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棋院的柚子树旁,十六个人站成一道弧,围在树下的老者们身旁。
白胡子老人微微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从鼻腔里发出一句沉稳之声:“嗯——人齐,时至,南郭先生,你开始吧!”
在众人的环视下,南郭先生跨步而出,神情颇为严肃地对大家说:“本村各个棋社的社内棋王争夺战,最先开始的棋社是,村北棋社的社内棋王争夺之战……”
淳于髠高举双手大声叫道:“你就直接说村北棋王争夺战吧,搞这么一大串浪费时间!”
“是呀,每次开个简单的会都被南郭先生拖那么久。”眼镜青年支持淳于髠说。
南郭先生怒道:“简直煞笔!每次要不是你们不停插我嘴,怎么会拖时间?”
这时,工地上干活的中年人也忍不了了,他也要说两句,“开会的目地不就是为了决定谁去参观村北棋王争夺战的比赛吗?反正我不去!不管是村北还是村东村西,总之都别叫我!”
说罢,工地上的中年人伙同在场的其他六个人一起走回了茶房内。
“什么东西!”南郭先生大叫起来,“来这贪棋院的免费茶水,也不知道为棋院出点力气!”
“南郭先生不也是为了免费茶水才加入村南棋院的吗,况且每次代表棋院参加比赛的都是我们,还从没见你为棋院参加比赛过!”
郜哮餸提出看法过后,也从众人里面拉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小伙而去。
顿时,在场的人只剩下除了三位老人以外的,南郭师兄弟三人和四个年轻人以及一个卖水果的大汉。
“这……”白胡子老人为难,只能叹声“唉”了。
“不管他们!”南郭先生接着说,“今年比赛时间安排是这样的。村北棋社于明天下午两点,举行本村的第一个社内棋王争夺战。其后的第二个星期,村东棋社和村西棋社将同时举行棋王争夺战。到时我们需要分别派人过去,查探他们的棋力深浅,记录下他们当中高手的对局,知己知彼……”
说着说着,南郭先生露出牙齿笑起来,又把故意把笑容偷偷藏在手掌后面说:“因为我们棋院没有赛事可让他们来参观,所以我们就是最大的获利者。嘻,这样你们就更有把握在今年最后的‘本村大棋王赛’里击溃他们,获得‘本村大棋王’称号了。”
“那明天的比赛我们到底派谁去呢?”优旃问。
“嗯,这个嘛……这两天只是初赛,估计也没什么值得我们注意的对局,谁去看都无所谓啦!”
“我要去!”王樵柯举起手来,“我要去!”
“那我陪你去吧。”郭舍人说。
“那我也跟你们先去看看。”卖水果的光膀子大汉说道。
优旃和蒋干也表示要去,但却被孟优阻止:“我们派太多人去的话,担心会被棋界的人笑话,让他们三人去就行了。”
“那就这样吧,散会!”南郭先生说。
三位老者重新收拾棋具,又开始在柚子树下的石桌上展开新的一番棋场风云。而在场的众人,又回到了棋院的第二间对弈茶房内。
南郭先生泡好茶,在棋桌前坐下来,安安稳稳的样子,轻抿一口茶水,呼一口热气,茶香便开始弥漫在棋院里。
平淡平庸平如水,心静而不失温热,平和却不似冷酷,没有光彩就有光彩嘛,人生哪分什么输家赢家。
……
“你站在我面前到底想干嘛?”南郭先生用半睁办闭的眼睛看着身前的王樵柯说。
王樵柯就像个小流氓一样半弯着腰,嘴上挂着那种略猥琐的笑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南郭先生。
“外……外流村。”
“什么?”南郭先生直接问他。
“饮……饮料。”
旁边与郭舍人下棋的孟优听到王樵柯的话,恍然道:“不是我说,南郭先生你真是太不缘分了!去外流村找咖啡喝,怎么就不知道带些回来跟大家?你看小王被你给馋的!”
“那玩意儿不行啊,根本就不能跟茶比,还是茶好喝。”
南郭先生看王樵柯有些没落,觉得有些可怜,抱着歉意安慰他,“喝什么咖啡。来,小王!我给你下盘指导棋!”
“不,现在不来。”王樵柯说。
“哎哟,还闹点小脾气!”南郭先生放下茶栈,开怀地笑了。
王樵柯走到孟优面前问,“对了,这个下棋的比赛是怎么比的啊?”
“积分制。”孟优回答说:“除了现任棋王以外,棋社内的棋人和棋士都要互相对弈两局,赢一局就得一分,输的人不得分。”
“平局是不是得零点五分?”
“平局的情况很少出现,一般要么再比,要么都不得分。”
“哦——那最后得分最多的人就可以挑战棋王吗?”
“缘分还不够呢。”
“嗯?”王樵柯听不懂,“什么意思?”
淳于髠在旁边跟他解释道,“就是说这样还不能挑战社内棋王啦!得分最多的第一名要和第四名进行五局的淘汰赛,而第二名和第三名也要在同时进行比赛;四个人当中胜出的两人还要再进行一场五局的比赛,最后赢的人才有资格挑战现任棋王。”
“好麻烦!这个比赛跟获得‘棋手’称号有什么关系?”
“简单。新任棋王选出来后,棋社内的棋手们,和没有成为棋手的人也互相对弈一局,胜率过百分之八十的就能直接获得棋手称号咯。而胜率在百分之四十以下的人,就只好等明年了。”
“过了四十没超过八十的人会怎样?”
“他们还可以选择跟社内的某个棋士对弈一局,赢了自不必说,而输了也无妨,只要获得了这个棋士的认可,也能成为棋手。一般来说,棋社都会安排三个棋士来和他们对弈,每个棋士最少要选出一位棋手。不过呢,这也依每个棋社的具体人数而定。像村北这种人数比较多的棋社,那每个棋士必须就要选出两名以上的棋手来了;而村东这种禁止未成年人加入的棋社中,没有成为棋手的普通社员就比较少,所以每个棋士就只能选出一名棋手出来。其它村子也不尽然。”
“原来如此。那,那我也要参加棋社的比赛吗?”
“不必。你是村南棋院的人,没有资格去参加别人棋社的比赛。”淳于髠凑到在王樵柯耳边偷偷奸笑道,“你只要通过我们的考试就能成为棋手了。”
“什么时候才考试啊?”
“哼哼呵——”淳于髠不由自主地笑了,“就是村里所有棋社的比赛结束后啊。”
王樵柯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涌进身体里,尴尬地笑了笑作为回应,“嘿嘿!现在我想回去吃饭写日记睡觉了!”
郭舍人停下右手,说:“师弟,明天中午我们在村北棋馆集合。还请记得带上笔和记录棋局用的本子。”
“好,那我先回家了。”
说完,王樵柯就跑出去。
南郭先生在后面招呼道:“村北的比赛水准不低,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看,好好学!”
“我——知道啦!”
……
睡前,王樵柯将傍晚时买的笔记本收入书包里,一边打算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
寒冷夜晚方尽,太阳初升,温暖侵袭而来。
光芒带着能量射进了二楼房间,促使在床上睡觉的王樵柯受到感应而起。
王樵柯穿好衣服后打开窗户,外面天空一片明朗,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心想,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此刻的村北棋社一定也是热闹非凡吧。
下了楼,王樵柯母亲正在做早餐,“妈,这几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
“嗯?为什么啊?”
“我要看比赛呀,据说村北棋社的比赛要进行好几天,每天都要比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那要妈妈给你送盒饭过来吗?”
“不用,我要和大师兄在外面吃。”
“好吧,但是别太晚了,你早上还要上学堂呢。”
“没关系。”
王樵柯吃过早饭来到学堂后,发现华元没有来上课,很明显,他可能已经在村北棋社了。王樵柯想到华元可能正在为下午的比赛帮忙做准备,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兴奋。因此,脑子里全在想村北的事情,也没怎么听课。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王樵柯就背起书包迫不及待地奔向村北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