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菌混杂的味道,阿瑟却不得不庆幸这里还有氧气存在,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唯一的光源只是微不可察的磷光,借着这点朦胧的亮色,阿瑟走出了漫长黑暗的甬道,到了一处稍显空旷的大厅里。
精美的雕饰已经随时间而风化,摸上去就迅速粉碎,阿瑟猜测这应该是亡灵执政时期留下的地宫,因为他曾经在密室里见过类似的花纹——是口衔橄榄枝的隼鹰。
从花纹上推断,亡灵生前也是位推崇仁君之道的有为君王,只是身陷恶魔的猎场,注定无法度过普通人应有的一生。
阿瑟只是唏嘘了一会儿,他谨慎的观察过四周之后,稍稍补充了一点饮水,接着就开始摸索着继续向前。这里的光线倒是明亮了一点,阿瑟依稀看到两扇门,门上有炼金符号,然而……
他看不清qvq
哪怕轮回重置,国王陛下的夜盲症状仍然很严重!
怎么选?这真是个好问题,阿瑟陷入了思考,最后他决定掷骰子决定方向。这并不是儿戏,阿瑟的宫廷里有一名小丑,专供王公贵族取乐,总是在阿瑟不注意的时候搞事情,还大肆宣扬赌-博理念,终于让阿瑟忍无可忍,在赌桌上让对方输得连条裤子都没能剩下!
那一天,小丑想起了被欧皇支配的恐惧,并且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单数往左走双数往右走,阿瑟默默念叨着,丢出了骰子。小小的正方体棱角圆润,在黑暗里骨碌碌一阵猛滚……不见了!
阿瑟:……我们还是下个轮回见吧,手动拜拜。
“咔擦”一声,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阿瑟微微抬头,幽幽磷火照耀下,一具惨白的骷髅走了出来。骷髅的骨骼上还覆盖着一层皮甲,大半已经腐烂,长满霉菌,它右手拿剑左手持盾,黑洞洞的眼眶对着阿瑟的方向。
“咔哒咔哒”,骷髅的下颌一阵开合,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这、这是……你的……骰子吗?”骷髅问道,紧接着,他又咔哒咔哒的笑了起来,“咔咔咔,我在这里好多年了,人们都忘了我,现在总算有人来陪我了。”
“我们来玩骰子吧!”骷髅丢下剑,兴致勃勃的建议道。阿瑟的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想劝它,突然福至心灵。
“好啊,为了更有趣一点,我们来加点彩头。”
大半个小时过后,骷髅早就没有了剑和盾牌,连皮甲也不再属于它。它哼哼着,像个正常赌徒一样不甘心的想要翻盘。
“我还能赌!”骷髅嚷嚷着,“我我我这次押我的手臂!”
“那我就押你的宝剑盾牌和皮甲,真吃亏。”阿瑟抛着骰子,语气很是纵容,“没办法,谁让我把你当朋友呢。”
骷髅被深深地感动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慷慨无私的人类!
“哦,是的!我的朋友!”骷髅的语调很夸张,拖长的音调像个浮夸的贵族,阿瑟还真在考虑对方生前是个贵族的可能性。
又过了半个小时,骷髅抓耳挠腮的躺在地上,是的,躺在地上,因为它现在输得只剩一个头了,“咔哒咔哒”张合下颚都变得费力,阿瑟非常贴心的把它的盾牌垫在下面,宝剑横在上方,做成一个斜面方便骷髅说话。
“你真是个好人!”骷髅被阿瑟的体贴深深地感动了。
“是的我是!”阿瑟也被骷髅的智商深深地感动了。
“还要赌吗?”阿瑟于心不忍,毕竟这个蠢货实在输得太惨,连他都看不过眼。
“当然!”骷髅奋力点头,“我感觉我马上就能赢了,这次我押我的头!”
“可是你的头上上次就输了。”阿瑟一脸冷漠的提醒它,“现在它是我的所有物,还放在那里是为了让你说话方便。”
骷髅傻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感动,它觉得阿瑟真是一个淡泊名利温柔体贴的人类。
骷髅还想继续玩骰子,可是他真的没什么能压上赌桌。不大的脑袋经历了艰难的思考,骷髅突然想到自己还能押什么了。
“这里有一把圣剑!我押那把圣剑!”
哦哦意外之喜,阿瑟微微挑眉,他其实只想把骷髅逼到一件东西都没有,然后问它要这里的地图,不过看这家伙的智商,阿瑟觉得自己的步步筹谋小心谨慎统统都喂了雷克斯。
圣剑勾起了骷髅的种种回忆,它兴奋着一张骨头脸,巴拉巴拉的跟阿瑟说它还有不少东西能赌,比如神奇的药水啦火把啦离开这里的钥匙啊等等等等,所以他们至少还能玩四把。
阿瑟:好嘛那就玩喽(⊙v⊙)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阿瑟腰间多了一把圣剑,包裹里多了一瓶药水并一把钥匙,手里还拎了个袋子,里面是骷髅兄七零八落的身体。偏偏骷髅兄非常感动,即将见到外面的世界让它湿了眼眶,饶是如此,还不忘把骰子紧紧拢在自己的骨头中间。
阿瑟莫名有种亲妈给开金手指的感觉,他觉得他现在就可以回去硬怼恶魔。
不过还是算了,恶魔还没有亲身体验过当国王的痛苦,阿瑟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_(:ゝ∠)_
从出口顺利离开地宫,阿瑟一路向西深入拉马士革。他所经历的一切与书中描绘的一样又不一样,他所见的不一定是风光绮丽,更多的却是人心险恶。
阿瑟现在的魔法已经使用的非常熟练了,他天生手感就好,勤加练习之后折腾出不少妙用,足以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更何况,自从有了圣剑之后,阿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具体表现为闭着眼瞎砍都能赢……
所以除了万不得已,不希望自己废掉的阿瑟不会使用圣剑,一开始有些被动,很快,聪明的国王陛下就能吊打道路上遇到的劫匪,人少就单攻,人多就群攻,打晕保底上不封顶。
让阿瑟非常郁闷的是,到拉马士革跑了一趟,他也没找到什么关于霜冻之血的消息,倒是好好的了解了一下拉马士革的宗教民生,他觉得……下次他大概可以发动一次圣战,不能让这个国家真正发展起来。
宗教对异教徒的屠杀和排斥有目共睹,阿瑟相信,一旦拉马士革攻下了自己的国家,等待无辜国民的不是磨合接纳,而是大肆屠杀,他绝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退了位还心忧国家的先王表示,他要为下一个轮回做好准备。
任何一个王公大臣看到阿瑟现在的处境,恐怕都会吓晕过去,他们的国王正待在一间简陋的小酒馆里,喝着最廉价的麦酒,旁边桌上的雇佣兵还在口沫横飞的说荤段子,种种香艳露骨的描述足以让受过贵族教育的人羞愤的厥过去。
阿瑟神情平淡的吃着自己的一份食物,不好吃,奶油浓汤又稠又腻,肉排硬到咬不动,可他到底还是吃完了,把一枚银币放在桌面上。
“……不好吃,对吗?”一道嘶哑的女性声音传来,阿瑟不动声色抬起头,披着破旧斗篷的人已经在他对面坐定,兜帽下射出无礼的打量视线,接着桀桀的笑了。
“多么年轻,多么鲜活……你还未曾体验过衰弱的暮年,不知道垂垂老矣的仓皇。”嘶哑的嗓音低喃着,阿瑟几乎以为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有病,或者他又遇到了一个什么骗子先知。
“打个赌吗?”对面的“疯子”询问道。
“赌什么?”阿瑟不动声色。
“十五年,你忍受十五年老迈的折磨,我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阿瑟最想要的东西,无疑就是霜冻之血。他有些怀疑对方是否真的能拿出这件东西来,而且目前来看,这不是他进行赌约的恰当时间段,他身边谁都没有,如果按照对方所说的忍受十五年老迈折磨,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我并不想现在接受赌约。”阿瑟的语气虽有松动,却丝毫没有答应的迹象。
“这没关系。”嘶哑声音的主人显得很开明,“如果你打算答应了,可以通过这个呼唤我。”
她把一枚小小的边缘生了锈的徽章扣在桌上,身影像雾一样消散,离奇的是四周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突然消失和出现。
阿瑟顿时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人,附近盛传着女巫的传说,着重强调了对方像雾气一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其实在魔法师看来,女巫只是使用了一种格外高明的水魔法而已。
阿瑟收起徽章,打算等安定在一个地方之后,再召来女巫打赌。
之后的一路非常平稳,阿瑟思念家乡,回去的速度格外快。穿过国境的时候,他看到了连绵到天际的铁丝网,进入边境城市的手续也非常繁琐,整个国家就像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不愧是将军起家的篡位王。
好在阿瑟在拉马士革已经办好了个人身份证明,加上魔法稍微改变容貌,入城有惊无险。阿瑟分明看到,他的画像仍然在悬赏一栏中,上面的金额让他有种投案自首的冲动。
好多好多金币(ˉ﹃ˉ)
城里人的面貌还算不错,虽然没有阿瑟执政时期的满足与欣悦,看得出吃饱穿暖还是可以保证的。阿瑟一想到恶魔苦逼的蹲在王座上就想笑,活该他设下什么中世纪的诅咒,终于把他自己套进去了真是喜大普奔。
阿瑟发觉了自己的心态变化,外出游历的这几年让他改变颇多,阿瑟甚至觉得这种游侠一样的生活才是他真正向往的,依仗魔法辗转于各个国家之间,孑然一身,无须顾忌太多,看不惯的吊打就可以。
习惯性地选了一家最热闹的小酒馆,阿瑟走进去,正巧听到一名吟游诗人在弹唱恶龙的故事,轻柔忧郁的嗓音轻吐着公主的哀愁,听得下面坐着的老司机们又开始开车了。
阿瑟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冷不防听到有人议论道:“听说国王陛下将会亲自讨伐恶龙。”
嗯?阿瑟不禁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