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讨公道
六皇府后院。
褚宜,若兮,简昕然三人相对而坐,各自捧着杯茶,在那里轻啜,各自都没有说话。
池畔旁的栀子花开得正盛,一朵朵皎洁纯净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枝头,洁白的花蕊竞相怒放,像是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又似一朵由白玉雕成的骨朵。暖风轻轻地拂过,栀子花便随风摇曳,那扑鼻的花香,让人在艳阳似火的时刻,也顿觉明净与清凉。
这样的好景色,几人却都无心观赏,唯有白灵凑到花前,嗅着灵敏的鼻子在那里转圈圈。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褚宜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悠悠说道:“也不知小皇叔到底怎么样了?冷风这个没良心的,也不传个消息回来。”
他看了一眼若兮和简昕然,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听说小皇叔身上的寒毒很是棘手,这么多年了,也没个什么办法。”
“寒毒?”一直沉默的若兮终于有了反应,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褚宜,“他是因为寒毒才那样子的?所以不是因为受伤治不了?而是寒毒?”
褚宜有些茫然地点头,“是啊!大小姐你不知道的吗?”
若兮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他从来都没说过,我怎么会知道?”
不对!寒毒!她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若兮皱眉想着,好半响才突然想起,那次在皇觉寺救他,浅碧就曾说过他身上有寒毒的,还说不好解。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再次见到他后,好像从未看到他有不适的时候,也就忘了。
褚宜看着若兮脸上奇怪的表情,缓缓说道:“据说小皇叔身上的寒毒,是娘胎里带来的,这么多年来我父皇和阳明先生不知想了多少法子,都未能帮他将身上的寒毒解去。”
“那……如果解不了,会怎么样?”若兮看着他,小声问道。
褚宜皱眉,“其实,我也不知道!小皇叔总是不让人提起这个话题,我曾问过阳明先生和冷风,他们也是三缄其言,唯有叹气摇头,我想,如果一直解不了,应该……会死吧。”
若兮心下一紧,低下头没有再说话,暗自想着回头再问问浅碧,她有办法也说不定。
几人又沉默下来。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毅勇走了进来,对着褚宜禀报道:“殿下,那边的消息说,皇宫的人已经将二皇子请到宫里去了。”
“哦?”褚宜微微挑眉。
若兮却是嘴角一挑,站起身来,“既如此,那我先回君府等圣旨了。”
褚宜扶着毅勇也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身来,看着若兮道:“不如我陪你直接进宫吧,你一个人,我始终不放心!”
若兮摇头,“不!此事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无需再说。你身份敏感,况且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与褚梁的关系本就微妙,你去反而不好。放心吧,我会小心应对的!”
一旁的简昕然走到若兮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自己小心,我们都在你身后呢,不管何时,别委屈了自己就行!”
若兮微微一笑,拉了拉简昕然的手,“然姐姐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断不会让人给我委屈受的,放心吧。”
简昕然微微点头,与褚宜对视一眼。
若兮展颜一笑,带着浅夏走了。
果然两人回到若楠院才一柱香的时间,林管家便急急找了来,说是圣上有旨意,让若兮马上去接旨。
若兮早已准备好,林管家的消息一到,便带了浅夏到了前院。
彼时老夫人带着君良,君连杰,沈婵,君尚怡和君晴贤并一众婆子丫鬟都候在那里了。
看见若兮翩然而来,都是暗自揣测,不知皇上到底为何会突然有旨意给她。
若兮走到君晴贤身边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尚全道:“李公公亲自来了,臣女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众人见了,都是脸色一变。
老夫人生怕若兮惹恼了这位大总管,给君府招来祸事,便跺了跺手上的拐杖,沉声喝道:“兮丫头,不得无礼!”
若兮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只依旧盯着李尚全。
李尚全也是面无表情,直接说道:“皇上有旨,宣君府大小姐君若兮进宫觐见!”
若兮从善如流的躬身下去,“臣女遵旨!”
一旁的老夫人等人都是心内翻滚,老夫人便带了点笑容,小心地对着李尚全道:“敢问李大总管,不知皇上召见兮丫头,有何圣意?”
李尚全倒是态度尚好,礼数周全地躬了躬身,“老太君恕罪,皇上的旨意,奴才等可不敢妄自猜测!”
老夫人等人有些失望,但还是客气地回道:“是,李大总管所言极是!”
君良在一旁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语气严肃地说道:“母亲,皇上召见,定有他的原因,您无需担心。”言罢又看向若兮,“若兮,你要守好宫规,皇上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明白了吗?”
“呃……”
若兮嘴角微抽,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李尚全在一旁说道:“时候不早了,君大小姐,这就随洒家进宫吧。”
若兮对着他点头,便各自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几人一路畅行无阻,不到一个时辰若兮便在李尚全的引领下进了乾清殿。
若兮一走进去,便看见褚梁匍匐着跪在那里,头上还绑了一条白布,左胸也绕着手臂绑了一条白布,倒像是伤得很厉害的模样。
若兮鄙夷一笑,徐步走到他与平排的位置,敛眉对着上首的皇上跪下,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头,微眯着眼睛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子,用深沉的声音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若兮依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定格在皇上手上拿着的朱批上。
皇上一双锐眼射过去,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见她一袭透着淡淡水绿色的平罗衣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梅朵,**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只是将刘海随意散得整齐,前额发丝貌似无意的斜斜分开,再用白玉八齿梳蓬松松挽于脑后,一支简单却雅致的梅花白玉簪斜斜插在光滑扁平的低髻上,臻首轻摆间带出一抹雨后新荷的天然之美。
再看她略施粉黛的小脸,明媚的双眸清澈见底,但却带着淡淡的冰冷,顾盼间流露出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慧洁,小巧可人的鼻子,娇嫩却丰满的樱唇此刻正微微上翘着。吹弹可破的皮肤,晶莹白皙,论相貌已是绝色,但更吸引人的是她浑身散发出的睿智。
有那么一瞬间,皇上仿佛又看到那个带着睥睨天下气概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与他煮酒烹茶,谈笑风生。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起来吧!”
若兮闻言,谢恩站起。
一旁的褚梁抬起头,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皇上。
皇上却是对着他马上绷起脸,“你给朕好好跪着!”
褚梁心中暗恨,只得听从地垂下头,在下面偷偷瞪了一眼若兮。
皇上这才看向若兮,“这两日外头传的事情你想必也听说了吧?”
若兮抿唇一笑,“回皇上,臣女知道,因为……那些话都是臣女让人传出去的。”
她此话一出,褚梁先就抬起头来,一脸怒火地看向她,一句“贱人”就要冲口而出,却被若兮随意飘过来的目光看得一激灵,这才想起皇上正在上面看着呢,他只得暗暗抓了抓秀袍里头的手,不甘心地跪回原来的位置,不敢乱动半分。
皇上在上首看着,倒是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敢承认!”
若兮微微垂下头,“圣驾面前,臣女的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就如遁形一般,臣女哪敢隐瞒半分!”
皇上交叉着手靠到椅背上,淡淡说道:“二皇子刚才跟朕说,你与烨王突然跑到二皇府大吵大闹,还几次出言不逊,威胁他的性命,他也是万般无奈之下,为了自保,才痛下杀手的,此事你怎么说?”
若兮微微侧目,“哦?二殿下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倒是比自己的身手好太多了,敢做不敢当的勾当,便是连臣女一个弱女子都引以为耻啊!”
说完也不去看褚梁气冲冲抬头看向她的目光,只拱手对着皇上说道:“既然皇上问起,那臣女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是非对错,还请圣上评判!”
皇上看了褚梁一眼,然后对着若兮微微点头,“你说!”
若兮点头,缓缓说道:“臣女的丫鬟浅碧前日出城办事,一夜未归。臣女关心之余,外出寻找,正好遇上办皇差回来的烨王殿下,王爷一番好意之下,陪同臣女一同查找线索,最终找到了二殿下府上。二殿下,在这里,臣女不得不多说一句了,臣女的丫鬟虽然小有姿色,但估计与你后院的莺莺燕燕而言,应该是没有什么可比度,你用得着这么饥渴,看上了臣女的丫鬟吗?”
皇上在上面听得嘴角一抽,这丫头,亏她说得出,还饥渴……
褚梁却是一脸怒火地抬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说本殿看上了你的丫头了,你居然敢说本殿饥渴,你……”
若兮撇撇嘴,“如果不是看上了她,那你抓她做甚?”
“那是因为……”褚梁豁地反应过来,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若兮却已满意一笑,“这么说来,二殿下是承认自己确实抓了臣女的丫鬟了,有了这个事实,那臣女就继续说下去了。”
褚梁脸色一黑,急忙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皇上却连眼角都没给他,只那越发深沉的脸色让褚梁心下没来由地一紧。
若兮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臣女随着王爷去了二皇府,二殿下却矢口不认是他抓了臣女的丫鬟,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烨王离开了。好在臣女的丫鬟够机智,留下了足够的线索,所以等我们离去后,二殿下准备去性不轨之事时,臣女与王爷正好跟踪撞见,然后将臣女的丫鬟救了下来。”
若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褚梁,继续说道:“臣女本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不想与他计较,没想到,他居然小人之心,为了保住他的名义,居然要对王爷和臣女赶尽杀绝!”
若兮越说越激动,指着褚梁看着皇上说道:“皇上,烨王殿下当日几次三番奉劝于他,没想到他不仅不听,还召集了他府内的侍卫和府兵联合起来,先是打,后面看打不过,又让弓箭手围攻。臣女与王爷又哪里抵得住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要不是王爷拼死相救,臣女哪里还能活着在皇上面前陈词。可是,烨王殿下却因此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皇上!”若兮扑通一声跪下,眸中隐有泪光闪动,她把头深深磕了下去,“皇上,臣女命贱如草,死不足惜!但烨王殿下却是大褚的战神,是天皇贵胄之身,却被二皇子害得身陷死劫。臣女在此恳求皇上,为烨王殿下讨回公道,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三国使节的迎接宴会上,皇上便已领教过若兮的伶牙俐齿,却不想这番慷慨陈词竟如此直击人心,连他都不禁微微侧目,殿内的太监丫鬟想起烨王遭此劫难,想起他为大褚边境和平立下的功劳,都不禁有些红了眼睛。
褚梁却是脸色惨白,想要反驳,却发现若兮所言句句是事实,没有半点作假或渲染的成分。
再看皇上的表情,竟是对若兮的话已经信了八分,他心下便更加急了,抖擞着嘴唇急急说道:“父皇,不是这样的!儿臣那样做,都是被逼的,而且也只是要自保,并没有要对小皇叔他们赶尽杀绝的呀!那可是小皇叔,儿臣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胆子呢!”
他跪前两步,微微仰起头,将尚有瘀痕的脖颈露了出来,“父皇,您看,小皇叔他当时是要杀了儿臣的,还有这后脑勺,也是因为要躲小皇叔射过来的箭,要不是莫扬拼死相救,儿臣恐怕就见不着父皇您了呀。”
他哭了两声,有微微举了举手上的白布,继续哭诉道:“还有这胸前的剑伤,当时,这丫头根本就是对儿臣起了杀心的,父皇,父皇,您要为儿臣主持公道啊!”
皇上在上面看着褚梁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在配上头上和手上肩上缠着的白布,那模样真的是有一种难言的滑稽感。
反观人家若兮,虽然跪着,腰背却挺得直直的,头微微抬起,目光闪动着坚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缕淡定从容。
皇上抚额,要是君昊在,还不知要怎样取笑自己教儿无道呢,想到这里,他沉了脸色,对着褚梁喝道:“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褚梁的哭声嘎然而止,他看向皇上阴沉的脸上,再看了看身旁的若兮,明明她目不斜视,但褚梁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她眼中的鄙夷。
他脸色一黑,只顾着撇清关系,想要皇上原谅自己,倒在这女人面前失了风度,真的是……哼!他微微转过脸去,面上有些尴尬。
若是若兮知道他这般想,定是要无限鄙视地对他说,风度?二皇子殿下你是吓傻了吧,在本小姐面前,你什么时候有过风度这种东西了?
皇上看向若兮,脸带担心地问道:“你说烨儿受伤极重,到底是有多重?烨王府的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兮摇头,“臣女也不知,当日臣女也是吐血昏迷,醒来后便被告知王爷已被冷风他们护送着出了城,只说情况很不好。”
若兮看了一眼身旁的褚梁,微微皱眉,没有将褚烨寒毒发作之事说出来。
皇上却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眉眼一跳,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出来,但也没有立刻追问,又看向褚梁道:“朕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当日,你是不是要对你小皇叔和君大小姐下杀手,而且你也这样做了?”
褚梁急忙回道:“那是因为……”
皇上一脸淡漠地摆摆手,“你只需要回答,是也不是?那些什么自保之类的话朕都听到了,用不着你在这里重复来重复去的。”
褚梁被他的目光一震,只得喏喏回道:“是!”
皇上冷哼一声,“哼!你倒是终于回来点胆子了?这会儿敢承认了?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机灵的,没想到倒是机灵过了头了!你小皇叔是什么身份,他但凡有一点事情,你就是将你自己的命都陪进去,朕也无脸去见先皇。”
皇上越说越激动,豁地将桌上的一盏茶杯对着褚梁的额头扔了过去,褚梁哪敢躲,只得硬生生接了。
然后,额头上本就绑着的白布便瞬间成了红布。
皇上冷眼看着,半响开口,“来人!”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华嫔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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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要不要趁这机会,虐虐烨王殿下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
来来来,大家投票决定,不出声的就当是赞成虐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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