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晋江新出的防盗措施,试试看_(:зゝ∠)_ 母亲道:“这时候起宴, 他们多半是要留宿宫中了?你同金吾报备了么?”
李睿吞吞吐吐地道:“是借崔志洵家的地方…”
母亲挑眉看他,李睿讷讷道:“去坐一坐, 宵禁前便回来。”见母亲久久不回答,又改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事, 阿娘若不喜欢,我叫王元起同他们说一声, 改日在武德殿再请他们便是。”拿眼瞟母亲一眼, 方道:“阿娘以为呢?”
母亲道:“你已经封王建府, 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不能做, 都该知道了, 怎么这么大个人, 还事事都来问我?”
李睿与我皆不知母亲这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李睿看我, 我对他摇摇头, 他只好胡乱应了声“是”, 又道:“阿娘,儿先告辞。”
母亲随意摆摆手, 道:“去罢。”等李睿要走时,又道:“近日吐蕃人在京中恣意为乱,长安、万年两县令都捉拿了不少,你既领着雍州牧,明日上个奏疏,看此事如何处置。”
李睿一怔,立刻道:“是。”拱着手退出去。
母亲等他走了,方一步步缓缓朝内殿走去,我见她神态甚是疲惫,忙伸手扶她,母亲对我微微一笑,将手搭在我手上,边走边问问:“雍州牧是何官职,你知道么?”
这却难不倒我,我道:“雍州便是京城,雍州牧乃是都掌京城的官,例由亲王担任。”
母亲点点头,道:“那是几品,站朝该在何处呢?”
我眼珠一转,道:“站朝依照本品,六郎是亲王,阶在一品。”
母亲笑看了我一眼,道:“你倒机灵,那我问你,何州设牧,何州设刺史?”
我道:“京师是牧,东都也是牧,其他的都是刺史。”怕母亲再问品级,忙道:“上州刺史从三品,中州刺史正四品上,下州刺史从四品下。”
母亲彼时已经走到内殿,径直在殿内主位坐定,看着我慢悠悠道:“那上州、中州、下州各有哪些?”
大唐天下三百多个州,我连如今那些大大小小的州名都未能全背出来,如何知道哪些是上州,哪些是中州、下州?望着母亲,讷讷道:“雍州、洛州一定是上州了,并州…并州也是上州。”
母亲道:“雍、洛乃是京畿,本不在上中下州之列。所以我叫你同婉儿多学学,她只比你大一岁,天下州郡,能知十之七八,来觐见的官员,无论是州郡,还是县令,她只看一遍便都记得,你从小出入宣政、紫宸二殿,却连几位相公的郡望都记不全。”
若说我本来对上官婉儿还有些仰慕,这会儿却难免生出几分厌恶来——自打她跟了母亲,母亲便处处拿我与她作比,我虽知这是为了敦促我上进,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便有些赌气地道:“她知道这么多,结果也只是个官奴婢,我甚么都不知道,也是公主,只要守住我的本分,一世荣华自是少不了的。”
母亲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抓着我的手向她怀里一引,我先有些抗拒,待母亲力道大了,才靠过去,母亲让我坐在她怀里,细细看我,半晌,才道:“这是兕子的真心话么?”
我偏过头去,轻声道:“阿娘这话叫人听了伤心。”
母亲猛然道:“兕子这话听了才叫阿娘伤心。”她晃了晃我的肩,令我转头直面她,两眼直直盯着我的眼,道:“兕子,阿娘再问你一遍,你方才说的,是真心话么?”
母亲目光炯炯,不怒自威,我被她看了一会,鼻尖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低了头,张了几次口,才道:“便记了这些官职、郡望又有什么用,阿娘苦心经营多少年,到了天后的地位,一遇见和亲这样的事,还不是要落到以退位做要挟的地步?清河姑姑、新安姑姑她们也同样不通朝事,至今还不是享着荣华富贵,在京中横行无阻?”
母亲眼中的威严渐渐被惊愕取代,她忽然笑了下,道:“兕子真以为,我今日要辞了后位,带着你和六郎退居乡野?”
我故意道:“阿娘都说到那份上了,难道不是么?”
母亲好笑地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搂着我叹息道:“兕子,你究竟还小…”她拍了拍我的背,轻轻道:“你今日没去寻婉儿上课,便由阿娘来同你讲罢——你记住,如今是礼治、孝道的天下,上至天子,下至庶人,都逃不过‘名正言顺’四字。”
我靠在她肩头,闭了闭眼,斟酌了好一会,才道:“所以太子阿兄身为嫡长子,被立为皇太子,日后要做皇帝,便是最名正言顺的事了罢?”
我特地将“嫡长子”三字咬得极重,母亲搂我的手一紧,拍拍我的背,道:“你太子阿兄虽然迂阔了些,大体还是好的,待你的心,也是好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抱着母亲,如同抱着我最坚实的靠山。我已有很久没有揣测母亲是不是历史上那位女皇了,然而此刻,我竟由衷地希望她能是那位。我自然是不希望李晟被她毒死的,然而我那龌蹉的私心里,却也一点都不希望日后大唐的皇帝是他。毕竟,我已经切身地感受到了皇帝的女儿与皇帝的妹妹之间的强大差距。而在李晟心里,母亲、李睿和我之前,大约还有太多更重要的东西。
《千秋乐》我是听惯了的,然而一经崔明德改编,却觉昌平的喜气之外,又更多了几分激烈恢弘,仿佛真有家国千秋的意思,而非单纯的贺寿之曲,心内赞叹,又不觉看向独孤绍——我本以为她会不高兴,余光一瞥,却见独孤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崔明德,面露歆赏之色,等到一曲终了,还率先叫起好来,大笑道:“可恨一曲太少,再来一曲才好。”
崔顺德不悦地道:“二娘又不是教坊中人,酒酣宴乐,一曲助兴即可,岂是鲜卑儿可随意使唤的?”
独孤绍斜睨她一眼,笑道:“既是助兴,自然是兴尽才罢,如今兴致正浓,忽然中断,岂是宴饮之道?”一面说,一面把脸转向崔明德道:“二娘说是不是?”
崔明德抬了抬眼皮,道:“有乐无舞,岂非无趣。不如十六娘为我一舞,我为十六娘奏乐,歌舞尽兴,十六娘以为如何?”
独孤绍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径自起身,当着这许多人面把外袍一解,露出里面一件艳色窄袖翻领锦绣短袍,跨步上前,对崔明德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