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初建,千头万绪。
大庆殿中,每月旬日举行的大朝会,刚刚结束,从各地州府汇聚而来的奏章,顷刻之间,就摆满了赵老二的案牍。这些各地州府主官无权解决或不能解决的问题,此刻都等待他的最终抉择。
而大朝会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性质,代表着帝王勤于朝政,虚心纳谏,心怀天下,但许多问题,却无法当场解决。
从各地州府汇集而来的奏章,在政事堂各部主官审阅之后,会根据奏章的内容给出解决办法。这些奏章中最重要、最紧急或者帝王最关心的问题,就会特意筛选出来,呈送皇帝御览。
垂拱殿中,赵匡胤望着分批叠放在案牍之上的几摞厚厚奏章,心中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这就是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啊!
帝王的权利,其实就是对于各种事务的决策权,有了权利的同时,责任也会随之而来。而所谓的昏君,无非就是只想享受赋予帝王的权利,而不想履行帝王的义务。但为了能维持一个王朝的正常运转,这些帝王就会将这些权利赋予一些大臣。而权利的这种转移,也就出现了权臣。而这些权臣拥有了事务的决策权,也就等同掌控了国家。
在权利的认知上,赵老二无疑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名传千古的杯酒释兵权。
正在享受这种这种权利的赵老二,被一声奏报,打断了思绪。
“启奏陛下,潘将军遵旨兵发扬州,讨伐逆贼李重进,但在泗州一线遇阻,现今战事已陷入焦灼当中。潘将军八百里军情急报,望朝廷立即派军增援。”
能用奏章进行奏报的事情,就是再紧急也不会紧急到那里去,那怕晚了一刻,一个人的脑袋,因此被砍掉,但对帝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有关系到国朝安危、皇族延续的事情,对帝王来,才是最大的事情,能用八百里加急奏报的事情,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
回转心神的赵匡胤,望着站立于殿中,神色焦急的石守信,轻叹一声道:“潘将军麾下仅有三万可战之兵,在没有周详部署的前提下,又加之仓促出战,首战难免有所失利。
石卿家,不必急躁。”
“陛下,一旦战事不顺,恐泽州旧事重演。”石守信语带急躁的道。泽州之战,巨大的伤亡,令石守信每每想起,都会心头滴血。
“京师禁军,何时能整军完备?”赵匡胤沉吟一下道。
“回禀陛下,京师禁军损兵折半,要想满编,无三月时间,恐难完成,而要恢复此前军力,更需年余。”石守信沉声道。
京师禁军之所以能保住这半数兵力,那还都是闻的功劳,要不是有闻主持伤兵营,石守信都不敢想象伤兵营最后能有几人得以存活。
“看来短时之内,京师禁军是无法参战了。”赵匡胤微微皱眉道。
“陛下,京师禁军此次也不适宜参战,如今我朝新建,想要威压各路势力,使其没有异动,没有一支能随时调动的军队,是万万不可的。”石守信谏言道。
听完石守信的谏言,赵匡胤望向悬挂在垂拱殿左侧的大宋堪舆图,深思不语。
北有辽国、北汉,河间重镇,需派兵防守。
南有蜀国、南汉,黔州府地,需派兵巡守。
东有唐国、吴越,江陵阡陌,需派兵援守。
西有回鹘、吐蕃,京兆边陲,需派兵镇守。
处于四战之地的大宋,如今处处需要兵力,防备战乱的随时发生,不但要防止外部势力的入侵,更要防止内部将领的叛乱。
“对我朝觊觎的势力,真是不少啊!”望着舆图的赵匡胤沉声道。
“陛下,我朝占据华夏中原腹地,乃天下精髓所在,凡问鼎天下者,无不以入主中原为鼎定天下的象征。而我朝作为四战之地,承受的压力,更是几倍于敌酋。
要想结束我朝四面受敌的现状,唯一之计,便是恢复汉唐旧观,北占燕云、南入汪洋、西达祁山。有了雄山河川的固守,天下方可安定。”石守信肃言道。
“石卿家,言之有理啊!”赵匡胤赞同道。
“微臣誓死追随陛下,建此宏图伟业。”石守信施礼道。
恢复帝王心的赵匡胤沉声道:“神雷夺天地造化,威力无穷,朕本不想过早将此神物用于战场,但如今形势险恶,为求速战速决。朕准许潘将军使用神雷应战,即刻命工部将作监遣派神雷匠师前往寿州相助潘将军。”
“诺。”石守信拱手应道。
此次前来面圣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允许,能够使用神雷作战。在石守信看来,好不容易才从闻那个气鬼手中得到神雷的秘方,若不使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见喜形于色的石守信领旨出了殿外,赵匡胤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到神雷,赵匡胤就想起了闻,向一直站立于殿内一侧,不发一言的王仁赡问道:“闻爵,现在情况如何?”
对于王仁赡,赵老二一直是满意的,除了在闻的事情上,总是没有进展。但在其他事务上,王仁赡的表现完全可圈可,就像刚才与石守信探讨军事的时候,不该一个密谍插言的地方,他从不多话。
“启禀陛下,闻爵最近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命人到处张贴邸报。”王仁赡施礼回道:“现如今坊间已盛传闻爵得仙人秘方,可以根治虏疮。”
武德司作为后来皇城司的前身,也负责打探市井流言,随时将民间的动态告知皇帝,从而让皇帝有一个了解民间舆论的渠道。
赵匡胤惊讶道:“此事可当真?”
“回禀陛下,能否根治虏疮,微臣不知,但是作为闻爵自救的一个手段,无疑是极为有效的。”王仁赡身为武德使,作为掌管密谍的最大头目,怀疑是他的美德。他是不会认为闻有能力可以根治虏疮的,在他的调查中,可没有发现闻精通医术。
赵匡胤叹气道:“朕可是非常希望此事为真。月旬之前,沧州虏疮爆发,如今最新奏报,已沧州城内十室九空,万余人的城池啊!”
“陛下仁德。”王仁赡拱手施礼道。
“仁德是救不了百姓的,既然闻爵有此言,不论真假,都需要核实。此事关乎闻爵身家性命,也许会确有其事........”赵匡胤沉吟道。
“陛下,虏疮已存有数千年,无数代名医,都无法根治。医圣张仲景、神医华佗、药王孙思邈,都且无法治愈。闻爵如此作为,极有可能只是一时权谋之计。”王仁赡怀疑道。
“若此事为真,朕定可保他性命无忧。”赵匡胤叹声道:“在这种事情上,朕宁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那怕被欺骗千百次。
若能根治虏疮,不但成就千秋功业,更关乎百姓生死,我族存亡。
此事容不得苟且,若此事为假,闻爵必然失去最后的生路.........”
到此处,赵匡胤脸色骤变,霍然起身,大声吩咐道:“摆驾大理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