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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临淄。
斥候飞马入城,直奔王宫而去。
“报——”
大殿上的群臣纷纷望来,只见得那斥候奋疾入殿,“启奏大王,我军已于三日前攻破睢阳,宋国已灭!”
王座之上的齐湣王应声而起,目光如炬凝望着殿中的来报者:“你,再说一遍!”
“睢阳已破,宋国已灭!”那斥候再次说道。
齐湣王听到再三肯定,终于确信宋国已经灭了,骤然间,群臣见君王于王座之上纵声长笑,大殿之上惟闻其声。良久,这笑声终于得以落下,齐湣王当即道:“苏秦有功,苏秦有大功哪。哈哈,传寡人诏,苏秦复为齐相,以武定国而安天下,拜武安君——!”
“恭贺我王,齐国万年——”一众齐臣面王高颂,惟有年轻的魏无忌欲语不得。
……
朝歌。
齐国灭宋的消息一传开,居辛第一时间便入王宫求见。
此时此刻,卫峥、苏代,居辛三人汇聚一堂,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他们三人知道,除了他们三个,外人一概不知苏秦间齐之事。
“卿辗转反侧,离齐入燕,复而返齐,沥血二十多年布局,终如愿灭宋……”卫峥仰天长啸,良久,终于忍不住,带着沙哑的声音笑了。
苏代看向背对着他的君王拱而道:“如今之战国局,列国互成犬牙交错之势,齐秦双强互而称霸东西的局面既已不复以往。我王运筹帷幄布局天下,已完成弱秦之谋。目下,齐国之贪虐,灭宋之暴行,必招致列国共愤,此乃我王铲除最大敌患之良已显,若能得偿所愿,我卫国终有一日必能一统天下,建不世伟业,创不世之国哪!”
居辛也是强忍心中激动,拱而道:“我王先有合纵三晋破秦之功,终加威宇内,然败秦而我王不占尺寸之地,不得尺寸之利,我王之高义为天下所称道,实为得道者多助也。今我王如若再登高一呼,天下群雄安能不从?安敢不从乎?当此之际,正是合纵列国,攻伐齐国之千载良也!”
灭齐之后群雄皆弱而卫国独强即成定局,燕国会出现中兴之势,但也要等二十年后,如今局势时不待燕,卫峥不会等燕国强大了,秦国今此一败元气大伤,韩国如今水患四起,楚国国运早已覆灭,只有一个赵国尚不能小觑。
这一刻,饶是年近五十的卫峥也心身涤荡,心旷神怡。
“报——”
卫峥、苏代及其居辛君臣三人回头望去,但见一带甲军士入内单膝着地:“启禀大王,武安君乘夜亲率濮阳守军出击奇袭大破齐军,田文、匡章收拢残兵溃逃,武安君举兵乘胜追击,与敌二次交战于观泽之地再破齐军,副将孟贲斩敌将匡章首级于野,齐军残部兵败如山倒,六万齐军十不存一,田文带着最后两千残兵败逃马陵道。”
苏代笑了,摸着胡须说道:“匡章此人不失为一员名将,曾败秦军于桑丘而显赫于天下,只可惜他遇到了不可战胜的武安君,再遇到一个昏主,有此一败实不意外。”
按理来说,匡章不可能中了白起的夜袭战,可是自三晋伐秦以来,双方打了四年,而田文、匡章所部进攻濮阳也小心谨慎的打了三年久攻不下,白起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便是匡章也有所松懈,突然出击将其打了一个措不及。
“还未曾合纵伐齐我军便首挫齐军,武安君这场胜仗打的及时啊。如此来看此乃天顾我也,我王合纵,势不可挡,天意所向啊。”居辛笑道。
“速传内史令,拟诏!”卫峥再无疑虑。
一封讨齐檄文广发天下,骤然间整个天下为之倾动,西边的秦昭襄王此时此刻很是解气,齐国终于要为自己的短视惹来天大祸患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卫峥振臂一呼,诚邀列国诸王入朝歌商讨伐齐大计,首先响应的便是韩国,韩王是第一个来到卫国的,而来到朝歌的第二个君王让卫峥颇为惊讶,他原以为是赵王,没想到是燕昭王第二个来了,足见仇恨的力量多么强大。第三个君王便是年轻的赵王何,赵国刚刚经历一场动荡,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卫国也没必要得罪卫国。而偏居南隅的楚国也只能随大势战战兢兢的加入其中,现在的楚国更是不敢得罪卫国,深怕此次薄了卫峥面子引来祸事。
只有西边的秦国冷眼旁观,此时的秦国纵使心有余却力不足,秦国如若有能力出兵只会破坏合纵,而今只能缩在关内眼睁睁的看着卫国做大,看着齐国被群起而攻。
须臾间,一个月过去了,魏缭也带着大军班师回朝,加派出去的十几万军队并没有一兵一卒的损失,因为魏缭根本就没有与司马错发生交战,只不过是两军对峙了三月,如今所有人都安然返回了卫国。
回到朝歌,便是论功行赏之际,魏缭即刻被封为武昌君,至此卫国有两位将军爵至封君。
这一日,朝歌城内城外皆一片肃穆,坤门长街被禁街,两侧皆是披甲戴胄的卫军士卒。
朝歌城外,一列队伍渐渐映入眼帘,最醒目的是一面纛旗上刻录的“楚”字。
楚国君王也到了。
楚王是最后一个入朝歌参与合纵大谋的君王,倒也不是楚顷襄王摆架子,他哪敢摆架子,只不过是路途过于遥远罢了,从长沙一路水陆颠沛,客行数千里终于来到了中原。
随着楚王的到来,五国会盟正式召开。
五日后,盘龙正殿,赵、韩两国君王坐在了右侧的两张席案里,年轻的赵王何身后站着的是奉阳君李兑以及廉颇、赵成,韩王身后站着的便是国相张平以及暴鸢。
大殿左侧分别坐着的便是燕王与楚王,楚王身后站着的便是昭雎,而燕国这边就有意思了,燕昭王身后站着的一位文士便是邹衍,阴阳家一派的祖师爷,此外乐毅、赵奢二人俱至,如今新旧二主共聚一堂,要说不尴尬肯定是不可能。
王座之上赫然便是卫峥,他环视着下面的四国君王,四国君主也看向了卫峥。
卫峥笑了。
这四国君主一个比一个年轻,他们的父辈与卫峥同辈,但都死了,楚怀王死了,赵武灵王死了,给自己牵马的老韩王也死了,曾经五国相王的燕王易更是死了快二十年了。
当此之际,太子姬驭站在王座一侧总领卫国的几大重臣。
末了,但见卫峥自王座上慢慢站起来,诸王也纷纷投来目光,他们见卫峥无声而笑,抚摸着长案悠悠然的一步一步跨下台阶来到了殿中央。
四国之君没一个愿意来找个,然而能不来?敢不来吗?
虽同为君王,但是四国君主看向卫峥时,心里有种说明所以的敬畏。
在座的四国之君,不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不及卫王,威望更是不及。四国之主皆为守成之君,而卫峥却为开拓之君,不为雄主何以广国千里?不为豪杰何以威震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