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药住的二层小木楼,**安静,是齐戎为她亲选的好位置,最适合需要静养的人。
今儿个早上天才蒙蒙亮,伺候红芍药的老妈子火急火燎跑去找他,说是她高烧不止满嘴胡话,怕是撑不下去了。
齐戎慌忙赶过来,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她这些时日都没有吃药,才使伤口没能愈合。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惜自己,这般做跟小孩子又有什么差别?”齐戎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青花小碗,吹凉了药喂她。
“药太苦了……”洗去铅华的红芍药面容有些憔悴,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
齐戎从一旁的罐子里拿了颗蜜饯,脑中出现的却是鸾颜的脸,她也怕苦,还馋嘴的很。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甜食,是不是喜欢甜食的女人都善于说谎?
他心头一紧,将蜜饯扔了回去。
“你好好休息,往后不可这般任性了。”齐戎放下碗,起身要离开。
忽然,一双纤细的胳膊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芍药知道这次不该回来,王妃恨透了我,当时芍药离开凉州城的时候说了狠话,说是日后再见面是提头来见了。我只是舍不下王爷,芍药身份卑贱,也不敢奢望嫁入贤王府有个正经名分,只求能得王爷庇佑,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不再过那迎来送往的日子。偿若王爷哪日得空了,来看看芍药,说说话也好……可这也触怒了王妃,直接将我撵出了凉州城。”
若是放在以前,她撵走他身边的女人,该高兴坏了他啊,但如今只觉得讽刺。
“松手吧,我与你之间早已经说清楚,往后你若愿意待在凉州城,定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齐戎拉开她的手,淡淡说道。
“不行不行!凉州城我是待不了,王妃不会同意的,她不会同意的!”红芍药忽然抓着自己的头大乱叫,眼神慌乱似是找了邪祟般。
“你怎么了?”齐戎忙上前扶住她,唤着名字叫她回身。
红芍药凄楚的大眼布满泪水,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哭出声音。
“从你带着一身伤回来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齐戎皱眉问道。
“王爷……”红芍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娇娇弱弱的扑进他怀里。“王爷救我,有人要杀我!我好害怕,才逃回了凉州城,可是……可是……”
齐戎眉头一皱,这些话红芍药从未跟他说过,转念一想,有谁会对付一个青楼女子?
在心底问出这个问题时,那隐约藏在背后的答案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难道真是的她?
想着她要杀尽京都皇城纨绔子弟为他殉葬的狠辣,结果一个红芍药是小事一桩。
可笑啊,之前他是被情蒙蔽了双眼,那个率性女子原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不要再说了,我会安排好人日夜保护你,在这凉州城里,我看谁敢动你!”齐戎霸气说道,却将红芍药从自己怀中推了出去。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过来。”齐戎抬眼瞄了一下门外,有两个身影闪了过去。
说罢,他开门离开,只留哭得梨花带雨的红芍药一人。
齐戎刚离开,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你……怎么是你……”红芍药见来的人是鸾颜,吓得双脚发软,重重摔在地上。
“红芍药,枉我曾经信了你的那番话,明明是你自己要离开凉州城的,为何说我撵你!”
鸾颜刚才在门外听到他们的对话,差点冲进来抽这个颠倒黑白的女人几个大嘴巴子,最后被花小娇给拦了下来。
“你……你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红芍药吓的浑身哆嗦,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后缩着。
“还有那个琴师不是也跟你一块去了吗?他人在哪里,叫他出来对峙,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撵你?”鸾颜趾高气昂的指着她大叫。
忽然,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的红芍药,趁鸾颜不备猛的站起来想要往外跑,鸾颜眼疾手快扭住她的两只手腕,两个人僵持着。
“好了你们俩,快松手,有话好好说!”花小娇在一旁急的直跳脚,却连手都伸不进去。
红芍药的力气自然抵不过鸾颜,快要被她治住时,红芍药狗急跳墙对着鸾颜的腕子张嘴是一口。
鸾颜抽出手躲过,怕她再疯狗般扑上来,出于自保扬手打了个一耳光。
谁知道这一耳光后,红芍药像疯了般,张牙舞爪冲着鸾颜扑上来。
“疯婆娘!”鸾颜下意识扬手又是一巴掌时,腕子被人用力攥住,往一旁摔了过去。
那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扔飞了出去。
鸾颜摔在桌角上,发出一声巨响,眼冒金星,脑子也直响。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
鸾颜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抬头,慢慢睁开双眼,见花小娇跪在自己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个没完。
忽然,有股热流顺着额头滑下来,黏在眼睛上,把她看到的一切都染成红色。
穿过花小娇,看到的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抱着别的女人,冷冷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很复杂,有惊讶,也有厌恶。
总归他没有走过来,没有同之前那样将她搂在胸口,轻声唤着鸾儿。
鸾颜感到又有一股热流滑到眼睛里,此时此何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脑袋却越来越不清楚。
在她倒下沉浸黑暗前一刻,清楚的听到红芍药战栗的声音。
“是王妃派人杀我,是她要杀我……”
鸾颜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京都皇城传来懿旨,要贤王夫妇进宫为太后做寿。
“这是哪里?”鸾颜睡得浑身骨头疼,却还不愿意醒来,梦里总是好的,那里的他对她百依百顺,也断然不会出现什么颠倒黑白的红芍药。
“王妃醒了,谢天谢地!都睡了两天一夜了,真是吓死我们了!宫里传来懿旨,太后大寿,要王爷王妃回京,咱们现在在马车上呢。”花梢双手合十感谢神灵啥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鸾颜被她烦的要死,想用手捂住她的嘴,谁知动弹头疼的似要炸开。
“王妃莫要动,磕了好大一个口子,都见到骨头了,哎……”连翘忙扶鸾颜重新躺好,说话间眸中已闪出泪光。
是啊,那么用力的摔在桌角上,也是该磕出好大一个口子。
鸾颜自嘲笑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还是在梦里好,她可以依着性子将不相干的人都扔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
连翘看着鸾颜眼角垂下的泪,一时没忍住也跟着哭了。
马车日夜不休的赶路,临到驿站更换一批新马,鸾颜浑浑噩噩睡着,除非是饿了渴了,再无其他多余的话。
齐戎从未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又到了一个驿站,趁着换马休整的时间,程文程武截住了前来取水的花梢连翘。
“干嘛?找打吗!”花梢直性子,知道是他们俩的主子欺负了自己主子,恨也跟着转移。
“有话好好说,整天喊打喊杀的多没意思。”程文赔着笑脸说道。
“你们俩,还有那谁谁谁,别嚣张哈!仗着天高皇帝远的欺负我们家主子,是觉得我们慕容府上没人吗?跟你说,等到了京都皇城进宫见了太后,有你们好瞧的!”花梢双手叉腰,越说越生气。
程文程武垂下头,接着赔不是。
谁不知慕容家时代习武,上面七个男子哪一个都是挑大梁的将才,末了最小的这么个妹妹,自是宠到骨子里去。
话说他们知道王爷打上了王妃后,也是惊讶的很,照他们往日的对抗的输赢比分来看,王爷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王妃的。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曾经要将京都皇城所有纨绔子弟杀了殉葬的王妃,曾经汴水河畔号令三千御林军的王妃,绝对是有仇必要言出必行的狠角色,怎么在受伤后没来找王爷寻仇?
“那个……事发当日咱们也没在场,没亲眼见,王爷多么宠王妃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也许那天是个意外呢。”程武说道,抬眼看了看连翘。跟花梢这种不讲理还笨的丫头,他是半句都嫌多的。
“算是个意外,人总是王爷伤的吧?那么大的一个口子,看了都疼。王爷平日里有多宠王妃?哼!这次算是全看出来了。晚几天回京不成吗,非得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怎么叫王妃养伤了!”连翘气不过,冲着程文是一通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