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怪了,这洛云贪是贪了些,可也不傻啊!她这么做对长房有什么好处?要么就是她脑袋反抽,要么就是她其心不忠。
若她真暗地里侍奉别的主子可就糟糕了,赵氏把财政大权都交给了她,迟早得让她搬空。
“把这衣服送到王祁芸屋里去,就说是洛云姑姑孝敬的。”
王祁芸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有人孝敬些物件儿也不足为奇,她不会太放在心上。
“让老奴去送会不会有些不妥?”
“怎么会?”三娘从梳妆台前取了盒玉面粉,又从院外树根下抓了把稀泥,和一块儿:“变张脸,保管她也记不得。”
沈嬷嬷看得一愣一愣的:“拿这个往脸上抹?”
三娘拉了沈嬷嬷坐下:“就是盖盖肤色,去的时候你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送完东西就赶紧回来。”
“这可行么?”沈嬷嬷不怎么放心。
“王二小姐何时正眼瞧过下人?”
沈嬷嬷想了想,也是……
“还有,你这身衣裳常穿么?”
“以前倒是常穿,来了京城就穿过两回,都是河洝带过来的旧衣裳了。”
倒是她疏忽了,竟忘了给沈嬷嬷置办几件像样的衣裳。
三娘触手摸了摸,沈嬷嬷身上那衣裳料子都泛白了,确实是有些老旧:“穿了这回就扔了吧,回头给你些银钱置办几件儿新的。”
沈嬷嬷欸了一声,没有推辞。
让洛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得叫王祁芸穿那件衣裳去赴诗会,不过这个还得费点心思。
转眼间,沈嬷嬷就被三娘折腾得面目全非,那副脸活像个村野妇人。
“哎哟!老奴怎的成了这幅德行。”沈嬷嬷对着镜子瞧了瞧,都快把自个儿认不出来了。
“嬷嬷快别感叹了,将衣裳送过去罢。”
“欸”沈嬷嬷应声,把那衣裳叠得好好的,送到王祁芸那院子去了……
三娘就在屋里坐着看了会儿书,越看越没劲,干脆取了剪子到院里修一修树枝。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扑腾声,回身一看竟是一只灰黑灰黑的鸽子。
三娘没怎么在意,朝它呼喊一声,想把它吓走,可那鸽子并不当回事,就在墙沿上立着。
照理说,一般的鸽子就算经常喂养也很怕人,而这鸽子却稳如泰山一般,丝毫不在意三娘的吓唬,这叫她有些疑惑。
三娘走上去看了看,果然如她所想,是只信鸽。信鸽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胆子比一般鸽子大,不怕人。
再看它腿上,绑着的信卷并未取出,三娘伸手去取,那鸽子又扑腾着飞跑了。
信鸽是认地方的,一般不会跑错地方,除非……这个院子与它要去的地方相似。
三娘注意那鸽子飞去的地方,偏东北边,依这走向兴许就是北街这片地方,不会离得太远。
她正望着那个方向出神,沈嬷嬷就回来了。
“小姐,衣裳老奴给送过去了。”沈嬷嬷说着抹了一把面上的泥粉。
“王祁芸说了什么没有?”
沈嬷嬷回道:“没有,她都没正眼瞧过老奴,让我放到屋里就走。她如此不把这衣裳放在心上,更别说穿上身了。”
三娘又拿起剪子继续理着树枝枝条:“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自王家祠堂那事之后,王侍郎一直赌气,初一连南殊院的门都没进过,更别说给王老夫人请安了。王侍郎好歹是王家正经的头头,虽说平日里脾气温和,但要是把他惹毛了,谁也得不了好,王老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初三这天辰时,赵氏要领着王祁莲回娘家省亲,预计得去个三两日。王侍郎领着王祁贤处理族中庶务,不能相送更无法同行。
王老夫人就这上头下功夫,又是叫人帮赵氏打整要带去的礼品,又是安排马车送她们出门。末了还给了赵氏一支通透的碧玉如意,说是送给亲家母的,聊表心意。
赵氏受宠若惊,不过也知道是何原由,她自来心软,况且也无意与王老夫人计较,便收下了。
三娘虽说算是长房的人了,可她毕竟跟赵氏没有亲缘关系,回娘家省亲这种事不便带着她。
不过赵氏还挺为她着想,给她了三十两银子,让她缺什么就让沈嬷嬷去置办。
王祁莲看得两眼发直:“如今瑶生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了,您可从未一次给过我这么多的。”她瘪嘴道,心里却并不膈应。
赵氏嗔怪道:“瑶生初来乍到,身上没些银钱不行,哪像你......”
王祁莲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像我,扎了根的树,皮有三层厚不愁温饱,是不是?”
赵氏才懒得跟她贫嘴:“快上车,别耽误了时辰。”
王祁莲嬉笑两声,冲着柳儿说道:“柳儿,你可得把瑶生照看好了。”
她让柳儿留在府里,陪三娘说话,说是怕三娘无聊。她还真把三娘当成小妹妹看待了,说话那语气就跟个长者似的。
柳儿其实心里头高兴死了,清河赵家离京城得半日路程,颠簸不说,赵家人还不怎么好相与:“奴婢遵命!”
“行了,长姊快去吧”三娘催促她。
王祁莲一愣,这还是三娘头一回改口叫她长姊,怎么心里头这么舒坦呢!
“得,我走了,回来给你带些稀奇玩意儿。”说着便钻到了车里。
乔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越想越不舒坦,凭什么让长房占尽了便宜?分明是个下贱人生的种,还能坐上王府当家的位置,那本该是她家二爷的!
王老夫人不像乔氏那般喜形于色,不过也不见得就舒坦。
一行人各怀心事,各自回了各自的窝。
柳儿同沈嬷嬷还怪处得来,三娘在一旁看书,她俩聊得开心。
沈嬷嬷拎着柳儿的衣袖子看了半天:“这针线是你自个儿弄的?”
“是啊,我手脚笨些,只能弄出这水平。”
“针线倒是细密,就是这走线不吉利,单线从上往下走,那是做寿衣的针法。”沈嬷嬷口中的寿衣,可不是说长者生辰穿的吉祥衣裳,而是说死人入土时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