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语跟在顾君知身后两步左右,不断地小声说着,一开始是抱怨着刚刚顾君知说自己耽误他与江歌笙的小型会议的事儿,后来不知不觉地顺势说了下来,到了后来,竟然止也止不住。
那些话语仿佛根本不必思考,在嘴里如行云流水、又如背诵过千百遍般流淌出来。
林清语的声音极小,顾君知也只是隐约地听到几个字,那断断续续的支言片语在其它人听来可能全无意义。可是,顾君知却不同,他完全可以从这断断续续的字句中猜测出林清语所讲的其它内容,而且准确性极高,与林清语所讲基本一般无二。
因为,林清语所说的,都是他们共同的经历,那些刻骨铭心、永生不会惑忘的经历。
渐渐地,顾君知的唇角微微上翘,眼中的冰寒消融,仿佛大地回春般现出温柔的神色。
然后,他的目光也渐渐迷离起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倦恋看向远处,眼前浮现起那些往昔记忆。
好多年前的好多个日子,顾君知每天到林宅接林清语一起上学,每次出门前顾君知总是会一遍又遍地关注林清语早餐吃得如何、衣服是否穿得足够、有没有忘记携带物品、有没有带齐学习用具、课间营养品有没有准备、甚至连林清语每个月那几天的“必备用品”顾君知都要特别提点关照一下……
被他这样一轮事无巨细地关心下来,林清语基本上都是要迟到的。因而每一次坐在顾家车内赶往学校的一路上,林清语除了催司机快些,是对着顾君知做着看似恼怒实则甜蜜的“小埋怨”。
她没有忘记,原来她也没有忘记。
那些独属于两个人的过往,已深深镶入两个人的记忆,即便是刻意回避,即便是努力忘记,却永远无法真正抛弃,在不经意间总会被忆及、让人完全不自知地回到过去。
原来,终此一世,都要带着那些记忆活着的人,不只是他顾君知一个人而已。
这样想着,顾君知的心情便出奇地好了起来,走入咖啡厅的步伐也带了几分轻快。
坐在江歌笙对面,顾君知以轻快的语调说:“我迟到,让你等了,不好意思,歌笙。”
江歌笙以略带诧异的目光看了顾君知一眼,在集团内顾君知很少叫自己名字,也很少有这样放松悠闲的状态,更少见的是他竟然为自己迟到道歉。
以往顾君知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有迟到或其它对其它人造成不便的行为时,他的心里虽然也会愧疚,但也只会用行动表示。口头道歉,除了对林清语,江歌笙还没看到过其它人有过这种待遇。
等看到随后走来,坐在两人身侧的单人沙发上的林清语时,江歌笙心中的疑问尽数释然。
只要有林清语在,顾君知所有的反常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应该这样说,在林清语面前,顾君知的反常是“常态”,不反常才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