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稼好奇的抬了抬眉,末了一笑:“罢了,朕就去看看如今这老六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说罢,朱稼起身带着盛海等人往内书库走去。
而同时,朱瑜正一本接一本的翻着前人留下来的书籍,想从里面找寻自己可能用得到的图纸,或是一些资料。
自从张幼莲那天那么说了之后,上了好久匠造课也没能拿个甲等回来的朱瑜竟然突然对这门课感兴趣了。
再怎么说耳濡目染这么长时间,说是不知道多少也知道点。
对于十三四岁的孩子而言,或许没有什么能比他们自己亲手做出什么来要更加让他们兴奋了。
朱稼来的时候朱瑜正满面红光的在那翻着一本本的古书旧籍,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在看书找寻资料,反而像是淘金。
旁边的印绶监内官则满脸愁苦脚步又飞快的接住空中飞来的一本又一本珍贵书籍,能被一朝又一朝皇帝收进内书库的典籍,无论哪一本都是珍本,孤本,随随便便一页纸都比他的小命要来的贵重。
这书若是被六皇子弄坏了,顶多就是被圣上轻轻苛责几声,但他头上的使监大人可是要狠狠责罚他的。
朱稼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书,甚至还有一本直接被扔到了他的脚边。
低头看了一眼脚尖前摊在地面上的书本,上面三个大字写着:“木工传”。
这是前朝的一本孤本了,里面记载着许多的工匠在干活的时候各自的经验及技巧,在工造这块,算是一本难得的教学书了。
可如今却被朱瑜这么随便的扔在地上。
旁边的盛海见状,连忙大声喊着印绶监的使监,“快去,多叫几个人,把这一地的珍贵书籍都好好收拾了放回去。”
朱稼跨过那本《木工传》大步往内书库里面走去,耳边还能听见朱瑜的声音正吩咐着小太监:“把这些都送回我府上去!”
忍不住嗤笑一声,朱稼看见朱瑜的深红色袍子,霸气的剑眉微挑:“老六,朕这内书库什么时候成你家后院了,你当这些孤本珍本都是地里的大白菜吗,说拿就拿!”
挑书挑的仔细认真的朱瑜压根就不知道朱稼是什么时候来的,听见背后那威严的男声响起,当即吓了一大跳。
“儿臣给父皇请安!”现行了个大礼,朱瑜看着朱稼,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父皇,我就是借来看看,我,我有用的!”
好奇的扬了扬眉毛,朱稼低头看还没到自己胸口高的儿子,“你想做什么?真要改行去做木匠了?”
听见朱稼开自己玩笑,朱瑜也不那么紧张了,稍微抬起点头,仰视着自己的父皇,“也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要自己盖一栋房子了,您,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就把这些书借给儿臣看看好吗?”
看了一眼旁边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手里捧着的那几本书,什么《天工开物》、《内造府构图大全》、《地方之基》等等。
“怎么突然想起要盖房子了,还是你想盖你的狗窝不成?”朱稼一边翻着书,一边沉声问。
用力的摇了摇头,朱瑜犹豫了一会儿,才将事实和盘托出:“我和人约好每个人都画出一个样子,然后盖房子,看谁的房子既美观又结实,还能住人。”
哼笑了一声,朱稼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算是和人打了赌,可约好了赌注没有。这书朕可以借你拿回去看看,只是这皇宫舆图可不成。”
点了点头,朱瑜也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不行。
小太监们手脚飞快的收拾着散落的书籍,朱稼引着朱瑜往那边的茶桌上走去。
“也不算是打赌,就是同样都在上匠造课,便有了这个想法,算是学以致用吧父皇。”呲牙笑了笑,朱瑜一脸的兴奋。
点了点头,朱稼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他整日批奏章处理政务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闲心看这些不相关的书。
“拿去便拿去吧,不过朕可告诉你,这里头有几本可是前朝留下来的珍本,你若是给我弄丢弄破了可别怪朕到时候狠狠责罚你!”
“放心父皇,我一定注意不会损坏珍本的。”朱瑜马上保证。
“和你打赌的那小子又是谁家的儿子,偏偏也选了匠造课,是不是也是个去混甲等的?”
说起来锦绣学院背后势力如同参天大树,就连当今圣上曾经也都在锦绣上过学的,那会的圣上还不是太子,只是个皇子罢了,每朝每代都是,只有太子不需要进学院读书,而是跟着太子太傅学习,所以对于各种选课等等,朱稼也是熟知于心的。
“嘿嘿”笑了一声,朱瑜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回答:“也是为了甲等,不过她不是谁家的小子,是常山将军家的嫡女,张幼莲。”
朱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幼莲是谁,不禁眯了下眼睛:“便是前几天打了王阁老家小子那个丫头?”
“啊,就是她,父皇也记得?”朱瑜有些惊讶。
哼了一声,朱稼斜眼看着傻不愣登的朱瑜,目光微微一闪,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和她弄到一起去了?”
朱瑜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期间更是将一切错误完全都推在了王铭远的身上,甚至还添油加醋的说他的坏话,对于张幼莲打人一事只用了一句气急之下动了手便快速略过。
“所以现在那张地契还是回到了那丫头手上?”朱稼看着朱瑜的眼睛,问道。
朱瑜点头,微微闪躲了一下朱稼的目光,紧张的抓了抓袍子,“嗯”了一声,但随即便道:“父皇这件事都过去了,她也受到了教训,您看,要不就别因为这事罚她了好不好?”
有些惊奇的扫了一眼朱瑜,朱稼忍不住笑他:“怎么,你这是对常山将军家的女儿动了心不成,这么为她求情,朕可还从来都没听过你在朕这替你自己求情呢。”
大力的摇了摇头,朱瑜却忍不住微红了脸:“没有没有,父皇,儿臣真的没往那方面想,真的!”
在抽出来的皇宫舆图上扫了一眼,朱稼似笑非笑的看着朱瑜:“没有便罢了,朕不管你们都捅咕些什么,不过这事若是做的好,便算了,若是做的不好还劳民伤财的,你就等着朕怎么收拾你吧!”
说着,朱稼站起身,背着手脚步放轻的离开,嘴里嘀咕了一句:“两个倒第一,嘿……”
留在内书库的朱瑜却是等了好久才放松下来,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抱着那几本书径直离开回府。
他父皇是极小气的,小气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他刚才说的不是常山将军家的嫡女,而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恐怕他父皇又要不高兴了。
坐在马车里,朱瑜随意的翻着那几本书,却是突然想起那张舆图,不禁冷笑一声,当年的东宫乱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后来是被如今的圣上捡了个漏罢了,至于为何当年那么多的士兵都能像是出入自家门一样的进出皇宫。
还不就是因为那张皇宫舆图吗,他这是怕这样的事情再来一遭!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别说是其他皇子了,就是那三个,现在也是打的你来我往的,恨不能上朝时就当着他的面捅死其他的只剩下他自己那一个,好继承大统。
可是他们这些蠢货究竟有没有想过,东宫之位他们想要,父皇又当真想给出去吗?
他难道真的想在自己之下给自己弄出一个好像迫不及待恨不能瞬时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虎狼之辈?
没人想这么做。
他父皇更是最不想的那个人。
所幸如今看来,他做的很对,早早就表明了不想要那个位置,不愿意去争权夺利,就这么做一个纨绔子弟,整日里吃喝玩乐,等到了岁数封了王,往封地里一放,要多逍遥有多逍遥,谁和他们扯那些没有用的呢。
朱瑜突然吩咐驾车的来喜:“给爷把车赶到张小花那块地去,我先去看看,选个好位置,然后就等爷画好了图开工吧!”
来喜用力一拽马脖子上的缰绳,不忘了奉承他家主子:“爷,都不用盖出来就知道,您肯定是做的最好的那一个,这大夏朝的所有主子里,除了宫里的,奴才可就服您一个人!”
朱瑜忍不住笑出声,随即笑骂道:“去你的!说的屁话!”
在下人的帮助下,张幼莲大致测出了那块地的原有面积,随即便开始每日抽时间来画设计图。
夏日里天长,早上虽然起个早去上学,但也与曾经在学校里差不多,没到伴着星星月亮赶路那种地步。
晚上下学后,吃过了饭,又跟着张祺安写大字背古诗词对对子,甚至还有文章,却也往往都是天黑了便算结束,约莫也就八点左右。
在曾经,张幼莲每天晚上几乎不到十一点从不闭眼睛,可在古代,一般这个点大家就已经准备睡觉了。
虽然如今年龄小,觉多,但时间长了也的确是无聊,她又不像是别的闺阁小姐还有点绣花什么的乐子,所以在决定要自己画图纸之后,每天晚上她便开始了自己丰富多彩的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