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宜祈福、入学,忌词讼、安门。青龙当值,岁煞南,猴日冲虎。
“嗯,冲虎煞南,黄道神当值,看来今天去修手机应该不会太倒霉吧。”吕淳缓缓放下手中的老黄历心中想道。
作为一名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21世纪大学生,吕淳本不该如此迷信的,只是自打他记事以来就好像衰神附体。
不说其他,就说从小到大那么多考试,普通学生选择题不会了去抓阄也能有四分之一的概率,然而吕淳同学倒好,凡蒙必错,竟然一题也没对过。
至于那些抽奖啊,彩票啊更不用提了,喝个饮料都能中再来一瓶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反倒是出门被狗咬,偷枣被人抓,下水腿抽筋,喝水也塞牙的事时有发生。
久而久之,吕淳就养成了出门先看黄历的习惯,起初还只是求个心里安慰。
有次他犯贱,黄历上明明写着冲牛煞西,勾陈当值,属牛的他偏偏不信邪往西走,结果没走几分钟就被旁边冲出的一辆车撞飞出去,所幸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好。
从那以后,吕淳就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前两天手机从床上摔下来碎了屏幕,愣是憋了两天没敢出去,直到今天日子还算不错才敢去修。
出了寝室,吕淳无视路上一对对或牵着手,或当众亲吻的小情侣,径直向西走去。
如果是刚来的时候他或许还会看两眼,惊诧于他们的热情奔放,但作为在这所校园混了快两年的老油条,狗粮吃多了自然也就变得百毒不侵了。
出了西门,就是一条叫繁江路的美食街。
作为被WJ市大学生誉为吴江大学城上两颗明珠之一的街道,繁江美食街从来都是日夜灯火通明,人流不息。
吕淳穿过拥挤的人群七拐八拐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店面前,这家店面没有精美的装潢,连店里的灯都忽明忽暗的,只在店门前立着一块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维修旧手机、电脑。”
这寒碜的小店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让人提不起丝毫驻足的**。
可只有真正熟悉江大的人才知道,与不远处那上下两层,装修别致的维修中心相比,这家小店实在算的上是服务周到,手艺高超,价格公道的良心商家。
吕淳抬脚走进略显脏乱的小店,掏出手机道了一声:“师傅,麻烦帮我换个屏幕。”
身材消瘦,衣着随意的中年店老板抬头看了一眼道,“半个小时。”说完拿起吕淳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又低下头去。
吕淳暗暗吐槽,如此不懂经营,寡言少语,也难怪这家店虽然不错却一直经营不善。现在社会就是如此,不懂花言巧语,花哨包装,就算你身怀宝藏又如何,人们看的永远是浮于表面的那一点皮毛。
就在吕淳百无聊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看到远处街角缓缓走来一道士,凛然似神仙中人。
只见那道人身穿青蓝色道袍,头发花白却脸色红润似婴儿皮肤,颌下三缕长须更是漆黑如墨。头上戴的竟也不是寻常道士常戴的纯阳巾,或南华巾,而是更显潇洒的逍遥巾,手执一柄拂尘更显得仙风道骨。
吕淳略带好奇的看去,虽然在这座城市也偶尔能见到出家人,可那些不是一身黄色僧袍摆摊卖东西的伪和尚,就是穿的不伦不类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像今日这样卖相十足,飘逸绝伦的倒还是头回见到。
那道士似乎察觉到吕淳的目光,竟一甩浮尘就向这边走来,待渐渐接近了开口就道:“贫道观小友印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不若为小友起一卦如何。”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可那话里的意思,实在不能不让人联想到骗子两个大字。
吕淳更是一阵无语,先前建立起来的美好印象瞬间丧失,没想到卖相这么好的老道竟是个骗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可是自己今天明明看黄历了,没想到还是倒霉的遇到骗子。
不过想到还要半个小时手机才能修好,不如听听他怎么忽悠的便道:“不知道长一卦要多少钱,我兜里除掉修手机的钱可就只剩两块了。”
老道士抚须一笑:“要甚么钱,贫道只算有缘卦,何况只是掐指一算的功夫,能费多少气力。”
吕淳微微撇嘴,没想到还是个高级骗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只见那道士左手执拂尘,搭到右臂上,右手大拇指在余下四根手指上不断掐动,显然开始算了起来。
吕淳看到这里笑道:“据我所知,掐指一算是用食指、中指、无名指的上下两节,配合小六壬算法预测吉凶,不知大师这是如何算的?”
老道听完后依旧笑容满面,闭着眼睛继续掐算。这让吕淳都有些佩服他了,骗人就是要有这种被人揭穿了还能死撑下去的勇气。
大概半分钟后老道士终于睁开眼睛,哈哈一笑道:“你这后生懂什么,道家算法博大精深,岂可一以概之。我问你,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霉星高照,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吕淳听完一惊,莫非这老道真有些能耐,不禁问道:“不知道长如何知道。”
老道士一捋胡须:“哈哈,自然是算到的,贫道还算到你从业三年娶妻生子,又三年转而经商,无所成,十年内身无分文,负债累累,妻离子散。又行乞三年,遇贵人,东山再起,奋斗七年有小成,然命犯小人,家财散尽,此后三十年,碌碌无为,孤独终老,郁郁而终。”
卧槽,这也太凄惨了吧,吕淳吓了一跳,本来不想相信,可想到自己那奇葩的运气,这人生轨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知道老神仙可有破解之法?”显然吕淳已经成功被忽悠了。
“自然是有。”老道士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块破旧的青铜令牌,斑驳的铜锈下面依稀可见用小篆写的五个大字“失意者联盟”。
不过作为连繁体字都不太认识的现代人,吕淳显然是不认识这五个字的。
老道士将令牌交给吕淳,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针道:“扎破手指,滴一滴血在上面,从此山高路远,幸运永随。”语气就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说不出的诱惑。
吕淳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恍恍惚惚就照做,滴了一滴血在上面,那块令牌却突然化为一道白光就向他眉心钻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浑身剧烈的疼痛,吕淳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忽悠了,果然,凭自己的运气怎么可能碰到真正的道家高人。想要找那牛鼻子算账,抬眼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暗叫了一声“吾命休矣”就疼晕了过去。
只是他没看到在不远处的昏暗街角,那骗了他的无良老道正和一个年轻女子说话:“老夫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不过就算你不求我,凭那倒霉孩子的奇特命格也足够加入联盟了。”
女子身影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面容:“没有魏叔叔帮忙,他哪里能得到这等级最高的青铜古令。这份恩情汝嫣永记于心。”声音柔糯,说不出的好听,只是仿佛透着无尽的疲惫。
如果吕淳听到这声音一定会大吃一惊,只是他现在昏倒在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