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于一突然跪了下来,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只是他强忍着,外面看不出来罢了,或是熟知的他人会发现他此时的震惊与不安,只是世上熟知他的人,除了他的孪生兄弟于二,都已经死了。
苏闲站在他的面前,目光有些冷淡,此时的于一一身黑衣,连脸色都是暗淡的黑色,眉梢冷冽杀戮,似是真的长成了真正的刺客,这一年多来,在他的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闲并不想说什么他做了姬氏的刺客是否对错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似是过得不大好,不禁摇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在城北小院中让她教学着学剑术的于一,他是姬氏的刺客,手中沾满血腥的刺客,长久以来的奢望在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瞬间崩塌得不成样子,连半点力气也提不起。
他的女郎啊!是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他以为总有一天他能将她保护好,不会再让她为了生存下去而颠簸,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而且很快很快,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刻她竟然站在了他的面前,问他为了什么?!
他想要守护的人儿啊,比他更强大,耀眼美丽,更加的让他觉得卑微如泥土一般配不上她,据说她的身旁已经有了守护她的人,那个离城的郎君,不同于世人,甚至眼中没有半点情感的人。
一年前他险些走火入魔,又为了寻她,行走在外,他恨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本事,不能保护她,所以拼命地练功。有一次走火入魔险些丢了性命,幸得姬氏族人所救,又见他武艺超群,于是便留在了姬氏。做了姬氏的刺客,只为有一天,他能够保护她,姬氏势大,若有姬氏相助。日后连同苏氏也不敢在动她了。
可是此时,他张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为了她的话,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相信的是,她从来都不需要他的保护,更不需要他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是于一错了,请女郎恕罪。”
苏闲轻叹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对于于一于二这两人。她也算是用心了,虽然说给不了他们太大的权势,但是能保证的是,他们在这个世上无人能欺,只是他或许想要得更多罢了,她从来都阻碍身旁的人追寻自己所想要的,若是于一执意留在姬氏,她也不会阻止,不过结果是好是坏,也得自己承担。
“如今。你可是打算怎么办?!”
于一嘴巴动了动,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女郎于一想跟着女郎,一直跟在女郎身旁”
“我的身侧,并不需要人跟着。可以回去和于二他们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
“那么女郎你呢?!”于一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想要到处走走,去往世界每一个角落,看看不同的人生,不一样的故事,不知会走到何方。也不知何时归来”她突然笑了,如同眼前满池的莲花瞬间绽放,晨阳月光一般让人心惊。
“我”
“阿闲,果真是你?!”惊讶的声音从河畔传来,苏闲回过头去只见黑衣俊美的郎君从河岸走来,一身玄衣,冷峻的眉眼带着一些惊喜的笑意,他的身旁还跟着两位随从,皆是一身玄衣。
“棘郎君?!”苏闲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他,自从去年一别据说姬氏是一个很古老的氏族大概怎么个古老法也没多少人能答得上来,准确知道的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个氏族便已经存在了,据说是一个仙君的后裔,沾染了仙的气息,故此这个氏族总有一种冷清神秘之感,好像是这个翡翠城给人的感受一样。
苏闲自是明白这个翡翠城与别处的很不一样,在此处修行会别别处更好一些,心性会更加坚定,姬氏这个氏族从古到今能一直繁衍不灭地流传下来总有它的不凡之处,这也是苏闲没有莽撞地去姬氏一探究竟的缘故之一。
姬言乃是姬氏嫡子,不出差错只要他还活着必定成为下一任姬氏的家主,他的身份高贵的不说,而且总给人一种冷清神秘的之感,那个从门口缓缓走近的弱冠少年不过是十六七岁,此人一身尊贵的紫衣,又沾染了一身冷清高贵之感,如同整个人都如同这一座城一般,好像整个人都融入其中了。
这是眼前这个少年分明生得一张稚嫩的笑脸,可是偏偏又喜欢冷着脸,看起来一副很神秘很稳重的样子,这样极度的反差让人看着有些想笑,许是很多人都想笑,但是碍于这个主儿身份太高,一般人得罪不起,便是强忍着,苏闲看了一眼却是没忍住,突然笑开,她并没有想要笑话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这个样子让人觉得特别有喜感,特别萌!
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苏闲心想着。
“你笑什么?!”许是在这样欢喜着六郎出现的时机里,她这样的笑声显得十分的唐突,让眼前这个刚刚走进大门耳目敏锐的少年郎君耳中十分刺耳,不禁猛地抬头,看着楼上的那个方向,碰巧的是他所站立的地方刚刚好能看到苏闲所坐的位置。
好敏锐的洞察力,苏闲依旧笑着,仿佛发现看着他变脸是一件极其愉悦的事儿。
“你下来!”姬言恼红了脸,那眼底的恼火和急躁看着楼上恣意笑着的女郎,再也忍不住想要上前打人了!
他平生最恨的便是生得这一张稚嫩的脸,最恨别人笑话他长不大的样子,故此一直将自己装扮成沉稳的样子,他的身份尊贵,知道他的痛处自然不会有人再眼色往他脸上上了,便是最热情的女郎也不敢伸手在他的脸上。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望向苏闲的时候眼底有着可怜之色,姬言的事情在场的雅士郎君们都是清楚的,两年前曾有一个女郎曾经这样笑话过这个敏感而又小气性的郎君,伸手摸他的脸。结果那双手被这位郎君剁了下来,死都不知道在何方!
可是不曾想,今日竟然来了一个不长眼的!
只是可惜了,生得颜色如花。却是个活不了的!
众人一阵惋惜,可是却并人开口说半句,这个姬言虽说生得一副仙童的容颜,可是他的心可不是仙童,戳中了他的痛处。凭着姬氏在翡翠城的势力,今日你便走不出这个门。
人活到了这个年岁,自然是惜命的!
姬言见苏闲并不理会他,一阵恼怒之下便往楼上走去,一转身之间便出现在了苏闲的桌前。
苏闲手中捧着一杯茶,轻轻的茶盖掠过茶水面,抬眼看他的时候带着几分笑意,并无半点惧怕或是担忧的样子。
“小郎君,易怒多伤身,这座城里。不是告诉你要保持清静么?!”她笑着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姬言跟随而来的随从里,微微皱眉,竟然没有于一,不过他既然是刺客怎有会在明处呢,想想也便了然,她闭上眼,将身上的神识慢慢地放出,布满整个西楼,果然在某些角落里看到几个身影。
这一句小郎君将姬言得罪了一个彻底!
这会儿还一句话都没说姬言已经黑了脸。很不得将人给撕了。
“来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郎给我拿下!”姬言冷声开口,敢在这西楼之中下令拿人的,也只有这位姬氏六郎了。
苏闲放下茶杯。摇头轻笑,便是一眨眼之间已经站立在这位少年郎君面前,指尖落在他的眉心上,她笑道,“你因何而恼,不过也是臭皮囊罢了。外形于表,既然不能更改,又何必固执于此呢?!”
“你这女郎,胡说些什么!!!”姬言怒得满面通红,心中的难堪被赤、裸地说出来,任凭谁也不不怒,可是眼前这女郎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眉间,好像只要她轻轻一划便能要了他的性命一般,让人半点都不敢妄动。
“快放开我家郎君,快放开郎君——”
“姬氏传承千年,连这冷清的梅城也压不住你这一身的戾气暴躁,可惜了”她似是想到什么,只是轻轻地摇头,似是遗憾,就在那一眨眼的时间,这个女郎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他的面前,转眼便出现在大堂之中,只是一个闪身,便消失的踪迹
好快的速度?!
这个女郎是何人?!
莫非是暗卫?!刺客?!
是来谋杀郎君的人?!
“快保护郎君!保护郎君!!!”
场面一片混乱。
苏闲本不过是晃了一个闪身,出了西楼便一直往寂静的湖畔走去,坐在那一棵树上,静待着来人,于一她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在姬氏做了刺客,但是她出现在这,他定然会出现的。
她靠在树干上闭目休神,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微风细凉,带着少许的杀戮之气。
“于一,你来了?!”她突然睁开眼,看着树下站着的黑衣男子,一如当年。
“女郎”于一的声音有些粗哑,深深的眼眸之中还有着错愕与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恍惚!
这一幕便如同当年他们在城北小院中一般,她总喜欢坐在树上,看着他在树下练剑,偶尔来了兴趣便要捉弄她一番,只是不过两年的时间,这一切却早已变了模样。
他的女郎,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在夹缝之中求生存的人了,而他,早已离开了她的身旁
思,可是她心中只有渊,再也装不下其他了,故此他那时离去,她心中担忧难受,可却也不曾找过他。
一别便是一年多,他似是长高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一副少年郎君的样子,真正地变得沉稳了下来,好像是真正地成长了起来。
“一别便是一年多,阿闲可是还好?!”百里棘与苏闲二人走在河畔之上,此时已经入夜,翡翠城之中热闹非凡,隔岸的灯火几阑珊,不是谁唱起了咿咿呀呀的歌曲,勾着人心。
“甚好。”苏闲看着水底的灯火倒影有些失神,许是一年多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百里棘像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般,化不去亦拔除不了。
“你和他”他欲言又止,许是他不该问这样的话,但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翡翠城之中,而他又在何方,怎么放心她一人在外,诸多的不甘心,也不过是一句不放心她而已。
阿闲这个在他心中生了根的女郎,分明没有结果,可是他却一直念念不忘,便是他自私地想要逃远一些,再远一些,不再听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可是越是这样做,心却是疼得要命,他是想离她近一些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看着她或是开怀或是担忧,都好
只是偏偏天不遂人愿,这个世间还有一个离渊,她在意的,只有离渊
“他”苏闲愣了一小会才明白百里棘说的是离渊,最后笑了笑说,“他闭关了”
他皱眉,有几分不悦:“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苏闲垂下眼帘,心中有几分落寞,没有渊在身旁,好像心里总是缺了一块,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一年?!”百里棘脸色变了好几变,声音有些冷冽了起来,“他竟然将你抛下一年!”
他心心念念的人啊,怎地可以这样被人糟、蹋了真心,离渊是个混蛋!
“不是这样子的!”苏闲咬唇,“渊他是有原因的!”他是为了与她能长长久久地相守,她也不想一个人飞仙的,她想要和他一起,和渊永远在一起!!!
“好,他什么都是好的”百里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该与她争论这样的问题,这样二人定然会不欢而散,他想要见她更难了。
“我这次来原本是为了寻你的,有件事儿想要请你帮忙。”他正了正神色,最后说道,“这件事很重要,阿闲,我希望你能帮忙。”
苏闲抬眼看他,静待下文。
“漠北之地一直荒芜,这些年来周边的沙漠一直在吞噬土地,若是这样下去,不用十年,漠北便会在这个世间上消失,狱城背靠漠北之地,若是漠北消失,许是狱城也将不复存在了,且我与漠北的新王私交甚好,我唯一能想到的是阿闲能相助于他。”
“荒芜沙漠化?!”苏闲曾听闻过这样的情况,事情可以分严重与不严重,如今百里棘来找她,怕是再也没有办法了。
苏闲沉默了一会,最后才点头,“我想,我得去那里看看才能知道该如何做。”
“好。”
隔岸的烟花突然绽放,那绚丽的光彩映出她的侧脸,竟让他有些痴了。
他终究还是还是不甘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