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看见他这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从绣篮里拿出一件没有做完的衣衫,“这一件衣服,我们小姐今日还在做,还有一只袖子没有缝完,你看看。.⒉3TT.”
徐叔文抬起头看着那件还没有做完的衣衫,眼睛涩涩的。
郑妈妈又说道,“小姐说,她自幼学的一手好针线,不做给相公穿,还做给谁穿,二少爷,您看,那个角落里还有满满的一箱子,都是做给您的,今儿她死了也不打紧,这一箱子衣服也够您穿一辈子了。”
郑妈妈这话说的十分赌气。
徐叔文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他穿上了那件没做完的衣衫。只有一只袖子,却十分的合身。
这时他第一次穿她做的衣服。
她以前总托人给他送衣服鞋袜,可是他一次也没有穿过。
他第一次穿她做的衣服,却在她死了之后。
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她是凶死之人,怨气冲天,他一步一叩,以膝盖代脚,从山脚爬到山顶上,跪倒在觉悟大师的面前,只为求大师为她脱,洗去她一身的罪恶,来生能够一世欢乐。
他问觉悟大师,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觉悟大师只是叹了一口气,“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那一天夜里,他赶了丫头婆子出去,将火烛打翻在床边,火势越来越大,他感觉疼痛侵入骨髓,可是依旧不能减缓他心底的疼痛。
他拿起匕,一刀一刀的在墙上刻字,渐渐的便昏迷不醒。
徐叔文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醒来时,他睡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疼痛。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伯卿说你高烧了几天,可好些了?”
徐叔文看着这张自小便让他厌恶又期待的脸,“爹,你不是死了吗?”
徐正礼板起了脸,“臭小子,是不是烧糊涂了?咒你爹呢!”
这时徐伯卿走了过来,“爹,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徐叔文看着徐伯卿的样子,似乎是十**岁的样子,他抬头四处打量,果然是他从前所住的小院子,他心里猛的一惊,颤抖着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徐伯卿沉声道,“文江县生洪灾,父亲正要去调拨救灾人员和物质,我受母亲所托,先行去文江县把姜家外祖舅父舅母和姜家表妹都救了出来。”
文江县,洪灾?
他真的回到过去了。
他记得郑妈妈说起过郑绣清的母亲就是死在这场洪灾之中,他慌忙的掀起被子,不顾身体的疼痛,急急忙忙的下床,险些跌倒,“我和你们一起去。”
徐正礼徐伯卿十分诧异的看着他。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忙说道,“我现在也长大了,这样大的事,我身为知府公子也应该为百姓出一份力。”
徐正礼倒是极为赞赏,“既如此,你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
徐叔文忽然说到,“自古以来,洪灾过后就是瘟疫,父亲还是要及早防范的好。”
徐正礼徐伯卿更加吃惊,不过片刻,徐伯卿已经说道,“父亲,叔文言之有理,我认识一个大夫,就是神医赵家被驱逐出去的幼子,他十分精通疑难杂症,不如先请了过来,父亲再上书朝廷拨两个太医过来,以作防范。”
父子三人商量一番,徐伯卿便去寻访赵天瑞,徐叔文独自带了几个府兵上路。
来到文江县时,徐叔文便停马向路人打听洪灾的救护棚搭在哪里。
那路人说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徐叔文一愣,“有几个吗?”
路人道,“知县大人搭了一个救护棚,还有一个是女菩萨下凡,专程为救平民而设的。”
另一个路人说道,“我听人说这女菩萨是郑员外家的大小家,在暴雨前夕便专程搭了戏台请人看猴戏,十里八乡有孩子的都去了。所以很多人都躲过了一劫。”
又一个说道,“我也听说了,郑大小姐后来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要洪灾,可是她说出实情,怕大家不信,所以才出此下策。你们说,这不是仙女下凡是什么?”
徐叔文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有些喜悦,又不十分确信。
这时,街上人群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似乎有很多人在喊,“郑大小姐来了。在前面药店买药。”
徐叔文心里一喜,忙把马儿交给衙役,也朝着人群跑去,只见一个药店被围的水泄不通。
徐叔文个子颇高,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药店出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群自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对方面前。
她眉目清明,梳着双髻,一身桃红色的衣装,清清冷冷的站在人群中。
只一眼,他便知道是她,是那个他所认识的郑绣清。
他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然而郑绣清已经低下头去。
从他身侧走过。
徐叔文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她果然恨急了他。
不过没有关系。
他们还有一辈子,这一辈子,他会用尽一生来守护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走在徐叔文身边的郑绣清故作镇定,可是她的心里依然十分的疼痛,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以为她已经忘却了所有,然而再一次相见,她的心还是会痛。
不,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终于艰难的绕过他走了过去。
长长的街道上。
她步履维艰的向前走。
他站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们的一生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