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二月初二,年节封印重启的日子。此时的太极殿上早已经列满了文武百官,为首的正是小皇帝的二皇叔,敏川郡王爷晏辰。
他一身朱红色金边绣银线的蟒袍,日光照耀到金殿上再反射在他的身上,烨烨生辉。他身材高挑,小麦肤色,尖下巴,单看五官是标准的貌美男子,再配上周身的气场,透着说不出的华贵,朱红色将他的邪气衬托的一览无余。三十岁出头的他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年轻并不妨碍他目空一切的气场和强硬狠辣的手腕。
他左边是尚书仆射陈飏,六十多岁的他已经微微发胖,头发花白,唯一不搭调的是他作为这把年纪的老臣竟然不留胡子,看上去没那么和蔼。他神情自若的立在那里,若有所思,听着后面大臣偶尔窸窸窣窣的细语声,偶尔眉毛会微微骤起,但并不说话。
今天是起印的日子,华老王爷晏宿因为身体的原因并没有出现。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与华老王爷一同没有出现的还有小皇帝。
这时,孙公公走了进来,大殿里本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烟消云散。
“陛下口谕,朕身体不适无法上朝,有事奏于二皇叔,由华老王爷以及尚书仆射协同处理,无事退朝。”
孙公公说完,大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起了。
“陛下病了?”
“今日起印陛下竟然不在?”
这时,晏辰咳嗽了一声,瞬间大殿中比刚刚孙公公宣旨时还安静。
“众位大臣可有什么事情要奏吗?”
一位大臣出列“回殿下……”
早朝就这样开始了。
这时的甘泉宫皇帝的寝殿中,小皇帝走到塌边在墙上微微摸索,打开了一个暗格,从身上取出一把钥匙,插入暗格的机关中,整个床向外移了开来,原来床的位置出现了一级一级向下的台阶,不知通往何处。
小皇帝打开密道机关之后,回到摇篮旁边,将瑾瑜抱出,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仔细的给篮子里的小瑾瑜盖上被子,絮絮叨叨:“瑜儿你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小瑾瑜冲他眨了眨眼,好似听懂了一般。
“瑜儿真乖。”小皇帝忍不住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脸,挎着篮子转身走入了密道之中。
床榻在他离开之后又一点一点的回归原位,台阶一级一级的消失,房间里也安静下来,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皇帝在密道中走着,小瑾瑜在篮子里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差不多三四尺宽的甬道,每隔等距的一段的石壁上都挂着一只火把,随着小皇帝的走近,火把会自动燃起,小皇帝走远之后一会,火把又会自动熄灭。
小瑾瑜正在感叹古代机关术的精妙,这时小皇帝走到某一面石壁面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石壁打开了,后面是一间屋子,小皇帝挎着她走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换了衣服,片刻之后又从石墙中走了出来。继续在这条甬道里往前走着。
走到一个岔路之后,小皇帝轻敲地上的某一块石头,这时两条岔路之间又出现了第三条道,他走了上去,一拐弯,后面的路又消失了。
瑾瑜在篮子里很纳闷,这些一样的石壁一样的地砖,这小皇帝是怎么记住的呀?
小皇帝大约在密道里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某扇石墙之后走到了一个类似于什么堂的地方。正面最霸气的石椅子上面有一块匾写着“千隐麒麟”四个字,下首左右两边各四个椅子,感觉经常开会的样子。他将之前在甘泉宫开启密道的那个钥匙插入椅子扶手旁边的一个洞中,向左拧了两圈,又反向右拧了半圈再向左两圈,如此反复三次之后,这个石头椅子移动开来,后面露出了一个不长的通道。
小皇帝沿着这个通道一路向上,走到底之后,石门上有根绳子,他一拉,隔着门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然后,石门开了,石门后走出一个黑衣人,见到晏君复立马单膝下跪:“见过阁主。”
“起来吧,备马车,去卧佛寺。”晏君复脸上的表情再不见孩童一般的天真,他神情冷漠,显得人都高大了起来。说完就直接从那个人身边走过,并没有停顿的意思。他走过之后,黑衣人也在他身后起身,跟了上去。
晏君复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寻常的山庄,山庄大门的牌匾上写着“浩淼山庄”。大门口停着一辆金顶,车身通体发黑,刻有麒麟图腾的四驾马车。他们上车后,马车穿过一片竹林,径直往城外卧佛山去了。
马车内宽敞舒适,黑衣人变身的车夫驾车也很稳,晏君复从篮子里抱出瑾瑜,脸上已经没有刚刚和黑衣人说话时的清冷,转而一脸宠溺。
“小瑾瑜,哥哥今天要送你去一个很和蔼的老和尚那里……”晏君复话都还没有说完,瑾瑜便“哇——”地一声哭了。“地儿还没捂热,这是又要把我送人的节奏?”瑾瑜内心里很多匹马奔腾而过。
“瑜儿乖,瑜儿不哭,听哥哥把话说完,不是要把你送人。”晏君复好似心有所感:“只是让你在那老和尚那里呆一晚而已。明天老和尚就会把你送回,到时候你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长公主,一直呆在哥哥身边,好不好?那老和尚很好玩的,你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揪他的胡子。”
瑾瑜听到这话立马“咯咯咯”地笑了,晏君复也跟着笑了起来。
“哇——”其乐融融的气氛还没持续太久,瑾瑜便又哭闹了起来。“好瑜儿,乖乖小瑜儿,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是怎么了?”
如果瑾瑜这时会说话的话,便会大声的宣告:“我饿了!”可惜她现在完全什么都说不出来,不舒服了就只能哭,而且有时候她也不是那么想哭,不舒服的感觉一表达出来,就变成了哭。针对这种现状,她也只能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
晏君复抱着瑾瑜上下颠:“好瑜儿,瑜儿乖,瑜儿不哭。”一直这么哄着,不知道颠了多久,竟然把瑾瑜颠困了,她终于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马车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卧佛山后山脚下的送君亭,这是隐蔽着上卧佛寺的必经之路。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阁主,方丈大师在送君亭中。”黑衣人从马车前排跳了下来,躬身对车内的晏君复说。“嗯。”晏君复淡淡的回答道,并将怀中的瑾瑜放回了篮子里,他刚一离手,瑾瑜便醒了过来。刚醒来的瑾瑜还有点蒙,一反应过来便又是不止的哭闹,弄的晏君复又心疼,又无奈。
晏君复挎着哭闹的篮子走到了方丈面前。“见过方丈。”他向寂空方丈微微颔首以示行礼。
“晏小施主别来无恙呀。你篮子中的孩子大概是饿了,才会哭闹不止。”寂空说着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牛皮水囊,递给晏君复。
“竟是朕疏忽了,多谢方丈提点。”黑衣人车夫和豪华大马车距离很远,听不到小皇帝和老和尚的谈话,晏君复便又用朕做了自称。
小皇帝接过水囊,打开盖,小心翼翼的向摇篮中的小孩子喂去。瑾瑜立马张开大嘴,迎接着她的口粮。
“还真是饿了呢。”小皇帝自言自语到。瑾瑜也不管他,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囊里的羊奶。虽然味道有点浓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太饿。
过了一会,瑾瑜也吃饱了,亭子中又恢复了宁静。
老和尚双手捻着一串檀木佛珠,慈爱地看着喝着羊奶的瑾瑜,笑道:“今晨一只鸟儿在老衲院中的榕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老衲就知道有客人到了,特地在此等候。”
晏君复才不信什么鸟叫,只顺着他的话接着说:“大师神机妙算,朕着实佩服。朕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求大师明日以瑾瑜福泽深厚为由,将她送入宫中抚养。”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和尚听完笑咪咪的对着小皇帝道。
晏君复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师一早在这里等候,竟不知道朕的目的么?既不愿意,何必在这里等呢?”
“哈哈,老衲确实不打诳语,今晨太阳升起之时,佛光乍泄,卧佛山的天边也布满了凤状的朝霞,寺中僧人以及山下居民皆亲眼目睹。今RB就是龙抬头的日子,又天降祥兆,老衲掐指一算,确实是贵人降生了,故在此等候。”
“老和尚,朕就知道你刚刚是在故意逗弄朕。”小皇帝撇撇嘴。
寂空只是笑了笑,又重复了一次:“出家人不打诳语。”
“如此,朕便将她托付于你,还请明日早朝时大师送她进宫,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此事。”
“必不负所托。阿弥陀佛。”
“那你念经吧,我得赶紧回去了,时间太长宫里怕是有什么变故。”小皇帝又低下头,伸手在篮子里逗弄了一下:“小瑜儿,要乖哦,听老和尚的话,不要哭闹。待明日你便能正大光明的入宫了。”说罢,便将篮子递给了寂空和尚,转身离开了。
瑾瑜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哭。因为她正忙着思考一个奇怪的问题。
“喂,别想了,咱们也走吧。”老和尚嘴未动,声音却传入了她的心里。她竟然可以用意念和这个老和尚交流!这就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她的腹诽会被老和尚听到,老和尚也可以用意念传话?
刚刚她在吃奶的时候,老和尚就用意念传话她:“赶紧吃,吃完也别再哭了,我可不会哄你。等晏家小子走了我教你一些能控制你身体的基本方法。”
这些话令她太震惊了!
“你说谁是老和尚,跟着晏家小子净学坏。以后不许那么没大没小,要叫大师。”
“老和尚,就叫你老和尚,哼。”瑾瑜在心里对他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