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马遇见伯乐,也需要上天成全。
英布从东胡回来后一直在温泉宫养伤,每日有阿史那炎这个“嘴贱王”,生活也不枯燥,可他就是怀念过往在草原上驰骋的日子。
“啪嗒”
英布赌气似地在棋盘落下一子,阿史那炎打了他脑袋下道:“轻放,这可是和田玉做的,你义父还我的利息。”
以往建设望海城赵正借了阿史那炎近百万两黄金,今日看他窘迫一次性还了不少。从寄人篱下一下子变成大富翁,阿史那炎一边迅习惯秦国习俗,一边感慨自己十六房姬妾没跟着一起来。
“北邙森林,苦寒之地啊,还好我跟着你逃到秦国,温暖宜人,而且有美人素手调羹。”
罢,挑逗地冲兰笑了笑。他重伤后颠簸体内积郁过甚,须得静养一年半载,兰每日为他送上汤药。不是兰芳心大动,而是赵正对别人不放心,害怕有人暗害这位朋友。
“切,你一个胡人以前就爱穿夏人服饰,来到秦国干脆里里外外成了秦人。
哼,似你这种数典忘宗之辈,难怪长生天不保佑你,让你基业尽失。”
“布”,兰赶紧阻止道,英布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这样伤人的话。
然而兰错了,阿史那炎既然能被英布称作“嘴贱王”,遇事承受能力决不是盖得,那是毫无底线。
听得英布奚落,反倒乐呵呵笑道:“英布老弟这么喜欢草原,怎么不娶个草原姑娘。
哎呀,差忘了,治粟内史东方大人的千金貌似与你有婚约,怎么她是不是很彪悍,拒绝你找妾?”
“切,无聊。”
英布抱着胳膊扭过头,沙场厮杀中他孤僻的性子改变,但叛逆心更甚,以往对东方芷还有些眷顾,但每每想起婚约,心里涌出沉重感。
“哟,春心大动,被我抓到了。今晚上老哥带你进城喝花酒,尝到女人滋味,你就知道好处了。”
“才不要,我英布向往的,是骑着骏马在草原驰骋……”
“嘀律律”
阿史那炎笑道:“长生天感受到他忠实的信徒祈祷,为他送来一匹骏马。”
英布一怔,也觉得好巧。他刚想到策马奔腾,门外就传来一声马鸣声。情不自禁站起来,来到宫门外。
一匹高头大马,毛色油亮像匹绸子,高昂着头似乎睥睨苍生。
“此等骏马才配我的志向。”英布心里暗暗决定,无论这匹马属于谁,他都要抢到手。
“快,快跟上,那匹马不走了,终于不走了。”
英布摸着五两金,与他进行精神上的沟通,看见几十个人气喘吁吁,持着刀剑抱拳走来。
吕不韦权倾朝野,府上奴才一个个也不可一世。但在秦国,他们知道两个地方不能乱闯,一个是咸阳宫,一个是温泉宫。
咸阳宫自不必,温泉宫因赵正手下固山系将领在此扎营居住,俨然成为第二个蓝田大营,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兄弟请了,某家乃吕相府上门人,今日这匹马不慎从车队跑出来,还冲撞了相爷,在下奉命带此罪马回去,还望通融则个。”他绝口不提木匠,只当五金马是从吕府逃出。
这马是吕不韦的,而且还冲撞了他。要不要叫出去,英布很为难,他知道吕不韦在秦国势力很大,几乎能与赵正硬抗,得罪了他对赵正不好。
可是这匹马自己好喜欢,不仅长相俊秀,而且与他心意暗通,实在是一见如故的“老友”,实在不忍它被吕不韦处罚。
“这马我很喜欢,若吕相不介意,我可以买下它,双倍的价钱。”
“厮”
吕府诸人顿时面色不善,也怪英布久不与人打交道,冲撞了吕不韦的马他竟然要买下,而且是双倍价钱,岂不是侮辱吕不韦?
“三倍价钱,如何,若各位觉得少,在下还可以再加。”
“欺人太甚”
“当面打脸”
……
一个个不好的念头在吕府诸人心里涌出,他们将英布正经的出价当成最狠的侮辱。
“我们走!”
方才与英布交涉的那人扭头就走,其他人缓缓跟上,眼神不善地瞥了英布一眼。
被瞥过几十眼,英布不知为何,牵着马回去对阿史那炎复述。
“哈哈哈”
阿史那炎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英布断续道:“英布老弟,真有你的。三倍价钱买一匹踢了吕不韦的马,你是抬举马还是贬低吕不韦?”
“嘀律律”
五金马不满地吐了口白气,阿史那炎抓住它的鬃毛,制止继续向自己脖子吐口水。
“倒是匹良驹,竟能通晓人意。”
英布眼睛一亮,脸上更加喜悦。阿史那炎虽喜欢华夏生活,但他毕竟是北庭之主,手底下宝马良驹数不胜数,单是拉他来秦的驽马都是照夜玉狮子,可见他对马的品味很高。
“滋滋,马是好马,模样也有几分草原野马王的气势,只是这马背生尖骨,出了名的跳脱性子,恐怕不服管教,日后骑着它上战场,可要心突然被驮到敌营。”
英布只听到“好马”二字,便一心用在如何驯练,至于性子如何,会不会影响征战,他哪里顾得?
阿史那炎无奈耸耸肩,对着兰一笑。
“咦,这匹马恐不是吕不韦的。”阿史那炎突然道,他个子最高,能直接看到马缰绳两侧,那里分明挂着一个破旧的布包。
布包,还是赵正明的。这个时代的人凡是装东西,肯定离不开车、箱、筐。布匹对于他们来只能做衣服,甚至衣服上没有兜。
自从如家商行崛起,下属的奇异楼杂货铺被世人熟知。各种背包走上市场,被士农工商四民挎带。
然而眼前这布包样式很古怪,既不是市面上的单肩包,也不是适合官员的公务包。一个个兜子,倒适合做活的工匠用。
“真被我猜对了,这包里放着个刨子,怕是哪个木匠的马,冲撞了吕不韦的车驾,怕是命不久矣啊。”
阿史那炎拍着五金马道:“还好你遇见这个傻子,否则难逃你主人的厄运。”他看了眼刨子笑道:“来也怪,木匠带着刨子都生锈了,还有钱买这么昂贵的好马,不会兼职是个山贼吧。”
样式古怪的布包,随身携带但却不用的刨子。
兰闭着眼沉思,似乎记忆里就有这么个人,整日里不劳而获,最喜欢躺在懒人椅上抱怨赵正做菜如何难吃。
“呀,这好像是老爷子的。”
“哪个老爷子,赵正亲爹不是死了吗,难道他还有个干爹?”
兰一把夺过布包,扯着英布道:“布你看,这个布包像不像主母当初缝制的,做工粗劣不堪,许多针脚还是我后来补上的。
没错就是这个包,主公画了一幅设计图,主母偏要亲自缝制,结果做了个四不像,甩手给了老爷子用。”
英布也想起来,瞪大眼睛指着五金马,久久没出话来。
阿史那炎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还愣着干啥,再不走你家老爷子就要变肉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