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莫凌虽主动提出洞府的主人与岩画上的女子分属两个人时,但在听了冬离的疑问后并没有顺便道出原委,反倒是加快了步伐,看样子想是要抓紧浏览一遍这个既像天坑又像洞府的地方。.org
冬离收起纷乱的思绪,因为莫凌行走得很快,她几次为了紧紧跟上,害得脚下打滑,险些摔下石阶,不过,莫凌却像脑后长眼一般,每次都能远远地出手将她扶稳,而他连头都不需回一下,她抬头所见,皆是他齐整、乌墨一般黑的后脑勺。
他的手臂可以自由伸缩,这个她是晓得的!
隔着她腕上薄衫,他的手心,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温度!
巨大的天坑内没有其他光源,唯有洞口和各个天窗漏进来的一光线照明,本身已弱,分布还不均,光影便愈加诡异起来。
冬离伸长脖子,往目力不能及的幽深处瞅了瞅,这个地方真是够大的,看起来可能还是一个人住的,她不禁咂舌,想起她一个人在黑葫芦里时的情影,当时周人齐和俞道阳都不在,她一个人在洞府里一呆就是两百多年,后来一个人又在恶灵界里呆了七十多年,那种滋味她生平都不想再经历了。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想她恁么一个胆小鬼,愣是那样艰难的环境下生存了下来。
似是感应到她内心的独白,前面的莫凌倏地停下脚步,偏过头来,他的身后就是一道灿灿的光束,因为光束的照映,令他精美的侧颜一览无遗,目光也如同渡了一层金质一般直抵她的心尖。
心尖颤了颤,她不由颔下首去。
“你过来!”
冬离正心猿意马之时,耳边忽地传来莫凌的低唤声,音量不高,但音色质地绝对上乘。
定了定睛,原来莫凌已穿过那道光束,到了光束的另一头,隔着光柱,他一身白衣,体形笔直修长,单手背负,让她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就如她与他之间,明明很近,却靠近不得,似乎隔了几个轮回,飘渺无踪,难以触及。
冬离一边神情黯然地看着光柱那头的莫凌,一边加快脚步,走进光柱。
光影变幻下,她不知的是,莫凌也正在专心地看着她,这是他自那次狼狈的逃离后,第一次专注地打量她。
同她一起在雪凌山生活了许久,想要看她,其实随时皆可以,只是,他却极少定睛于她,最多也仅是三两息的功夫,像这会儿忘记自我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过。
在意识到这一时,他刀削般的眉峰止不住微微挑了挑,可是目光没有按时收回,仍定格于走在光柱下的冬离,没有撤掉的意思。
许是眼前的场景太过亮幻,宛如梦境,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勾勒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那是在罗沧七十八万岁的寿辰宴上,潇阳殿内,以他那会儿的心性,已经少有女子能搏得他的关注了,可她就是有本事真真切切地让他给记住了。
清晨,他步履轻然地跨入大殿,如同他每一次的出场,他一出现,便如众星捧月一般,集结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虽感不适,但心如止水的定性很快帮他抹去那不适之感,自觉忽略掉那些甚为灼人的眼神。
他踏着晨曦的日华,目不斜视地往殿央走去。
突然,右手不远处有半个身影闯入他的视野中,确切地说,不是闯入,因为整个潇阳殿都在他的眼中,应该是那半个身影将他原本有序的视野打乱才对。
在所有人都在给他行注目礼之时,竟有人视他为无物,那个身影要做什么?
就这样,出于一好奇,他的一尾余光便跟住那个身影。
无需侧目,他也能看得清楚,是个身形轻盈的小仙娥,在他行动间,正偷偷摸摸地去捡地上的什么东西,哦,是一个精致的储物香球,是她自己的么?
在捡起球时,她的嘴角分明高高翘起,甚为开心的样子。
一个香球都让她那般开心!
想及自己,他似乎已有数万年不知开心为何物了吧!
这时,坐席中的则炎冲他打了个招呼,他原想回应一下,却见那个小仙娥揣起香球就要退回去,那一刻,他鬼使神差地把脚下的步幅大了一大,果然,她被他流光溢彩的衣摆惊艳到,瞬间怔愣住,呆呆地盯着地面,模样好不痴傻。
那一霎,他的心头似乎掠过一丝波澜,那丝波澜不惊不乍,但他记住了。
不过,小丫头更在意她的储物香球,只须臾功夫,她便从地面上抽回视线,面带窃笑地抓紧她的香球,猫着腰飞速退到殿柱后头,全程都没有抬头朝他看上哪怕一眼,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兴趣。
真是难得碰到个女子把一个储物香球看得比他还重!
这不是夸大,也不是自负,而确然是个事实,也正因为这个事实,所以,他厌烦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这香球什么来历?
他破天荒地对别人的物件生出兴致,略去则炎探索的目光和挑起的眉头,他分神感应了一下那个储物香球,随即便了然。
对于一个几品小上仙来说,那等宝物可不就是至尊宝贝!
不过,后来,他却是,小丫头那般行止,不仅仅因为那香球是个难得的宝物,而是她根本就是个贪财的!
但是,让他对她印象加深,则是她对七妜花的照料。
她那不是在照料一珠花,她根本就是在照料她的至爱珍宝。
其时,大殿里觥筹交错,整个仙界数得出的人物都坐于殿上,另还有各色精致节目上演,可她丝毫不去理会周遭一切,眼里眼外只有她手中的七妜花朵,那副专注和投入让他从来古井无波的心都不由被轻触了一下,待看出她身有体障之时,更是禁不住替她暗叹一口气。
也正因此,在她面临突变时,毅然选择保全七妜花时,他伸手拉了她一把。
尽管隔着一层衣袖,但他仍能感觉到触手的肌肤颇为滑腻,他已很久很久未曾碰过异性的肌肤,那一霎,他起初是有些排斥和后悔的,可下一霎,他却是有些疑惑了,只是当时那个场合,兼且冬离的体质和年龄,他就没有多想,而是在她看过来时,尽快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