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义无反顾,丝毫不管自己的身体急速地虚弱无力,紧紧握住安都瑞尔向她劈下去,只要干掉了她,我就还能够有一条生路。.org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住了。
伊莉娅左手的盾牌高高扬了起来,却不是抵挡安都瑞尔,而是迅疾而毫不留情地狠狠敲在我的胸口,让我感觉好像一头撞在了一堵墙上。我只来的及在身体失去平衡之前,将手中的安都瑞尔脱手掷出。
与此同时,伊莉娅右手的那柄散发着银色光晕的护手剑轻巧地从盾牌下穿了出来,“噗嗤”一声,扎进独角兽的脖子里。
而安都瑞尔的黑焰,也已经在月光柱中,拖着呼呼的风声,烽火般掠过,锵的一声,将伊莉娅的覆面巨盔削去了半边。
但也仅仅止于此了,伊莉娅的覆面盔沿着平滑的切口缓缓滑下来,分开两片落在地上,从覆面盔里,当先倾泻下来一头微微卷曲的淡金色长发,些微有些凌乱,有两缕被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水汽黏在了脸上,仿佛是杰尔喀拉大湖上的月光。
但比起那张从巨盔里显露出来的平静,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来说,杰尔喀拉大湖上的月光也失去了魅力。
那一刻,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的的确确就是那沐浴圣光的月之女神。
伊莉娅的眼睛偏向一边,脸上毫无表情,手里的剑却已经搁在了我的咽喉上。她平静道:“放弃你无谓的抵抗,你们将接受法律庄严的审判,现在……你们被捕了!”
……
“舅舅,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被那些还没有剿灭干净的暴徒烧死的……”
“……舅舅,我要为我妈妈报仇!”
“不……让法律来制裁他们吧,这也是你妈妈生前一直在说的话。”
“法律?法律是什么?”
“法律……是一种很至高很神圣的东西。小伊莉娅,你现在还小,等到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的了。”
……
我恍然间从一段突兀而来的回忆中清醒过来,那段回忆很小,很破碎,几乎只是浮光掠影的几刻钟。当我清醒过来时,我看见安都瑞尔上的一小股黑焰正跳跃着从我的手边钻回剑身上,而我面前的伊莉娅,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
那段回忆,是伊莉娅童年时的吗?
我趁着伊莉娅还在出神,从她的剑锋底下一滚滚开,顺手抄起了安都瑞尔,翻身跳上独角兽。
但令我感到震惊的,是独角兽此刻却跌跌撞撞,有气没力的,我的思维稍微沉下去,立刻就惊愕地发现,先前伊莉娅刺进独角兽脖子里的那一剑,居然残留了许多银色的剑光在独角兽的身体里,这些剑光好像是无数细碎的芒针一般,让独角兽的能量无法顺利运转起来,甚至连将水晶球的灵魂转化为龙力都做不到了。
我很费力很勉强地控制独角兽扭头,朝弟兄们的所在奔去,此时的独角兽昏昏沉沉,跑起来居然都不停地趔趄着。
这幽灵独角兽本来就是通过灵魂意识将能量束缚和具现出来的东西,现在能量中混入了无法转化的一种能量,当然就很难控制了。
这么短短的几秒钟,伊莉娅忽然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平静道:“埃蒙斯,你是打算拒捕吗?”
说完,一股凌冽的剑风从背后滚滚袭来。此刻我叫苦不迭,虽然说之前的我还能够以一人之力抗衡一只军队,但那都是建立在独角兽的基础上的,现在独角兽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等于瞬间废掉了大部分的实力,别的不说,就这一剑就无论如何都接不下来。
一缕尖锐的风声飒地从我耳边穿过去,接着我就听见背后传来木质箭杆被寸寸撕裂发出的咔嚓声,以及那尖锐的箭簇与剑锋撞击发出的脆响。
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箭是一直混迹在我的亲卫队里面的特略发出来的,此时他踩在马镫上,手里稳稳托着刚射出一箭的长弓,狂吼道:“快!小心,她又来了!”
一边吼,他一边从背后的箭壶里又拔出一根锥头箭,闪电般搭在弦上,似乎瞄准都不怎么瞄准,那根箭就再度射了出来。
几乎是贴着我的头顶飞射出去,身后又是一声脆响,只不过这一声比起方才那声要近了许多。
我匆匆回头一瞥,发现伊莉娅居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手盾牌,一手长剑,如同一只大鸟滑翔而来。
特略刷刷刷连放了三箭,每一箭都准确地射在伊莉娅的剑锋上,虽然每一箭都被伊莉娅从中剖成两半,但好歹也稍稍阻碍了一下伊莉娅的行动。
而此时,独角兽脖子里残留的细碎芒针似乎已经消融了一些,至少,跑起来速度快了一些。
特略放完三箭,已经策马奔驰了出来,他轻盈地将长弓套在脖子上,顺手拔出腰间的一把一米多长的淡金色长剑,那剑的式样分明和卡拉迪亚的风格有所不同,估计是天际大陆的风格吧。
如同一阵风,特略眨眼间已经从我身边穿过,忽然一挥手中长剑,居然发出了隐隐雷声,力若万钧地斩向面如沉湖的伊莉娅。
“当”地一声巨响,身在空中无法借力的伊莉娅与特略硬碰硬地对了一剑。我就听见巨响的同时,背后传来一声战马的哀嘶,特略闷吼一声,倒飞了出来。
但伊莉娅也因为这一剑的阻隔,落回了地上。
我回过头,正好看见狂喷鲜血的特略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朝我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在怀里不停地摸索着什么东西。
我停下了独角兽等他。
特略在距离我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上,忽然脚下一软,差摔倒,虽然很勉强地拿稳了中心,但手中刚掏出来的一条巴掌大小的卷轴却掉在了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似乎很纠结,但还是咬咬牙,没命地狂奔了起来。
伊莉娅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手中的长剑已经泛起了一层银色的剑光,速度在这一瞬间甚至赛过了骏马,如同一颗银白色的流星,径直向我们撞了过来。
这时候,我看见背对着伊莉娅的特略,满口鲜血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他猛地朝前一扑,重重摔倒在地上。
我的惊呼还没出口,伊莉娅已经奔到了先前遗落的那条卷轴前,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看到了特略的举动,想都不想,下意识地撑起盾牌,身体迅速从向前冲刺的状态极其诡异地直接变成了横向右侧移动。
但还是晚了一步。
地上那条静静躺着的卷轴忽然间迸发出一大团滚滚的青蓝色电光,在电光的最中心,闪电甚至以不停闪烁的电浆形式存在着,而在中心以外三四米的范围内,到处都是矫矢扭曲的电流,伊莉娅虽然转向及时,但还是有半边身体被突然爆开的电光笼罩住了。
我看到她的身影被电光笼罩住的瞬间,她原本已经快得离谱的速度突然间爆炸般更快了一倍,她的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流光,眨眼间就闪出电光的笼罩范围。但也仅此而已了,站定的伊莉娅趔趄了几步,身上的盔甲缝隙间不断闪烁着青紫色的电弧,她的身体看起来都不怎么受控制。伊莉娅咬了咬牙,一剑刺在土地上,她身上那些电话就仿佛找到了倾斜口,从她的身体上消失了,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顺着剑传导进了地下。
特略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身手矫捷地跳上我的独角兽,吼道:“还看什么看,快走啊,在晚几秒钟,等她恢复了,我们大家都要完蛋!”
我马上扭过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独角兽跌跌撞撞地奔向我身后的骑手们,泰达米尔此时也不废话了,远远看见我过来,已经率先拨转了马头,不停地吼叫着:“掉头,掉头,大家快撤!MD这回老大惹上硬子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坐在我背后的特略,身体猛然向前一撞,差把我从独角兽上撞下来,我回过头,却看见一截闪亮的箭簇从他的右胸口刺了出来。
直到这时,我才听见一阵尖啸声从数百米外的远处而来,那是箭矢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
这一箭,速度竟然超过了声音?
特略的身子挣扎了一下,手徒劳地伸出来在空中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抓住,接着他的身体就滑进已经跨进一条腿的吊篮里头。
紧接着,我浑身上下就有了一种发毛的感觉,好像已经被死神的眼睛盯住了一般,让我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我不用回头就能猜到,那个神秘的弓手,此刻一定已经牢牢锁定了我。
站稳身子的伊莉娅有些烦躁地捋了捋额前淡金色的刘海,头也不回道:“好了,爱德,我要抓活的。”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我的大腿上就是一麻,巨大的冲击力好像一道惊雷,劈得我半边身体都跟着麻木了起来。我低头一看,一截同样的箭簇已经从我的右边大腿上穿了出来,箭簇铸成螺纹形,在高速飞射旋转之后,如同钻头般轻松地刺穿了我的身体,至少,大腿的骨头是断了,伤口里的血肉也被搅成一团血泥,如果我还有痛觉,现在应该已经晕过去了吧。
接着才是从远处呼啸着席卷而来的尖啸声。
伊莉娅皱起了眉头:“我说了,爱德,住手!”
在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我忽然感觉浑身的压力倏然一松,整个人都好像松快多了,应该是那个神秘的弓手放弃了对我的锁定。
伊莉娅屹立在那里,冷冷道:“埃蒙斯,放弃抵抗。我会治好你的伤,在你接受完法律应有的惩罚之后,就会没事的。现在,跟我走吧。”
我笑着看向她,伸手拗断从大腿里穿透出来的箭杆,说:“跟你走?不……我想你现在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管我的事情,如果你还想安全地把你的这些兄弟带回去,我建议你,立刻召回他们,集中起来,否则的话,那损失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伊莉娅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她看向我的冰冷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杀意,她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一边包扎腿上那个几乎有拳头大小的血洞,一边朝东边努了努嘴。
伊莉娅这时才仿佛听见空气中一丝不和谐的闷响,粗一听,仿佛是夏天滚过远处天空的闷雷,但仔细听起来,却感觉地面仿佛都在轻微地颤抖。
伊莉娅一句话都不再多说,扭头就朝身后奔去,几步扑到了她的马前,身子轻盈地一纵,就跃上了马背,她的战马立刻长嘶一声,人立起来。
“全军——集合!”伊莉娅的清脆的声音忽然间响彻全场:“列方阵,准备迎击!”
短短一两秒钟的惊愕,忽然围在我们周围的罗多克人齐刷刷地从我们左右两侧撤走,全部汇聚到了伊莉娅身后,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座座方阵,大橹盾如同城墙一般坚固,从橹盾的垛口间伸出来一丛丛树林般的方阵长枪。在方阵与方阵之间预留的通道中,忽然涌出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穿着黑色盔甲的罗多克弩手,在所有阵型列好之前,阻挡在方阵的最前列,涂满黑漆的弩矢指向东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