进去了?”
李管家脸色不动,道:“县主多心了,老奴只是顺口问一下。县主要带的人,自然是可以带的。”
平阳县主这次轻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再说什么,拉着陆滨柔往里走去。
两人进了院,陆滨柔抬头打量了下,正房和配房都是五开间硬山灰筒瓦顶,头进正厅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题“融智轩”,应是会客之地。
致宁侯在西侧间的配房里,两人迈过高高地门槛,陆滨柔看过去,只见致宁侯坐在桌子后面,夕阳刚好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苍白清瘦的脸颊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眯起眼,看向二人。
平阳县主行了礼,她抬头看向致宁侯,下意识地咬了下下唇,道:“父亲,我今日来找您,是有件事情要向您坦白。”
致宁侯听完没有说话,他看向旁边的陆滨柔,问道:“这位公子是……”
陆滨柔忙上前一步,她虽然穿着男装,但还是施了个闺阁女的福礼,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见过侯爷,小女姓陆,威远侯是我父亲。”
致宁侯显然有些意外,他又仔细看了眼陆滨柔,道:“原来是陆姑娘。不过……不知陆姑娘和小女一同前来,有何贵干?”
这时一边的平阳县主插话道:“父亲,是我让陆姐姐陪我一同来的,也是为了我要向您禀告的事情。”
致宁侯这才看向她,声音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说吧。”
平阳县主看着父亲不辨喜怒的脸,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她顿了一小会儿,方有些艰难地道:“父亲,前几日出了些意外,我借您的那把扇子……”
致宁侯听到这里眼睛一眯,平阳县主的话接下来更是艰难:“那把扇子……出了点问题,我怕您心痛,就另外找来一把,想着先给您还上,慢慢再另寻真迹……”
致宁侯听到这里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平阳县主怒道:“果然是你!逆女,小小年纪竟然学会撒谎欺瞒父亲,你母亲便是如此教你的么?”
平阳县主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也昂起头,眼睛红红地喊道:“这是我的错,您责骂我我绝无二话,跟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致宁侯怒道:“你看你现在,行止无状,忤逆跋扈,怎么不是跟她学来的?”
平阳县主大声道:“这件事是我一人闯下的祸,母亲根本就不知情,您不能这么随便冤枉母亲!”
致宁侯冷笑道:“的确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以你母亲跋扈的性格,哪里还会弄什么假扇子,在她眼里毁在她手里恐怕还是那扇子的福气。她连人的喜怒祸福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把扇子!”
平阳县主眼泪扑簌簌地直掉,她坚持道:“这是我的事情,和母亲没有关系!”
致宁侯道:“跪下!”
平阳县主扑通跪在了光亮地青石地砖上,只是腰还是挺得直直地,小脸虽然被眼泪弄得斑驳,却是一脸的倔强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