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是范弘道到京城以来,过的最安逸的一段时间。
至少暂时看起来是这样,外界无事,内部无忧,四海清明,颇有种天下太平的感觉。
更不要享受着被国子监同们的无限崇拜,宛如天皇巨星一样。
当然也不是完没有隐忧,随着去聊城就职的启程日子将近,范弘道也很明白自己的太平日子肯定快要到头了。
聊城那边势必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不然清流势力也不会不惜代价的把他打发到那边去。
不过在聊城即将发生的事,在京城是没法解决的,所以范弘道也就不去想他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聊城看看状况再。
大不了就扔了这个代理官职不干了,回家安心准备两年后的京城大比。
道路千万条,安第一条。
这天范弘道在半夜三更偷偷去了新任礼部赵老尚书宅邸,接受了老尚书的款待和致谢,然后就留宿在赵府,直到次日上午才走人。
唔,这是不见外的表现。
刚回到国子监住宿号房,就看到有人在院子里正等着他,旁边还有同一起话。
仔细看去,原来是张家大姐身边的人,不用,这肯定是请他范弘道去相见的。
起来自从上次又又又闹得不欢而散后,范弘道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过张大姐了,张大姐似乎也被气得不想理范弘道了,不知道今天要见面有什么缘故。
闲着也是闲着,范弘道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想念张大姐的。
范弘道忍不住敲了敲自己脑袋,把没用的杂思按了下去,按道理,朱郡主的情趣应该更足一些啊,张家姐比较起来还是稍微古板一点。
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又次日,见面地点没让范弘道再纵跨京城,从最北城跑到最南城,而是定在了城一处茶铺,正好算是双目前住处的中间点。
这个待遇变化让范弘道微感满意,至少看到了张大姐放下身段的表示,双更平等了。
张重秀张大姐还是那种不会绕圈子寒暄的模样,更不要打趣之类的行为,她看到范弘道就直接:“你知不知道,对你来,现在已经是大”了一半,张大姐忽然住口,然后很生硬的刻意换了一种略显柔和的口气:“你可晓得,聊城那边很有问题,看你在国子监优哉游哉,就不担心么?”
“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过在京城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范弘道回答,想了想又怕被太轻率狂妄,还补充了几句:“我的意思是,聊城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心里大致有数,也已经有了提防心,去了后心行事便是。”
张重秀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但这微笑看在范弘道眼里,感觉十分诡异,没错,就是诡异。
其实范弘道更想,这简直像是人得志般的微笑,可是在向来稳重的张大姐身上,怎么可能用如此不得体的轻浮词语来形容?
“你真的是心里有数么?”
张大姐首先给出了一个反问,然后又继续反问:“你真的明白聊城那里即将发生什么事情吗?
你真的认为你即将遇到的,只是衙门里争斗的事情吗?”
反问三连?
这就是传中的反问三连?
范弘道梳理着思路,“以我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我去了聊城之后,肯定会有一个视我为仇敌的顶头上司,可能还会有些来到地太监作威作福制造难题。”
张大姐长叹一口气:“一叶障目而不知泰山啊,你范弘道也不过如此,在你心里事情就如此简单么?
若你真的只是如此认为,那你可就太教人失望了。”
范弘道忽而哭笑不得,这些话总觉得耳熟。
“你这是什么口气?
有话就直接明。”
张大姐扬了扬眉毛:“我这口气怎么了?
我这就是着你话的样子,只许你点灯,不许别人放火?
不得不,这样话挺爽快的,尤其是这样对你话。”
范弘道确定以及肯定,张大姐一定掌握了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信息,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
“嘿嘿嘿嘿,你高兴就好。”
张重秀没有太过于拿捏范弘道,她质上也不是喜欢吊人胃口的人。
“这个问题,还是要从商税起。
朝向来对商税不大上心的,立国以来也只设置了八大钞关,其中七个在南北运河线路上,这些你总该是知道的。”
范弘道点点头,八大钞关其实就是八大税关,运河线由北往南的七个分别是崇门、通州河西务、临清、淮安、扬州、苏州浒墅关、杭州北新关。
朝廷商税收入的绝大多数,都出自这些税关。
不过句题外话,商人分为行商和坐商,钞关主要是针对行商的,至于坐商则有门摊银,由地衙门负责收取使用。
但总体而言,商税并不算高。
“近几年来,朝廷钱粮吃紧,户部有些大人不愿承担盘剥黎民的名声,就想在商税上打主意。
况且这几十年来,商路日益繁盛,运河沿线舟车如蚁,大镇巨埠连连兴起,经商致富比比皆是,朝廷却没有多大好处。”
范弘道忍不住插话:“这些与我去聊城有何干系?”
张大姐难得能对范弘道教,断然是不会着急的,仍然娓娓道来:“山在国朝初年残破不已,但后来繁衍生息,物产丰饶,又有运河经过,河道沿途尤为繁盛。
所以今日山,有四大商埠并称,德州、聊城、临清、济宁。
在这四大商埠里,不仅仅是路过行商众多,来自海内九州的坐商也鳞次栉比,昌盛为天下少有。”
范弘道还是没明白,这些都与他有什么关系?
还好张大姐终于快教完了,最后点出关键所在:“户部打算在四大商埠设立税课分司,专管征税之事,第一个就是聊城。”
“然后呢?”
范弘道还是忍不住再次追问。
张大姐宛如图穷匕见的:“县丞事务按惯例,是由知县分派委任,你猜猜,你到聊城后,那知县会委任你管什么事情?
然后你再猜猜,聊城税课分司草创,吏部会不会让聊城县衙某位官员兼任分司大使?
最后你猜猜,山陕、徽州等几大商帮在聊城都有堂口,他们会不会老实交税?”
连续三个看似顽皮的你猜猜,又是反问三连,把范弘道问的冷汗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