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庄望剑自己没有感觉到,但是蓝玉确确实实发觉庄望剑练剑之后的变化。
从前的他,温文尔雅,乐善好施。可是自从拿起那把剑,他身上的戾气变得愈发明显。
剑法改变的不只有他的功力,更是他的心。
或许是他的剑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所以他渐渐地开始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可是,庄望剑难道没有感觉到韦云逸与自己的一点点相似吗?他们都是为了心爱的人,早早地愿意缴械投降。单单是这一点,就让他急切的想要将宋追暖救过来。
因为,他真的好想那天晚上有个人路过,将沉睡的锦儿叫醒。
可是,庄望剑却是害死孟锦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蓝玉紧紧地攥了攥拳,恨恨的看着庄望剑。
他所认识的庄望剑,早就已经消失了吧。
从他拿起那把剑开始。
从他用那把剑杀死了他们的好兄弟,孟锦的丈夫逐华开始。
蓝玉不敢想象,如果今晚跟随他来救人的是庄望剑,那么他们下在水井里毒会不会就不再是软金散,而是三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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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望剑对上蓝玉的眼神,他明白,两人之间平白多了一点隔阂。
他不能将蓝府之事告诉两人,不能因此影响了蓝玉的救治。况且,早一点告诉他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早一点痛苦罢了。
于是他牵着蓝田的手,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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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之前,他们也大概了解了两个人的故事。
和庄望剑推测的差不多,韦云逸在和飞羽箭派的大战中认识了宋追暖,两个人都是各自门派最为出色的弟子,互相不肯认输,大战结束后经常偷偷出来切磋箭术,没想到一来二去便相互喜欢了。
但是,双方的师父怎么可能愿意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弟子和敌对门派的人在一起,知道这件事之后,韦云逸的师父立即将他软禁了起来。
而宋追暖听说之后,当然不放心偷偷进了百步箭派来看望韦云逸,中途被韦云逸的师父使用百步穿杨之术险些杀害。
宋追暖想临死前再见韦云逸一面,于是用尽全力爬到韦云逸门前。
韦云逸见宋追暖这样,自然无法原谅他的师父,于是用内力将宋追暖的心脉护住,然后与师父恩断义绝,立即下山求药,但是宋追暖筋脉尽断,普通药物根本无法医治,只能延缓死亡。
韦云逸四处求医,终于在三生医馆得知,练习通灵心法可以救活宋追暖。但是宋追暖伤势太重无法自己练习,韦云逸就冒险自己修习。
由于宋追暖需要大量珍贵药材保命,而韦云逸练功也需要女子提供灵气,无奈之下韦云逸只能落草为寇。
就这样,一练就是十几年。
也就是说,宋追暖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拖了十几年,而韦云逸也练习这女子的心法练了十几年。
眼见宋追暖快要撑不下去了,韦云逸这才四处寻找全阴之女来加快自己练功的进程。
“我听说,三生医馆是要以物易物的,你是那什么来换的这心法?”
“我用的是我一世的清明。”韦云逸苦笑。
果然,从三生医馆出来之后,他立即落草,然后到处抢劫财物和女子,为江湖所不齿。
说罢,韦云逸不放心地问道:“所以,先生究竟有没有办法医治追暖?”
蓝玉微微一笑:“普通的病症或许我没有办法治疗,可是这越是快要命的病,我越是有信心将它治好,毕竟我是用毒医人。夫人这病,并不是补药可以治好的,相反,大量使用补药只会让她越来越虚弱,最后到了虚不受补的时候,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了。”
“不知先生有什么解决之法,请快快用来救治她。追暖为了我,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想再让追暖多受一分一毫的苦了。”
韦云逸热切的目光让蓝玉有些心痛,曾经他也是这样,苦苦的爱着一个人,只是不同的是,那个人不爱他罢了。
蓝玉点点头,转而对着刚刚醒来的宋追暖问:“夫人这十几年饱受病痛的折磨,愿不愿意为了永远地摆脱它而狠狠地受一次苦?”
宋追暖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眨了一下眼来回应。
但凡是有大病多年的人,都期待着有一个机会让自己拼上一把,即使可能会为之失去性命。
韦云逸听了蓝玉的话,在一边有些不安了:“先生所说的苦是什么?”
蓝玉从怀中拿出两份药来:“这两份药,一份是剧毒,能迅速扩散到人身体的各个角落,却不会立即致死,而是会让中毒者生不如死;另一份,是用来接骨的良药,能够帮助断掉的经脉快速愈合,但是只能外用。我曾经研究过,只要将这两份药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再用炉火炼制使它们融合到一起,接骨的药便能跟随剧毒进入人体内。但是这个过程,病人需要忍受毒药的侵蚀。待到一盏茶后,药能流便人的全身,此时再服下解药,便能解毒。”
听到这个解释,韦云逸有一丝犹豫,他紧紧的握住宋追暖的手。
“追暖,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最后终于有机会活下来,竟然还要这般痛苦,我真是没用。”说着说着,便自责的流下泪来。
宋追暖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对着韦云逸笑着摇头。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韦云逸只能接受这个治疗方案。
这时蓝玉又提醒韦云逸:“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是夫人的身体实在太过于虚弱,能不能受得住这个毒的烈性,都要看你了。”
“我?”韦云逸不解。
蓝玉从瓶中拿出两粒药来递给韦云逸:“你必须让她有强烈的要活下去的执念,这样方能撑过去。”
韦云逸看着蓝玉递上来的两粒相同的药丸,若有所悟。
而蓝玉,则是带着自己的药丸,在谷中弟子的引领下去炼药了。
庄望剑疲惫的笑着问蓝田:“今夜累了吧,要不要去休息?”
蓝田摇头,冥思了良久,又抬头看着庄望剑:“剑哥哥,若是爹爹的药不成功,那,就让田儿去做祭品吧!”
庄望剑不可思议的看着蓝田。
他做了蓝田的先生那么久,是从来不曾教过她牺牲自己去救别人的,蓝田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在韦云逸异样的眼神下,庄望剑将蓝田带出了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