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时间好似凝固,二人悬在了灰天白地之间。
战王身下,由他拖出的红色气轨还未消逝,紧接便有更加狂猛的元气顷刻间从战王身上暴涌而出,腾腾霸苍炎铺开,燃于天空。当暗王的身影刚刚显露出来,火海突然旋转!
贺王刀.逆空沙!
刀风反向卷起,赤龙由天向地俯冲而下,一轮暗淡金辉,随它坠落进了大地深处。立时,冰封的土地在震动原野的巨声中发出了痛苦地呻吟,开始向外方层层崩塌。
火海之中,一线金光乍现,暗王破土冲出,他单手持着只剩半截的金枪,快速退却的身形中尽透惶急。
而始料未及,战王犹在他的背后!白衣猎猎赤焰熊熊,长刀竖斩,迹若新月之轮——
一刀!
利刃咬甲,四面观战之人,猝然间只觉体内的血好似被钻入头颅的这一声爆音全被激起,一直顶到了天灵盖,直欲将太阳穴鼓破!
后背遭受重击,暗王不由向相反方向飞去,在骷髅面罩的眼窝上透出的璨金色登时熄灭,重新亮起时,映照出的,是已立于前方,摆开了刀锋的战王!
一刀一刀一刀!
暗王再次跌出跪身下去,他失落了铁盔,束发一时飞散,周身金辉元气明灭不定。战王摆刀,狼突!
“……贺长安!”暗王大吼,日曜同时浮于他的掌下,向战王迎去。
“哈哈哈哈,只是这样?只是这样?!”战王狂笑,右手御刀,轻巧卸开金枪,左手贴住了暗王的胸膛。
“你亦如贺绌,狂妄而又自负!”暗王出声道,迅极回手,变枪为棍向下削来。然而战王却丝毫未做出闪避,日曜击在他的肩膀上,竟产生了敲击金属时才会有的声响。
“狂妄,自负,即便是如此,又如何!”
战王一把扯住了暗王的腰带,拧身将他甩飞出去,拖刀跟进——
“你生如枪花,花哨而又虚假!”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
折断的日曜,无法对战王的刀造出半分阻碍,暗王一退再退间,包覆铁甲的整条左臂齐肩断掉。
“你的刀,你的刀……”血自骷髅面罩中不断淌下,暗王的身形不住摇晃。
“我聚夫房山中铁,铸成此刀,其硬度与韧性,胜过白马江山三倍有余。”战王傲然说道:“你该接受你的终结了,接受在炎十五年,就该得到的终结。”
“终结,呵……炎十五年?哈哈……炎十五年!你屯兵在铜门关后,想助百里天涯,和北荒的这群蛮子扫除我……但没有人响应你!战王,到如今,我仍旧坐拥阳北,这个局面,就是贺重营造出的……难道你从没想过么,真正杀死贺绌的人,不是狐王梁镇阿,是你们的兄长!”
暗王撑枪上前几步,再说道:“混乱的阳北,对西陆只会是阻碍,待你平定虫潮,神州之内,便由我为你开路!以西疆柔然强兵,你麾下勇将,神州之内,绝无——”
“无我之敌?”战王展颜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对人虫族战之后事,我从不会做多想。但无论未来怎样,你,都要死在这里。”
“贺长安,你!你本不该舍弃这些……”暗王的身躯瞬间弓了下去,踉跄倒退。
“对这种你们认定的,国与国之间的所谓法则,我不会遵循第二次。”战王举步前行,冷声道:“百里的骨头,你是怎么抢到手的。贺绌死后,你是怎么剜出他的心脏的。近九千神武卫,你将他们的人头,挂在了哪里。他们,是你用一个,十个,一百个阳北,都抵不上的。”
“百里天涯,贺绌,神武卫……”暗王发出的笑声,尖细而愈加疯狂,“对……对!我不止抢到了黄金骨,还用了十年,把它磨碎成了粉尘。我不仅剜出了你弟弟的心脏,还把它吞了下去!我砍掉所有神武卫的头颅,但没有将它们挂起来,而是埋在了,我的王座下面!”
战王停下身,面容上没有了表情。
暗王忽然跃起,飞速向南方逃去。
“即便今天也如七年前那样,有楚云生,和梁镇阿在场,我也不会选择收刀……阳天宇,你要死在这里。”
战王抬出一手,对向了那道仓惶的背影。
“解。”
一字言出,暗王的躯体立即僵住,从半空中摔落。
细看去,在他身上,每一块甲片都在颤动。它们剧烈地摇晃,随即向四周崩散,半数甲片直接嵌进了暗王的身体中。
“你的身上的金属,都会成为我的助手。在与我对抗时挂甲,是你犯的最后一个错误。”
战王将手紧握,有涛声,荡响于空。
覆海决.大漩涡!
下一刻,他闪到了已是深陷涡流,如陀螺一般的暗王之前。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
刀刀入体,神王之躯,如凡人一般脆弱。暗王双脚都无法沾地,身上迸出的飞血皆被涡流带起。
寒雪深渊之外,战王止刀,提住他的胸口。
所有的血同时洒落,汇为了一条笔直的红线。
“贺长安……”暗王的右手上没有了日曜,一身金袍成为碎缕。
“你是第一个人,让我在出刀时——”战王重刀撩起。
“了无敬意!”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
大漩涡止消,有真实的火焰,在战王的刀上腾起。
“我将贺绌的火焰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一刀一刀一刀!
已成了血人的暗王倒在他的脚前。
贺长安不再看他,望向了头顶的铅色云层,低声道:“百里,贺绌,神武们,这样够了么?”
骷髅面罩突然四分五裂,露出了阳天宇青中泛灰的脸。
“够了……战王,够了……”
“呵,如何能够,可惜的是,你只有一条命。”
刀随腕转,寒光闪过。
一刀!
贺长安平举刀锋,侧过头去,注视着刀上没有瞑目的头颅。
“你有多少真正活着的时间?了无趣味……”
侧手,头颅滚落深渊。
寒风呜咽,吹走了刀身上的零星血珠,没有留下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