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皇帝看到那密报后勃然大怒,立即就派暗卫去了西北。都搜出通敌信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字迹经过比对也一致,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但是经过陆滨柔这个事,皇帝动摇了,一个小姑娘尚能摹字摹得如此之像,难保就没有其他高人比她还厉害,那伪造一封邵骏这样一介武夫的信简直轻而易举。
而这个陆家女,居然有一手这样的本事,陆家是不是也有嫌疑呢?皇帝当然不愿意相信,
陆滨祁今日正好当值,他当时正在供羽林军在皇宫中暂时休息的小院子里,和同属一队的顾徽说话,这时有人来叫,说皇帝身边的陈宦官来找他,让他出去一下。
陆滨祁和顾徽互相看了一眼,陈宦官名陈锦,是皇帝最亲信的大宦官,即使是出将入相的大臣们,见了他通常都客客气气的。
这次他亲自来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陆滨祁对顾徽点点头,走了出去,果然陈宦官正在院门外的小窄道上等着他,身边还跟着个捧着拂尘的小宦官。
陈宦官见到陆滨祁,笑眯眯地上前,道:”陆校尉,陛下有请,跟咱家去一趟吧?”
陆滨祁抱拳道:“臣领旨。”
陈锦侧身做出个请的姿势,滨祁自不会托大,点头笑道:“还得劳您带路,您先请。”
陈锦笑得更温和,道:“那陆校尉跟着咱家走便是。”说罢拿过小宦官捧着的拂尘,一甩,率先往前走去。
两人来到皇帝所起居的文思殿,陈锦示意陆滨祁先在门外稍等,他进去,恭敬对皇帝道:“陛下,陆校尉来了,就候在殿门外。”
皇帝正在翻来覆去看那把伪造的扇子,闻言道:“让他进来吧。”
陆滨祁跟着陈锦进了殿,见到皇帝,行了个武将的礼又问了安,见皇帝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也安静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放下手中扇子,道:“陆校尉,你可知叫你来,所为何事?”
陆滨祁迟疑了下,道:“臣愚钝,不懂陛下的意思……”
皇帝哈哈大笑,道:“朕也不跟你卖关子了,你看这是何物,你可认识?”
陆滨祁一头雾水地抬起头,看到皇帝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折扇是展开的,能看到是一幅写了字的扇面。至于字迹……他仔细看去,瞳孔一缩,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书写笔法,像是远川先生的真迹!
而这绝不是他送去给致宁侯那一把!
陆滨祁心神电转,不是那把真的,听闻致宁侯原来那一把又已损坏,那这就是……
柔柔仿的那一把!
陆滨祁惊出一身冷汗,这把扇子,曹曲长公主不是已经答应销毁掉,怎么竟然到了皇帝的手里?
可是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怎么皇帝又有了兴趣,还把他叫了过来?
滨祁又惊又疑惑,扑通跪到地上,道:“陛下,臣不敢欺瞒,这把折扇瞧着像是舍妹随手写来玩的玩意儿。不过她舍妹那个玩意有朋友看着好玩,舍妹便送了给她,因此臣看不出来是不是那把。”
皇帝笑笑,声音里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你倒是会说话,一句话就把这定义为随手的小玩意。”
陆滨祁低着头不敢应声,皇帝突然拔高声音:“私造名家字画,按本朝律例是犯法的,你可明白?”
滨祁赶紧磕头道:“陛下明鉴,舍妹只是一时贪玩才做了这个,并不是为了牟利,送于其朋友也是为了成全友人的一片孝心,还望陛下感念舍妹的苦衷,法外开恩,饶了舍妹这一次。”
皇帝悠悠道:“律法既然是律法,就不容随意侵犯。不过,犯了律法,可以将功补过,令妹可愿意?”
陆滨祁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事,道:“陛下,舍妹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生长于深闺没什么见识,又年幼无知,陛下您想她能做什么?陛下,臣愿意一力承担舍妹的过错,还望陛下体谅,让滨祁代妹受过。”
上座一片安静,陆滨祁伏着身子,心里又急又乱。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件特别小的事,说顶天了也不过对女儿家的名誉有些影响,怎么……就还扯上律法了。
皇帝终于笑了,他哈哈大笑几声,温和地对陆滨柔道:“好了,起来吧,你对令妹的一片维护之心,朕清楚了。不过,这件事还非得她办不可。你父亲近日可有来信?”
陆滨祁点了点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问这个。
皇帝便接着问:“那他可有告诉你,绍骏的事情?”
陆滨祁一愣:“绍骏?可是西北军中的左都尉绍俊绍知行?父亲并没有提起他……”
皇帝缄默了一下,又问道:“那可曾对你言,军中近半年连续走漏军情之事?”
陆滨祁抬头看了眼皇帝,皇帝温和地看着他,他坚定地摇头,道:“父亲并没有说此事。不过,上上封信,能看出来父亲的情绪并不太好,还说西北军连打了两场败仗,很是有负陛下对西北军的器重和信任。”
皇帝点点头,道:“陆准是个有分寸的……”
他想了想,又道:“既然话已至此,我便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西北军中情报走失,有人涉嫌通敌卖国之案,而嫌疑人就是绍骏。有他亲笔信的证据。”
陆滨祁听到这里,联想了下最近的事,很快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问道:“所以陛下是有所怀疑,但苦于有字迹相同的亲笔信做证,所以想让略通摹字的舍妹来帮忙,查探此事?”
皇帝赞赏道:“不错,朕正是此意。朕听闻,令妹随威远侯在边城时也曾帮忙处理军中事务,想来也是巾帼英雄。不过朕不强迫,你回家问问你家长辈,可愿意让令妹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陆滨祁恭敬应下,皇帝想了想,又道:“若是最后令妹立了功,朕必有重赏,不止是对她,还有对陆家。”
陆滨祁忙谢恩,他咱心里苦笑,陛下说不强迫,但您九五之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把意思表达地如此明确,我们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不过陆滨祁也想到了另外一点,如果皇帝对绍骏通敌有怀疑,那么通敌之人定然另有其人,而且还特意伪造了证据,让矛头指向绍骏。
会是谁呢?
滨祁瞳孔一缩,岂不是西北军中的将领甚至士兵都有嫌疑?包括父亲?
不过皇帝既然让滨柔参与,说明对父亲还基本是信任的。但是……不找出真凶,西北危险,陆家军危险不说,父亲也如同头上悬了一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下,不知道砍出什么后果。
看来柔柔这次是不得不参与了,不止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了家庭,为了西北军,为了百姓,为了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