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涅槃重生。”
二杀被这段莫名其妙的声音唤醒。
睁开眼,在朦朦胧的黎明时分。
身体依着墙角,有些发虚。
本能的向四周看去。
不知道半人马睡觉的姿势是不是都这么端正,姜格尔就那样正正方方的卧在地上,如果不是眼睛闭着,二杀都不敢确定他是在站岗还是在睡觉。
二杀想起了很久之前...或许并不久,在石山前扎营的那天晚上。
拜玲耶枕着石头入睡的画面。
切利叶不知什么时候蜷缩在了墙边,比较靠近大伙的位置。
身上盖了件麻布制的外套,
看了看在她的身边盘着腿垂头打鼾的大条,二杀知道了这件外套的主人是谁。
一个对小孩子会无脑溺爱的家伙。
自己醒来的有些早了。
囚牢里只有此起彼伏难听糟耳之极的各色呼噜声,二杀很奇怪自己昨晚是怎么睡过去。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间的锁拷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动。
视野注视的前方,是那抹雕塑般安逸的身影。
大个子死死的闭着眼睛。
他感到暴躁不安,饥渴难耐。
某股让他畏惧的意识在活跃。
这导致他彻夜未眠。
二杀的面孔充斥在自己的脑海里。
病态的笑容...一拳...两拳...三拳...
血液还真是美妙的东西...
不可思议的颜色...
难以忘怀的味道...
那个人类,就像血液一样啊。
好想杀了他...
“你看起来很辛苦...”二杀就那样站在大个子的身边,小声的开了口。
双眼因为充血而血红一片,大个子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二杀的到来。
双眼泛着某种光彩,就像看到了心仪的猎物。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敢靠近你了...”二杀喃喃着,蹲下身,并没有继续靠近,“听说你杀光了自己的同胞?”
“呼....呼...”没有任何的回答,急促的呼吸着,就像在和一头野兽对话,鼻息间外翻着肉眼可见的雾气,只是死死的盯着二杀。
“这样的状态,忍了一个晚上吧?”二杀看着大个子,眯了眯眼,“听到别人告诉我时,我就在想,一个连虫子都不忍心踩死的善良的家伙...要怎么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现在看来,是因为你是个一根筋的疯子啊,稍受刺激就会暴走,我理解这感觉。”二杀顿了顿,他看着大个子剧烈颤抖的身体,说实话如果不是那缠满全身上下的粗大铁链束缚着大个子,二杀可不敢站在这里说话,“昨天全场的亚人都在看我揍赛义德,只有你一直闭着眼睛,那些画面会让你不舒服吧?或者说...你内心其实就是一个杀人狂?现在你只是个在掩饰本性的小丑...”
“咔啦!”庞大的身躯突然的猛烈挣扎了一下,缠满全身直入地面的铁链随之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声响,大个子呼呼的喘着粗气,惯性的反弹让他的身子跌在了地上。
这一下吓得二杀不轻,他后退了一下,充斥耳边的呼噜声一瞬间消失了很多。
视野中,不少的亚人被吵醒了过来,纷纷聚焦向了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一直压抑着,肯定很难受吧?我知道这种感觉。”自信于自己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毛病,二杀收敛了那一丝丝的不安,看着大个子,“真是可怜啊...这疯狂的样子..”
“好有趣...”嗓音沙哑着发出了口齿不清的呢喃,二杀愣了一下,就见大个子咧着嘴,双眼一片血红的盯着自己,“你好有趣...就杀一次...让俺杀你一次...”
就像是小孩子恳求着父母给一颗糖吃的口吻,大个子提出了让二杀整个人都懵住的请求。
这当然不可能答应。
“人类!”突然,四周传来亚人的喊声。
二杀扭过头,就见越来越多的亚人已经醒来了。
“那家伙经常会这样,不要刺激他,让他一个人呆着,否则他发疯起来我们都要死!”
看那些亚人脸上担惊受怕的情绪不像是假的,二杀皱了皱眉。
“我到现在都不懂,把你关在这里是为什么...”二杀扬了扬眉毛,并没有理会周围亚人的“劝告”,一脸诚恳的看着大个子。
二杀决定撒一个谎。
一个自私自利的慌。
“人类有治疗的方法。”二杀开了口,没有任何结巴,“虽然地位日渐低下,但在各个领域的拓展可从来没有落下..这不是你的本性,这只是一种病而已,我见过...”
剧烈的呼吸依旧,血红色的双目中,终于有了一丝的理智。
“我的故乡,葛格尔,我们那里的医师就可以治好你的一切。”
可以治好你的一切。
脑海中满满的将二杀生吞活剥的念头中,硬生生的多出了这句话来。
这不是你的本性...这只是一种病。
可以治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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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接近一般民众!你这个战争机器!”
“身为兵器的话,只用懂得如何战斗就好了。”
“你...你都做了什么...”
“渴望成为天使的恶魔...终究还是恶魔而已。”
“你是本王带大的,那你就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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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杀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谎言对大个子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他只是相信着自己的判断。
相信眼前这个牛头人,只是一个被自己的嗜血本能困扰着的可怜虫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将这样危险的“炸弹”和竞技场的角斗士们关在一起,为什么犯下这样多罪孽的存在还可以活着,二杀并不想管。
只要能为自己所用就行了。
“俺只是...病了吗?”嘶哑着喃喃,就像铝片摩擦着的噪声从喉咙间挤出,铜锣大眼中的血丝开始消退,大个子呆呆的看着二杀,一遍遍的重复着,“俺可以..治好吗?”
“我们称为狂躁症,只要受到刺激就会渴望鲜血,渴望战斗,但是没关系,人类没有治不好的病。”二杀笑了笑,看着极速冷静下来的大个子,心里本能的松了口气,“只要从这里出去,去到葛格尔就有人可以直接治疗,一天见效。”
“从这里出去...”大个子就像个傻子一样不停的重复着二杀的尾音,他出神的看着地面,身体的颤抖早已停止。
对于大个子这样的失态二杀其实有些不耐烦,他很急切的想听到大个子答应自己,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要操之过急,这样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能慢点来就慢点来。
“所以,和我们一起吧,已经四个人了,就差你一个。”二杀看着大个子精神平复了下来,缓缓的开口,“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然后我会带你去葛格尔,治好你的狂躁症。”
“不行...俺不能..”大个子几乎就要开口答应了,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绝望的摇了摇头,前凸的唇鼻晃动了一下,“一旦上场见到战斗...俺还是会发作...竞技时如果造成对手死亡,将直接失去这一周的比赛资格...出不去的...俺控制不住轻重...大家都会死..”
“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那就说明我有信心稳住你,别小看人类的头脑。”二杀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眯眯的样子很人畜无害,“你也知道我们队加上我有两个人类,还有一个弱小的虫目女孩,如果只有一个努尔加人,很难站到最后,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只要相信我,我可以制止住你,不会有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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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现在这样和你能好好的聊一聊天的时间,本王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现在想来,这么长时间,所有人都称呼你战争机器,连个名字都没有,这太说不过去了。等你这次成功回来,本王,就赐予你一个响亮亮的名字。”
“很遗憾,你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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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类语气很真诚,无所畏惧,没有异样情绪。
大个子许久未曾体会过的,陌生的关切。
这让他有些心酸。
“如果能治好俺...”折磨自己无数年的所谓“恶魔”,真的仅仅只是一场病的话。
那真的是,奢望啊。
这样的美好现在就在眼前。
大个子有些猝不及防,有些受宠若惊。
“俺愿意加入你们...”
二杀笑了,很开心。
他点了点头,抿着嘴。
说不上什么表情。
当大条姜格尔和切利叶知道了大个子加入的消息后,除了大条外,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或许他们注意到了一大早就起床和大个子做思想工作的二杀,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大条则不太能接受。
是的,昨天刚接受到了这个牛头人的疯狂行径,各方面考虑来说,他的加入似乎都是危险多过益处。
“少爷...你考虑过了吗?这个牛头人...”因为大个子被捆在原地动弹不得,所以二杀提议了所有人都在其身边的空地处扎堆,反正那么大一块空地,占着也更舒坦一些。
姜格尔似乎并没有对牛头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就过来了,切利叶则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也不过问一下是谁的,就没有再脱下来的想法。
周围亚人注意过来的视线让大条很不自在,他睁着一只独眼,看着二杀。
昨天二杀的表现让大条难忘。
他一直很想发现一些什么,类似一些陌生的情绪。
但二杀还是那副样子,说陌生也好,说熟悉也罢,是这段时间,大条已经见惯了的嘴脸。
没有什么不同。
“我明白你担心什么,大条老师。”二杀笑了笑,大个子的加入,让他很安逸,“但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中午,奇蹄目的亚人战士们发放了一次饮食。
是被所有种族普遍接受的面食,二杀咬了一口后,觉着要比峡谷的虫子好吃多了。
巨人奥兹终于再次活跃在了视野里,他的身边跟着鼻青脸肿的马尔夫,一直在角落阴测测的打量着这边。
二杀没有再发现赛义德的身影,不过无所谓,人数已经够了的话,二杀可以忍下任何事。
这是一段难得的空闲期。
只用默默的等待着,什么都不必再做。
二杀尝试着和大个子沟通多一些话题交流感情,但遗憾的是,他发现这个牛头人有些傻傻的,话题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且这家伙只是不停的兴奋的打听着所谓“狂躁症”是什么东西,以及人类的“医术”为什么那么厉害。
二杀扯着扯着就扯不下去了,笑嘻嘻的敷衍着,决定换一个打发时间的对象。
“你们的武器...是天生的吗?”二杀看着一直在发呆的切利叶,开了口。
正在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切利叶被二杀的突然搭话吓了一跳,她的肩膀明显的怂了一下,然后偏着头,冷冷的瞟着二杀。
“额...”被切利叶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二杀顿了顿,指了指切利叶的胳膊,“能给我...看看嘛?”
“...”切利叶撇着嘴,金色的瞳孔一直锁定在二杀身上,良久,缓缓抬起了左手。
然后“唰”的一声,就像高质量的机关被触发似的,折叠的手臂快速的延展而开,之前目睹过一次的锯齿状手刀再次出现在了二杀的视野里。
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二杀的瞳孔明显的收缩着,像在发光,像个孩子。
“是真的刀啊..”二杀喃喃着,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切利叶的“手”。
冰凉凉的,很怪异的质感。
不像金属,但又硬邦邦的。
是了,像骨骼。
“真是不可思议。”二杀不自禁的感叹着,他轻手轻脚的让切利叶很不习惯,于是女孩“唰”的一下又将手刀收了起来。
“额...什么都可以切开吗?会有痛觉吗?如果这里受伤的话...会流血吗?”接二连三的发问紧跟而上,二杀有些刨根问底。
“会痛,没血。”言简意赅,切利叶一脸淡然,看都不看二杀。
自己的问题似乎没有被回答完,这个解释也似乎并不能彻底让自己满意,二杀还想再问些什么。
然后囚牢的铁门再次打开了。
“开始报名。”一个额头向下到鼻梁间的中间位置生着独角的奇蹄目亚人粗着嗓子还没进来就呦喝了起来,他手上提着一串串项链似的东西,全场的亚人都随着他的出现开始骚动起来。
终于开始了。
二杀应该表现更积极一些。
然而他做不到。
在那家伙身后,站着一抹瘦小的身影。
齐整的锅盖头,不伦不类的小人打扮。
李阳光。
加加汗的人类国师,一脸笑容的,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