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次的冲击不同,这次我们没有吹草哨,也没有呐喊或怒吼,我的直属亲卫队和第八大队亲卫队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死死咬紧牙关忍耐着,哪怕已经血流满口,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看到即将复仇的怒火。.org
“这么快就回来了?真不愧是咱们的……”一名重新开始打扫战场的辎重兵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映入他眼中的却是漆黑的火焰一闪,接着他的脑袋就和身体分离了。
我挥动安都瑞尔,像昨晚一样,奔驰在楔形阵的最前端。
这么多次的出生入死,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任何剑术的我,也大概有了些在战场上保护自己的经验了。即使不能和以前拥有龙力时相媲美,也无法和罗尔夫或龙那样级数的高手抗衡,但至少,不会一个照面,就被那些杂兵挑落马下。
四百五十米的下坡路,我们跑起来像是一阵风!
眨眼之间,我们就像切牛油一般,轻松切穿了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辎重兵,最先头的我已经冲到了烧成废墟的提斯泊丁的村口。
此刻的提斯泊丁村口,摆放了若干圈鹿角和拒马,围绕着提斯泊丁村原址的外围,安插满了木栅栏,里面是一列一列的军帐。此刻的提斯泊丁,俨然变成了一座军营。
我挥剑一劈,挡在入口处的三重拒马刺同一时间被劈散。
我一马当先,像箭矢般刺进了提斯泊丁的村口。
转角处,迎面数把大钩戟挥来,但在安都瑞尔的锋刃前,简直比枯草还不如,轻微地“嚓”地一声,那些钩戟的头便落叶般四下飞散。
我也不与他们纠缠,直接撞开挡在最前头措手不及的一人,把他们留给我身后的亲卫队处理。
伴随我一起突入营地的,只有我的直属亲卫队的近三百人,因为提斯泊丁村内的道路宽度毕竟有限,剩下第八大队分成两股,向左右绕村攻击,为我们吸引火力,四下放火,并在提斯泊丁的那头出口和我们汇合。
我只听见背后那些陌生的斯瓦迪亚人怒吼和惊愕的惨叫声,心情无比畅快。
势如破竹!让我几乎有了一种直接找到加昂,把他干掉的冲动。
但就在分心的这么一瞬间,从旁边的帐篷里,一道迅疾无比的雪亮剑光如闪电般飙射出来,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条件反射般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刚发出来,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掐断。
马头高高飞起,热血喷洒了我一身。
但这一瞬间就够了,我的肾上腺素在这一瞬间爆炸式地分泌,手中的安都瑞尔猛地一挑,却挥了个空。
那道剑光一闪即逝,疏忽间就退走了,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停在了十多米外。
我胯下的战马这才软倒下来,把我的身体朝前狠狠甩了出去。我挥动安都瑞尔,狠狠刺向地面,想借助这一剑,缓阻一下冲击力。
那道剑光在我刺出这一剑接触到地面的同一时间,忽然又飙射过来,一种冰寒的感觉锁定在我的左边胸口,耀眼的剑光刺得我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
胸口一阵麻木,我在半空中,就被一把剑身上镂刻繁复花纹的轻盈长剑刺穿了左边胸口,心脏的位置。
当然是原来心脏的位置,这个位置救过我很多次了,这次也不例外。
我完全不管从我背后透出来的剑刃,狂吼一声,安都瑞尔猛地一挑,掀起了一片破碎的泥土沙尘,在这片沙尘当中,一股不停跳动的黑暗火焰突然喷发出来。
一身沉闷的低吼,刺在我胸口的长剑倏然拔出,那个人再次向后退去。
我直到这时才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一个全身都裹在灰白色的披风中的老男人,斑白的长发披在肩上,却一丝不乱。左边眉毛处有一道伤疤,看起来险些取走了他的一只眼睛。如刀刻斧削般的脸颊上全是风霜的痕迹,看起来好像经历了不少岁月的折磨。他紧紧抿着嘴角,很平静地看着我。
他的右手轻轻握着刺穿我左边心脏的长剑,背上的披风下却还露出一只剑柄,从长度来看,应该是一把双手大剑。此刻他胸口的披风现出一道破碎的剑痕,应该是被我方才那拼死的一剑造成的。
他用讶异的目光看向我:“没有死么?这招枭杀绝对不会刺偏,那么,你是偏心人吗?”
我握剑的左手手指已经隐秘地搭上了腰间的飞刀,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咽喉:“你是什么人?看你的实力,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
此刻,失去了我作为楔形阵的箭头,亲卫队的推进遇到了很严重的困难,开始逐渐被反应过来的大戟士围困起来。
“我?”那个人想了想,笑着摇摇头说:“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出剑了,早就籍籍无名了。我叫雷欧,但我想你一定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我当然没听过这家伙的名字,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打算好好听他在说什么,只是要骗他开口。人一旦开口回答某个问题,在那一瞬间,注意力就会出现多多少少的分散,而这分散,有时候是会致命的。
这个道理,雷欧肯定也明白,他之所以会开口回答我的话,无非是因为托大,毕竟我根本就不会任何的剑术,他一个人可以在一瞬间就干掉我。
不过,前提是,他能躲过李家的飞刀!
只剩下五把的飞刀,神秘的飞刀,前一秒钟刚被我用两根手指头丢出去,下一秒钟就洞穿了那个雷欧的咽喉,他的身体像是被谁突然打了一拳,直接飞了起来,落入远处的废墟之中生死不知。
我丢出这把飞刀,就不再回头看,转身跑向我被围杀的同伴们,安都瑞尔乱挥乱砍,也不知怎么的就杀透了重围,在背后只留下了一地破碎的尸体。
我跳上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一磕马肚子,凭借安都瑞尔的锋利,再次向前杀透过去。只是这次,我再没有顺手干掉加昂的想法了,谁知道像这样的高手,在加昂身边有多少?我的飞刀还剩下四把,没必要浪费在这里。
转眼间,就从提斯泊丁的中心道路杀穿过去,我的身后,还跟着两百多浴血奋战的亲卫队,我们过来的方向,火头已经开始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蔓延过去。在前方,第八大队亲卫队的两股人马已经汇合在一处,如果从上空俯瞰下来,就会发现严整规齐的提斯泊丁原址上的军帐,已经有三分之一陷入了不可遏制的火头中。
我和第八亲卫队成功汇合,如鱼游入大海,我哈哈一笑,都不顾胸口的创口正在往外渗血,拨转马头就去追先前离开的第七亲卫队了。
我敢保证,加昂,那个传奇中的人物,从这一刻起,一定会记住我的名字。
埃蒙斯!愤怒的埃蒙斯!
谁若令我吃亏,我一定会讨要回来!重新翻过昨夜那座小山丘时,一直蹲在我肩上的夜枭忽然很不自在地扇了扇翅膀,似乎打算飞起来,我看看周围那些之前被我们的出现冲蒙了的斯瓦迪亚士兵们重又拿起了弩弓,而围绕在身旁的雾气也逐渐地变淡,于是轻轻拍了拍它说:“别闹了,上面危险。”
夜枭于是又站好了。
我们朝向第七亲卫队离开的方向奔驰,太阳越来越高,雾气也越来越淡,到最后,已经能隐约看到几百米外的东西了。
这一路上,不断留下了交战的痕迹,一些破碎的盾牌和折断的宽刃长枪遗留在地上,幸囘运的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尸体,不管是第七亲卫队的,还是斯瓦迪亚人的,这都说明到目前为止,情况一切都还好。
我加了一鞭囘子,心里有些急,看看雾气差不多已经很淡了,终于放出了夜枭,看它清啸一声,就直接消失在空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是很奇怪的是,没过十几分钟,夜枭就又重新落了下来,以它的速度,这十几分钟,它最多只能往前面搜索几英里的范围。
我有些奇怪,以为是我的指令没有说清楚,但刚刚用安都瑞尔的黑焰接囘触到夜枭,我就忽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
并非是以前看到的地面的鸟瞰画面,这次我看到的,是天空中的场景。遥远的天边白云朵朵,但在那一团团棉花般的云层中,一个黑色的小慢慢地越来越接近。
然后夜枭就清啸了一声,在夜枭的记忆中,那是警告的含义。
那边的黑盘旋了一圈,居然径直飞了过来。在鹰的理解中,这是一种赤囘裸裸的进犯。
于是夜枭转变方向,向着那团黑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等等,那是另一只鹰!
另一只,和夜枭几乎一模一样的猎鹰!在这只猎鹰的爪子上,居然还绑着一支信筒!
这意味着,这只猎鹰,是被人驯养的,它在执行送信的任务,也许,还顺道执行了侦囘查的任务,就像夜枭一样!
飞得更近了,夜枭开始和它搏斗,然后是长达一分多钟的赤囘裸裸的野兽的领地宣示欲。
一分多钟之后,那只猎鹰终于不敌,受伤离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注意到那只猎鹰腿上的信筒,外壳上画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那是圣剑骑士团的标志!
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圣剑骑士团,居然也有猎鹰?!不但可以送信,而且还可以侦囘查?就像夜枭的作用一样!
难怪,难怪了,估计三十年囘前,加昂就在玩这一出吧,有了驯养的猎鹰帮助送信和侦囘查,这简直就是有了一双千里眼啊,可以料敌机先,可以转眼间传递情报联络部署,也就无怪乎加昂能取得那样神话般的战绩!
换句话说,现在的加昂,估计也应该清楚我们的存在了吧。
我看看周围的雾气,已经稀释到相当的程度了,在这样的可见度上,我们的存在毫无疑问已经被那只鹰看清楚了,估计,前方不远处,第七亲卫队的存在,也已经被看清楚了吧。那么,以加昂的智力,他一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破囘解。
那现在该怎么办?放弃围杀这对轻骑?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怎么进行?还是试着打一个时间差,在加昂反应过来,并作出部署之前,先吃掉他们?
时间来不及了,我咬咬牙,狠狠地一夹马腹,马速立刻提了上来,不管了,先吃掉他们好了!
身后的亲卫队和第八亲卫队也跟着提高了马速,整只马队像是飞了起来。
没过多久,我们就看到了前方腾起的烟尘,以及顺着风飘过来的拼杀声,我们终于赶上了!
第七大队亲卫队不断阻挠,又不断撤退,才钓上的那一千轻骑,现在,终于等到了!
我猛地拔囘出安都瑞尔,狂吼一声:“弟兄们,一雪前耻!跟我上!”
身后的都是昨晚受到奇囘耻囘大囘辱的弟兄,当下都狂吼着,放平骑枪,冲刺了起来。这些声势很快惹动了前方的注意,几乎是同时,一只大概四五百人的骑兵队从战阵中分离出来,迎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