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一天下午,景一正在上课,调成了震动的手机在衣服的口袋里嗡嗡地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来电,她一向不喜欢接陌生电话,加之那天正上课,所以她看了一眼后挂了那个电话。
可是不曾想,过了没一会儿,那个电话又拨了过来,她继续挂断
一连三次,正好也下课了,她这才无奈地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哪位?”她低声询问。
电话里传出来一个男中音,声音低沉浑厚,“你好,请问你是路琪的女儿吗?”
景一愣了下,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但却被她又给快速的压了下去。
她点点头,抑制住强烈的不祥的感觉,说道:“是的,我是她女儿,请问你是?”
那端略微顿了片刻,那人才再度开口:“我是xx派出所的一名警察,你过来一趟吧,你母亲出了点事。”
景一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叫你过来一趟吧,你母亲出了点事?
什么事?肯定不会是好事,但是她却祈祷,最好也也不要是最糟糕的事。
景一接了那个电话后匆忙去了那个小镇,陪她一起去的还有邵深,因为她没有勇气和胆量自己去面对可能出了某种事的母亲。
她路上不敢跟那个警察打电话,不跟问她母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这世间,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是阴阳相隔。
她害怕听到那个噩耗,她不敢面对死亡。
她跟邵深乘坐飞机,然后又乘坐火车,路途奔波了一天*,才到了那个偏僻的小镇上。
到了她才知道,这镇上只有一个派出所,并且只有一名警察,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个警察,叫赵大宽,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人一如他的声音,沉稳内敛。
“你好,我是路琪的女儿景一,请问,我阿妈她现在在哪儿?”
“请跟我来吧。”赵大宽深看了景一一眼,转过身,带着她和邵深,踏着小镇崎岖不平的青石板,左拐右拐地走着。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赵大宽在一处民宅停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示意景一和邵深进去。
院子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
院里养了一只小猫,身上全是白色的毛,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赵大宽一直带着景一和邵深走进屋子,在西边的一间房门口停下,他推开门,自己并没有进去。
扭头,他对景一说:“你妈在里面。”
景一的呼吸几乎屏住,一颗心跳得非常快。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看到的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她扭头看邵深,不敢进去。
邵深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勇敢,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景一不知道自己站在那扇破旧的竹门口站了多久,只知道,站得两条腿都要撑不下去了,她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起放佛坠着巨石的脚,迈进了那间屋子。
走进去,她才发现,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什么。
她正诧异,回头去看赵大宽,邵深也跟着走了进来。
赵大宽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朝屋里也走了两步,指着墙角的一个地方说:“那是地下室的入口。”
景一和邵深这才看到,西北的墙角有个口,原来还有地下室。
三人依次下到地下室,走了几步,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大宽打开地下室的灯,入眼的是靠墙的一个一米宽的小*,*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面白布。
赵大宽说:“我这里是临时存放这些人的,给你打电话后,把你母亲放在这里了。”
景一的两腿一软,差点从楼梯上直接一头栽下去。
邵深及时的扶住了她,几乎是抱着她来到了下面。
赵大宽又说:“前几天下大雨,一帮人去登山写生,具体什么的我也不懂,遇到泥石流,你母亲原本是没事的,可是她为了救一个年轻的女孩,被泥石流给冲到了河谷的下游,一直到第三天才找到,找到的时候人不在了。我们是从跟她一起的几个人那里得知,她有个女儿,又从她的手机里找到了你的号码,所以才打给你。”
景一的一张脸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血色,骇人无比。
她挣脱邵深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向那白布下盖着的人。
在还没有到跟前的时候,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明明心里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子,越来越大,疼得她此时都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可她却发现,自己连一滴泪都掉不出来,大悲无泪,原来能哭出来,其实心里并不是真正的悲伤,悲伤到了极点,是根本哭不出来的。
她一步步挪到那白布下盖着的人身边,颤抖着手,轻轻地掀开白布。
路琪闭着眼睛,一张脸又青又白的,连嘴唇也都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大概是被水浸泡的时间久了,整个人看起来浮肿着,可却依旧不难看出,她有多瘦。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倘若不是这难看的脸色,她看起来跟睡着没什么区别。
可是景一却知道,她这一睡,便是一辈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她一直怨着又念着的母亲,这样用这种残忍而又决绝的方式跟她告别,自此以后,她也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
景一轻轻地闭上眼,任由眼泪无声地淹没悲喜。
阿妈,你在天堂,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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