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千来个王宫卫士,已经被面前的修罗场几乎吓破了胆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求生的抵抗。.org战斗几乎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顽强。然第一波箭雨给了毫无准备的他们一次毁灭性的重创,几乎射倒了挤在外围的四五百人,但只是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之后,他们立刻就拿出了作为帕拉汶精锐王宫卫队的素质,立刻利用手中的扇形盾,组成了一个不算很齐整,但好歹也有了些效果的龟甲阵,由那个小白脸军官指挥着,很有节奏地向帕拉汶的方向撤退。
但是怎么能让这些人回去呢?一旦他们回去,通知帕拉汶做好应敌准备,仅仅凭借我们这几千人,还真的没办法突破帕拉汶的坚城高墙。
无克立刻咆哮着,率领五百狂蟒之牙,绕向那几百个王宫卫士撤退的后路,德克士则加紧了对死神之眼的催促,那些漆黑的死亡蝗虫比刚才的频率更快了三分。
开始不停传来盾牌被射破时发出的咔嚓声,和兵刃砍在盾牌上,发出的响亮的“当当”声。斯瓦迪亚人并不回击,只是闷着头往帕拉汶的方向赶。
我有些紧张了。这点人,而且是并不很擅长步战的斯瓦迪亚人,没想到解决起来居然如此困难,万一拖的时间太长,先前离开的那四千多人回过头来收拾我们,问题可就严重多了。
我猛地拔出边上一个黑暗卫士背上的奇形大刀,怒吼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身边那七八百个黑暗卫士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我窜出去好几步他们才反应过来,跟着一拥而上。
我已经扑到了那堆龟甲阵前,狂吼一声,双手紧握大刀扑了下去,只听见震耳欲聋的当的一声,大刀砍在一面扇形盾上,猛地反弹回来,我几乎无法握住,双手虎口被掀起好大一块皮肤。
可恶啊,要是我拥有足够的力量,哪怕只有刚得到奥杜因的力量时,那样的力量,我也不至于会如此!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从扇形盾和扇形盾的缝隙里,忽然刺出一根锥头枪,在我眼睁睁之下,刺在我的左胸上。
尖锐锋利如同一根针的枪头,从我的背后穿透出来。
接着,那个藏在巨大的扇形盾背后的凶手,露出一双有些熟悉的狰狞的眼睛,咬着牙狠狠一转手中的锥头枪,我感觉那根刺透了我的身体的冰冷生硬的铁,猛地一个搅动,又拔了出来。
我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身子一歪,就差点跪倒在地。
那双狰狞的眼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跟着龟甲阵的步伐,向帕拉汶的方向退了出去。
我很想再冲上去,掀开这面挡在面前的扇形盾,看看背后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但我的力气正在飞速地流逝,我能记得的最后一幕,是那个人又看了我一眼,才回过头彻底不看我。
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我发现他居然没有右手。
接下来,我的眼前突然一黑,在突如其来的慌乱嘈杂的呐喊声中,失去了知觉。
我再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片被鲜血染红的修罗场,火把还在奄奄一息地燃烧,看起来我似乎没有昏过去多久。
但是周围已经没有了打斗的声音。
我看了看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德克士低头沉思的脑袋,然后是无克满是肌肉的胸膛。
我猛地坐了起来,急急向无克问:“怎么样了?战斗怎么样了?”
无克居然被我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从地上弹起来,大吼一声:“我X,你居然没死!”
我咬着牙,刚才那么一下,胸口伤口处的血几乎又喷泉般涌了出来,我一边面不改色地止血,一边说:“你都没死,我怎么好意思死?战况如何了?”
无克惊魂未定地看了看我,直到看到我胸口的伤口血慢慢止住了,才放松了下来,但是接下来,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他喃喃道:“他,他们,进城了……”
我愣了一下,接着暴怒地跳起来,随手抓住什么东西就往无克的脑门上丢过去,狂吼起来:“什么?进城了?你是干什么吃的?给你五百狂蟒之牙,你居然能让那几百个军心涣散的家伙进城?你们老子弟兵就这点能耐?你快不要干了,赶紧抹脖子死掉好了!”
无克的脸马上涨成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我看见他的手已经摸向背后的双头斧了,却被德克士一把拉住。
德克士冲他使了个颜色,无克立刻乖乖地垂下头来。
德克士接着看向我,一脸无奈地笑笑,说:“将军,这事其实也不能怪无克队长,当时你的心脏被一枪刺穿,生死不知,我们大家都乱了,那个时候根本没法继续追击,只是拼死把你抢了回来。无克队长他也是关心你,所以也不敢放着你不管,你说是吧?”
我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是啊,毕竟是我突然间受了伤,无克的反应也没什么不对。何况,我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他们要是翻脸,把我干掉了,谁也不会有话说。
我叹了口气,胸口的伤可能伤到了肺,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还是强憋着一口气对无克说:“好吧,无克,是我不对,你受委屈了。我昏迷了多久?现在的战局如何,凌零那里有消息吗?”
无克似乎也松了口气,说:“将军,你大概昏迷了半个小时,之前你毫无呼吸,心脏又被刺穿,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凌零他们没有消息,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不知道是不是……”
我摇摇头,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虽然现在我的身体没有一丝痛感,可这并不代表受伤对我没有感觉。事实上,正是因为我没有痛感,所以我根本没办法知道我到底伤的多重。
我的鼻子里都咳出血沫来了,把面前的德克士他们吓得半死。
我慢慢说:“凌零,他们应该没有事,不要忘了,之前在圣鲁兹哥达堡,他们一千人逆冲三千多人,一样全身而退,我之前已经给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他应该已经带着那些伤亡惨重,又满脑袋荣誉感和骑士精神的家伙去艾勒代葛山谷了吧,这样,空着的圣鲁兹哥达堡正好可以替他分掉一些追兵……我不相信那些家伙会容忍圣鲁兹哥达堡就这么空着,摊薄对方兵力啊,我们已经做到第一步了。”
“第二步,就是想想,怎么弥补这次意外产生的过失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时的帕拉汶,应该是满城风声了吧。”我猜得没错,凌零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两千出头斯瓦迪亚人残破的尸体,以及五六百留下收尸的人。德克士一通乱箭过去,无克再带着一千多黑暗步兵一冲,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从战场保留下的痕迹来看,凌零是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进行了突袭,第一阶段非常顺利,草地上留下的重骑冲刺时,在地面上犁出来的沟渠还很整齐,我猜,这头几轮的冲击一定把毫无防备的王宫卫士们打懵了,至少造成了上千人的死伤。但是接下来,那个大胡子带着四千多人冲进战场的场面一定把凌零吓到了,所以他在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之后,就带着手下撤离了战场,并且按照战前我对他吩咐的那样,不紧不慢地向艾勒代葛方向逃窜。
无克检视了一圈,回来时脸色有点难看,他说:“我粗略点了一下,我们至少损失了三百以上的重骑。凌零用一千人冲击对方的六千人,还是太冒险了些。”
这后半句明显是针对我说的,我斜着眼睛,用余光看了无克一眼,装作没有听出来,说:“不管怎么样,凌零他们已经成功把接近四千的斯瓦迪亚人带离了战场,虽然不知道能为我们缓冲出多少时间来,但至少一两天内,我们就必须打下帕拉汶来。现在他们既然有了防备,我们之前的计划就要修改一下了。”
无克忽然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对我说:“计划计划,你的计划就是让弟兄们去送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先是忽悠罗多克人,这我没意见,反正不是我们的人;然后是那些白马卫,虽然和我们也没关系,但你顺道着阴了维森特那五百黑暗猎手!看在以前咱们有过交情的份上,我也就忍了!现在你又要陷害凌零的重骑,没了重骑压阵,让我们怎么办?接下来你又在盘算着陷害我们了对不对?德克士,你倒是说话啊!”
德克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我因为受了重伤,没什么力气,也就闭上眼睛懒得管无克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无克就拽着我的领子,把我从担架上提了起来,冲着我咆哮:“喂,你没听到吗?我在和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不是正在计划着什么阴谋,憋着要害我们啊!”
我偏过头:“……没有。”
“没有?”无克的脸变得更加狰狞了起来,吼着说:“没有你倒是看看我啊?有本事你看着我说啊!”
下一刻,一只强力的拳头狠狠砸在无克的右脸上,几乎把那张狰狞凶恶的脸打歪过去,无克下意识松开我的领子,一拳狂吼着朝莫名的袭击到来的方向还击过去。
但是这只充满暴虐的拳头,却被一只普通的巴掌轻松地接了下来,接着那只手向后一带,重心前倾的无克就先前摔了一个狗吃屎。
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德克士!
他一脚踩在倒在地上的无克背上,顺手就摸出了靴子里藏着的一把匕首,搁在了无克的后颈上,那个位置很专业,只要轻轻一下下去,无克这条彪悍的家伙就要彻底报销了。
我心里一紧,抬眼往德克士的脖子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枚熟悉的火焰吊坠。我连忙摆摆手,说:“扶她起来!”
德克士一愣,还是顺从地将无克从地上拎了起来,后者明显脑子还不太清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想了想,立刻满脸怒容地看向德克士。
德克士偏过头去,说:“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自己不要内乱。不管怎么说,埃蒙斯将军现在是我们的领头者,我们先听他的话。”
“听他的话?”无克咆哮起来:“他让你死你也去死?”
德克士点了点头:“我会的,如果他的确这么要求的话。”
无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满脸憋得通红。
我咳嗽两声,摆了摆手,沙哑着嗓子说:“好了,别吵了……无克,我不会下那样的命令的,让你们白白死掉,这样的事情不会做。我会把你们的命当成命,我也希望你们也把我的命令当成命令。总之,不管你对我的决定有怎样的误解,我都希望你先去执行,到了最后,你会理解的。”
无克愤怒地看着我,拳头捏得咯咯响,最后还是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余光看到德克士悄悄把一把匕首藏回了袖子里。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人把帕拉汶附近的地图拿了上来,就着火把细细看了起来。
此时,艾勒代葛林区南部边缘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极其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第一战线已经彻底沦陷,第五弓弩大队所有的罗多克堡垒狙击手已经集体阵亡在第一战线的争夺中,失去了地形掩护和连身板甲掩护的堡垒狙击手,在肉搏近战当中,远远不是下马侍从骑士和一部分失去战马的重骑士的对手,但没有一个人后退。直到最后一刻,第五弓弩大队的队长,举着残破的橹盾和钢锄,疯狂地呐喊着,率领最后几十个弓弩手冲向最后一座高地,旋即淹没在侍从骑士和下马重骑士们锋利的宝剑和狼牙锤下。
阿拉抹了把眼泪,此刻他的眼泪早已经干了。他举起不知道从谁的尸体上拔下来的重型军用枪,一个血战八方逼开围在他面前的三个落马的重骑士,旋即大吼一声,抖出一串枪花,一枪扎进对面那个动作稍慢的铁罐头的眼睛里,再顺势一绞,只听“铿”的一声,枪刃断在那个铁罐头的脑子里。
阿拉一把把断刃的军用枪甩向面前的斯瓦迪亚人,顺手从地上又抄起一把双手剑,咆哮起来:“弟兄们,反冲锋!反冲锋!”
已经呈现出崩溃迹象的罗多克步兵们,伴随着这句忽然间响彻战场的怒吼,突然又挤出了最后的一丝勇气和力气,纷纷举着手上残缺的盾牌和武器,歇斯底里地,野兽一般狂吼着,向前冲上去,再一次把那些同样伤痕累累的重骑士推下了那道堆满尸体的壕沟。
那边的克莱斯,终于有一次吹响了撤退的号角,潮水般的斯瓦迪亚人慢慢退了下去。有些受了重伤的,被丢在了壕沟里,已无人顾得上了,被疯了一般的罗多克人一拥而上,乱刀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