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时分,我们已经袭击了三处罗多克人的哨站,从地图上看,已经阻断了从托斯德尔到帕拉汶之间的所有通路。.org每一处我们都留下了几个活口,一概刺瞎双眼,留半口气,然后泰达米尔在他们面前大肆谈论豪杰斗士团的事情,很多他也不知道,所以瞎编得很厉害。我们要给罗多克人营造出一种他们的前哨站正在被豪杰斗士团袭击的假象。
“可是,为什么是豪杰斗士团而不是自由骑士团?还有,我们会不会做的太做作了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泰达米尔嘟囔道。
我三口两口啃掉手里那一小块烤羊排,笑着说:“自由骑士团和他们交战那么久,就算现在彼此都保持着克制,但我不信阿拉不会盯紧他们,这样一只武装没法子从阿拉的眼皮底下钻过去,除非是咆哮自己一个人离开,而这正是我要告诉阿拉的消息。第二,阿拉那个家伙……之前被我骗的很惨啊,所以现在他应该会对一切都保持怀疑。这样明显的演戏,我们能看出来,但是到了阿拉那里,他就会多想一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会笃信这肯定是豪杰斗士团玩的阴谋,之所以如此做派,就是要排除掉嫌疑。所以,相信我吧,我说阿拉会这么想,他就一定会这么想。”
泰达米尔嘟囔了两句,继续去对付手上的羊腿了。
我冲天上招招手,把夜枭唤了下来,丢给它一块生羊肉,接着就进入它的记忆搜索了起来,这附近还算安全,即使有几队罗多克斥候在附近巡逻,但都距此很远,毕竟这块区域应该是属于托斯德尔斥候的辖区,等到他们发现没有收到托斯德尔方面斥候的消息,再来检查,并发现战场,至少也需要一天时间,那时候我们早就离开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小心翼翼躲在帐篷里烤羊肉的弟兄们,笑着说:“今天放大家一天假,明天一早,我们再去闹腾一阵,就要上重头戏了。”
泰达米尔嘴里塞满了肉,呜呜着点了点头,小声欢呼起来。
我笑着仰面躺在缓坡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感觉无比惬意……等等,这声音?
“哈哈,埃蒙斯,好久不见了,你有想我吗?”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接着我感觉到一条清凉的舌头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
我一个翻身跳起来,没错,在我面前的,是我留在基地里的独角兽,而骑在它背上……哦,不能说骑,应该说挂坐在它侧边加出来的不知名材质的吊篮上的,是那个声称要改造我的独角兽的特略。
只是,现在这个东西,真的是独角兽么?
独角还是从前那个螺纹刺角,但是为什么居然会飞速旋转起来呢?独角兽眼睛上那两个褐色晶片有什么功效?还有,它背上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座位?还有一左一右两个吊篮?它背链接颈脖的位置,为什么会有一个八爪鱼般向四面延伸的胎记状疤痕?那疤痕中间什么时候镶嵌进了那枚水晶球?还有啊,左右两个吊篮下面,那两个朝两边伸出来的金属凸起是什么东西?上面还雕刻着两个奇怪的符文,一个鲜红,一个幽蓝,看起来好像一团烈火和一团冰块啊!
“没错!”特略打了个响指,轻快地跳了下来:“给你的独角兽进行了改造,成功了……一半吧,恩,现在它是最牛叉的战争武器了,对付一般的杂兵,简直就是碾压般的存在啊,呵呵,当然,前提是你的水晶球里要储备好足够的灵魂,这个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恩。对了,忘了和你说,之前为了做实验,以及试炮,水晶球里原来的那些灵魂都已经被我用完了,你如果想要知道你的独角兽变得多厉害了,可能要自己去想办法再收集一些。”特略笑着说。
我茫然地抚摸着独角兽冰凉的身体:“这……这还是我的那只?”
“如假包换!”特略拍拍胸脯,“你自己骑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我摸索着跨上独角兽的背,发现这多出来的一个座位虽然很突兀,但坐起来真的很舒服。几乎是不需要费任何力气,我就和独角兽的意识取得了联系,这种联系就像我和安都瑞尔之间的联系一样,简直就是浑然如一一般轻松。
我的脑海里刚腾起来“跑”的念头,独角兽就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相比之前,这速度居然更快,似乎后来装上去的这些东西完全不占任何的重量。
我回过头,眨眼间已经看不见泰达米尔他们了。
好吧,既然和独角兽久别重逢,怎么也要尽情跑一跑才行,每天骑着那些黑猎马,虽然是很听话也很神骏的畜生,但怎么都比不上乘独角兽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那么,跑吧,尽情地奔驰吧!”我笑着大吼一声,顺手拔出安都瑞尔,剑身上的黑色火焰在夜空中拉出一道黑色流光。
独角兽在草原上跑成了一道名符其实的闪电,所过之处,野草乱摇,风驰电掣!
没多久,地形就开始出现了些微的起伏,之后,这起伏的趋势越来越大,慢慢地已经由草原变成了山地。
那边……是萨吉彻山区的北部边缘,向北就是比格伦,向南就是阿密尔。
我调转头,“独角兽,我们去提斯泊丁逛逛吧。”
没错,提斯泊丁。现在我只身一人,又有独角兽的臂助,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独角兽马上读出了我的心思,它撒开四蹄,几乎是在草原上飞。
它向西南方奔去。
那个隐藏在广袤的南部牧场中的,一个充满了邪恶和死亡的地方。
死亡天坑!再度回到这里,我恍惚间感觉时光好像错乱了,这里还是当时那副阴森恐怖的模样,但伴随着我和独角兽的进入,这周围阴邪森森的鬼气居然很自然地保持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周围的世界是没有任何光亮的漆黑,而以我为中心,千米的范围内,居然是一片朗朗晴空。
这样,可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的意识一动,就沉入了独角兽的灵魂内,转眼间就联系上了那颗水晶球。以往始终都隔着,无法看清水晶球里面的世界,只知道里面不时闪过一两丝流光,但此刻,借助着我与独角兽,独角兽与水晶球的灵魂连接,我顺利进入到了水晶球的内部。
那是一个透明无垠的世界,天地是一片混沌,除了混沌一无所有,甚至连光都没有,不分上下黑白,我就悬浮在这片混沌之中。我感觉看不清楚,入目处的混沌阻挡了我全部的世界,我摸摸手上,安都瑞尔还握在手心,而我的右手,居然奇迹般地还存在着。
天地开创之初,就是这样的吧?
我说,要有光!安都瑞尔剑身突然迸发出无限的黑色光焰,舔舐着这片混沌的世界,慢慢地,混沌开始变得破碎,冰冷,化成粉末,从粉末崩溃的地方,开始泛出蒙蒙的清光。
清光之下,我看到万千条影子穿梭来去,一闪之间就消失不见,我忽然就知道,那就是灵魂。
只是,这灵魂都是透明的,或者有一丝丝微弱的亮光,但并不足以照亮。
我想再创造出一些光,可是不行了,安都瑞尔的火焰再次腾起,这个世界就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我只能退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我已经清楚,如果要照亮这个世界,就必须要吸收更多的灵魂进来。等到灵魂把这枚水晶球装满,我就能看见它内部的全部了。
我的意识从水晶球里退了出来,但还停留在独角兽的体内,轻轻一念,水晶球里的数千条灵魂便被独角兽提取了出来,半路上便化为了龙力。
接着,独角兽猛然仰头一啸。
“Strun……Bah ……Qo!龙吼?风暴召唤!”
我们头顶方圆千米的晴空忽然腾起了一朵乌云,转瞬间的功夫,乌云便吹气般膨胀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头顶的光线彻底遮盖住,世界在这一瞬间沉入了绝对的黑暗。
忽然,一道紫红的闪电凭空而下,轰隆声中,劈中了我们面前数百米外的一片诡异的灰白色的草坪,仿佛陨石落地,大地都震撼了一下。
接着,那处的地面静止了片刻,居然就沙漏般地塌陷了下去。塌陷的范围越来越广,到最后居然有十数米的直径,幽深暗不见底。
接着,又有数道紫红色的闪电携带煌煌天威,劈在我的四周,在我周围造成了五六个这样的塌陷天坑。
我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突然,开天辟地般的霹雳声中,一道闪电径直劈在我的头顶,居然是超过意料之外的猛力一击,闪电柱的直径甚至是先前所有闪电的总和还要大。
我的念头刚刚一动,头顶上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就同时出现了一层透明的隔膜,仿佛是一张纸那么薄,被闪电一劈中,就破碎四溅开来,我立刻感觉到身体一虚,独角兽背上的水晶球一瞬间黯淡了一大半。
从独角兽的视角看,那里面的灵魂几乎在方才那一雷之威中全部死掉了。
不过好在,这一道雷之后,头顶的乌云就开始散去,露出的却不是朗朗星空,而是那暗淡如墨的夜空。
接着,从我四周大地被劈开的天坑中,开始传出越来越响的轰鸣和骚乱声。
来了……
我握紧了安都瑞尔,独角兽也低下了头,蹄子开始谨慎地刨着土。
第一个幽灵将军从天坑中露出头时,就被安都瑞尔一剑劈成两半,形体还未消散,便有一缕乳白色的烟气钻进了水晶球中。
但与泉涌般喷出来的幽灵大军相比,这点烟气简直可以忽略掉。
我竖起安都瑞尔,剑身上漆黑的火焰形成环状,把我和独角兽牢牢包裹起来,让我们能够从容地屹立在千千万万的幽灵海洋之中,仿佛一座永不沉没的小岛。
幽灵大军从地下冒出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冲击,似乎也对这黑暗的火焰充满了忌惮,只是不断地将我们围了起来,渐渐地,这包围圈越来越厚,到最后居然如海洋一般望不到头。
一片灰蒙蒙的半透明的幽灵的海洋。
逐渐地,冒出来的幽灵士兵由持着朽木棒、锈镰刀,穿着破碎的布衣,渐渐变成了手持锋利的锯齿阔刃剑、沉重的狼牙锤或长柄链枷,身上套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沉重铠甲的幽灵骑士,他们被挤在外层,却仿佛苍蝇闻到了血腥一般,拼命往里面挤,一时间,这块区域的密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空气都仿佛填充着浓稠的灰色液体。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点点头,猛地将安都瑞尔刺向空中,环绕在我们周围的黑色火焰仿佛末日的火山海啸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喷薄而去,凡是被一星一点黑色火焰沾染到的幽灵,都仿佛被雷电击打了一般,抽搐着倒在地上挣扎起来,但没有用,哪怕是一丝的黑火沾染,也会迅速将他们裹在黑炎当中,转眼间便仿佛牛油般融化,抽出里面的乳白色烟气,被水晶球吸进去。
“烽烟漫卷三千里!”
我的全部心神都沉入到安都瑞尔剑身中,伴随着被抽取的白色烟气越多,独角兽回馈给我的气力也就也就越多,我能支配的黑炎也就越磅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当这附近的最后一个幽灵骑士也被我烤化吸收之后,水晶球已经仿佛打磨过的珠宝,晶莹剔透。通过独角兽的视角,我能看出,那里面存储的灵魂甚至是我将之交给特略之前的数倍之多。
“很好,现在,我可以放心去找加昂了。”我满意地从独角兽的意识里退出来,将安都瑞尔还进鞘中,“走吧,去提斯泊丁。”
但独角兽却没有动,它反而闷头朝死亡天坑的中央奔了过去。
我所处的位置,是距离死亡天坑还有三四英里的地方,这里的鬼气程度正好是当时的我能够应付的极限,但现在独角兽径直带着我去闯进死亡天坑的中央,虽然我知道不太可能有什么大的生命危险,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谁知道这头独角兽是不是突然野性复发了,想要回到它的族群中去呢?
三四英里的距离,以独角兽的速度,还没有等我乱想出个什么结果来就到了。他停在那座不知道多深的死亡天坑前,忽然嘶鸣一声,带着我径直跳了下去。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要干什么?我可不会飞,下去了就上不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周围的最后一丝光就彻底消失不见,我进入了不知道多深的坠落过程,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头顶的黑色夜空也距离我越来越远,颇有几分我在水晶球里看到的世界那样的风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下坠了多深,突然独角兽的身体轻轻一震,我们停了下来,落在一片漆黑的坑底。
我左看看,右看看,却只看到一团漆黑的世界。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起一星微弱的绿光。就好像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虽然极微弱,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耀眼。
伴随着这团绿光的出现,周围开始接二连三地冒出绿光,都是微弱的一星半点,却渐渐地密若繁星,到了最后,仿佛整个宇宙在蔓延一般,这团漆黑的地下世界完全被数不清的绿光所照耀,我也渐渐看清了那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轮廓。
这团漆黑里的世界,不知道多广阔,至少,从我极目所及的范围来看,似乎并不比帕拉汶附近的中央牧场小多少。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一团绿光就是一个存在,而第一个出现的那团绿光,伴随着其他绿光的出现,正变得越来越庞大,此刻居然如同一轮绿色的小太阳。
从那轮绿色的太阳之中,忽然走出来一个穿着黑底白滚边长袍,戴着漆黑不见底的有角铁面具,手里还轻轻握着一根并不很长,但应该有一百三四十公分的狰狞角头法杖的身影。
看不出男女。他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法杖的顶端开始有绿色的火焰围绕。
我下意识就操纵起安都瑞尔的黑火保护自己,并分出一团去沾染那个身影,我直觉觉得,如果把这个家伙烤化吸收了,应该能够抵得上吸收成千上万条幽灵。
但是奇怪的是,安都瑞尔的黑火一接触到它的绿色火焰,居然没法再前进一步,就那么定定地被阻碍在空中,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情况。
我有些慌了,就在这时,那个漆黑不见底的铁面具里,忽然传出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冰冷的声音:“安都瑞尔,真是怀念啊……那么,你是什么人?迦尼夫?还是……里昂?”
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从灵魂深处觉得,应该回答这个影子的话,我于是喃喃道:“我……我不是他们,我是埃蒙斯。你是什么人?”
那个身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深呼吸,良久,它才桀桀地笑了起来:“埃蒙斯?咯咯咯咯,自豪吧,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看到我的人……”
“我……”
“……是梅迪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