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棋社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一楼大厅被香烟味所包裹。从外面望进去,里面大部分人在兴致勃勃地坐着聊天,下棋的人倒是不多。
王樵柯跟着眼镜青年进入到里面,浓浓的烟味霎时铺面而来,令人仿若置身于世外。
这时,一个人男人缓缓走上前来,王樵柯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脸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下巴留满胡了子渣,还留了一头长发,分开露出额头的那种长发。仔细看就是一个纵欲过度的人。
“这里容不得未成年!”男人迎头就是这么一句。
那很明显就是对王樵柯说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出去还是怎么,只能疑惑地望着眼镜青年。
青年的表情像是见到老熟人一般惊讶。“郜哮餸?你为什么会在村东棋社?”
“在问别人以前,你应该先说明自己的来由!”男人语带训斥地跟眼镜青年说话,“说吧,你又为什么不在村南棋院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屋内传来尖锐的吼叫声,郜哮餸回头看了一下,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随即又转过来指着王樵柯说:“这小孩是你带来的?”
眼镜青年推了推他戴着的眼镜,镜片后方眯细的眼稍微变得锐利了些,说:“我是来找朋友的,你呢?”
郜哮餸回答:“你先把他带走,这里不是未成年该来的地方。”
眼镜青年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村南棋院并没有争霸棋界的意思,也绝不具备那样的资本。当然,棋院里也没人会在乎少或多那么一个人,你要是走了,大家都不会说什么的。”
“哈哈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郜哮餸回答。
这两个人谈话的时候,王樵柯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往这边走来,她那黄色的短发十分耀眼,典型的榴莲头发型,前面斜斜的刘海还蛮好看的。
女孩似乎就是眼镜青年要等的朋友,她走到眼镜青年身边,跟他说还有个朋友要来,让他先去外面等等。女孩说话的声音异常甜美,配上娇小的身材令人觉得疑惑。
……
“我们不是来下棋的吗?”
来到棋社外面,王樵柯看着郜哮餸与女孩的身影,向眼镜青年询问。
“抱歉。”青年看着村东棋社敞开的大门,坦白承认道,“我只是心情不好,才来这里的。想见一见朋友,倒是把你也带来了。”
“喔。”
“也不让你白来,下次我就给你下盘指导棋吧!”
“哦。”
“等下和我的两个朋友去青山上面坐会儿,到时请你喝果汁吧!”
“好。”王樵柯总算感到轻松了些,“刚才那个黄色短发的女孩就是你朋友?”
“嗯,她叫郭四妹儿!很漂亮的女孩子吧?”戴眼镜的青年又再次推了推眼镜,略显遗憾地说,“我很喜欢她。追了她半个月,可惜她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和她做好朋友。”
“还有人名字叫四妹的啊!”
“她本名叫郭金痹,在家排行老四,所以大家都叫她四妹子。”
“哈哈,真可爱。”王樵柯突然开朗地笑道:“那样的青春女孩,我爷爷也很喜欢呐。”
眼镜青年一听,不再说话。他眼睛眨了眨,以满脸认真的表情一边摸着眼镜,一边凑近王樵柯仔细观察。“有意思。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接着,他露出整齐且略显暗黄的牙齿,戏虐地笑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郭四妹和一个同样年轻的男人走了出来。
“让你久等了。”郭四妹举起右手,微笑着示意。
“喔,黎飞乌也来了啊!”
“嗯。你好。”和眼镜青年差不多大的黎飞乌生冷地说道。
“哇,这个小男孩是谁啊?”郭四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袋糖果,问,“吃吗?”
“嗯。”王樵柯有些羞涩,他抓住糖果袋,试图将它拿到自己面前来,然而糖果袋却紧紧地在对方手里不动。
“我可没说全部都给你哦!”郭四妹微笑道:“我是叫你从糖果袋里面拿——”
……
原来所谓“青山”就是一座地面铺满青色小草的小高山。
王樵柯嘴里的糖果还没吃完,不太想喝果汁,但郭四妹在旁边不时地催促他赶快喝。或许是怕他不喝浪费了吧。在来青山的路上,郭四妹就曾介绍说,由于这果汁是她家原产的,只要买一瓶果汁就相当于给灾区捐出了一分钱,所以眼镜青年买了四瓶果汁请大家喝,声称无怨无悔。
于是,大家一起坐在山的半腰间喝果汁,同时也在等待清风吹过来,好让他们产生惬意的感觉。
“我们村南棋院的郜哮餸,知道吗?”
“嗯,他最近常来我们村东棋社。他怎么了?”郭四妹大声问道。
“你最好得注意下他。”
“这种人我不敢接触啊,他家的背景很厉害,而且他似乎还和我们棋社的高层关系很熟。”
眼镜青年以锐利的眼光说道:“我一直觉得,他加入我们棋院肯定是抱有其它目地的。”
“哈哈。”郭四妹打趣地笑了,“确实,有钱人真的没必要待在村南棋院,炎黄和那几个老头子整天只顾他们自己一起下棋,又不理水平低的人,更不要说收徒弟了。真有钱的话,倒不如去村北棋社呢。”
坐在郭四妹旁边的王樵柯内心不禁感到惊讶,听到这里,再联想到加入村南棋院以来受到的待遇,他忍不住开始喝果汁。
“哎呀,你终于喝果汁了啦!”郭四妹开心地说,“多谢你为灾区捐款哦!”
“在我买下果汁后就已经算是捐了吧。”眼镜青年一脸不满。
“那怎么行,要喝了才算真正捐了呢。”
“好吧。”眼镜青年叹了口气,还是一脸不满。
“说起来,你来找我只是想和我聊天吗?”
“我……最近心情不好。”
“说吧,什么事儿。”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今年所有的比赛全挤在立秋之后了。这上半年来,我都没有好好努力过。”
“就为这事儿啊?”郭四妹一副“这算什么啊”的表情,她说:“你还年轻嘛,以后机会多的是啊!”
“那,那我们那天的约定……”
“什么约定?”
“你忘记了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约定?”
“额。”
“说吧,你那还有什么事?”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了,就是想来看看你。”
“那你还要跟我聊天吗?”
“我……”眼镜青年犹豫了下,然后笑道,“我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郭四妹也笑起来,“你们怎么都这样啊。黎飞乌也是,专门叫你出来聊天,结果一句话也不开口。”
“王樵柯!你的果汁喝完了吗?”
“嗯?”眼镜青年突然问起这个,王樵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瓶子中果汁,然后说道:“喝完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哦。”王樵柯回答。
郭四妹也没有表示反对,黎飞乌也跟着她起身要走。
眼镜青年对他们两个说:“小王住在村北,我直接带他往后山回去了。”
“嗯,好!拜拜!”郭四妹挥手道:“下次再来请我喝果汁哦!”
“嗯,再见。”眼镜青年同时也挥手,十分辉煌的样子。
王樵柯只见黎飞乌一言不发地跟着郭四妹下山去,“那个很高的人,不会说话吗?”
“你是说黎飞乌啊,他并不是哑巴,只是他从来不会说话而已。”
“这样啊。”
……
眼镜青年沿着下山的坡道走,来到一颗柳树边,后面紧随的王樵柯跟着停下了步伐,他们在树下的阴影处休息片刻。从村东棋社走到青山还没坐多久又马上离开,人已经有点累了。在山脚坐下来后,眼镜青年心里很难过,他至今才察觉到,郭四妹其实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甚至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只觉得恨,答应别人的事情居然忘记,郭四妹真是可恶的人呐。
眼前的青草无尽蔓延,小草被风吹得细微翻卷,随性地令人心胸开阔。青草的声音似乎透过软风传到了青年的位置,但他无心处理这眼前的信息。
“唉呀!”眼镜对着胯下的小草摇头叹息,“活着,好难受。”
“你难受吗?”
“我没有骗你。”青年眼镜回答。王樵柯难以置信的语气让眼镜觉得,他像是在看从没见过的生物一样看着自己。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你看起来根本就是在撒谎嘛。”
王樵柯又问:“难受是什么?”
考虑到毕竟他还是小孩子,可能还不懂别人说话的意思,眼镜青年别扭地解释道:“难受就是平常说的难受啊?”
“不哭也能算难受吗?”
“呵呵,哭了才是难受啊?”
“是啊!”王樵柯理所当然地回答,“难受当然就是哭啊,用我妈妈就可以证明!”
“呵。作为一个小朋友,你合格了!”
“我只有体育考试及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