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都是在什么地见我的?”季箬垂眸,开口问道。
“人每次都是在国师府见的公主。”岑振道。
他提到国师府,锦桃、锦杏和临夏脸上都露出异样的神色来。
季箬观察着岑振的表情,明白过来岑振的意思。
岑振这是在告诉她,这五年,就算她躲进了十二楼,也没能摆脱卢行舟,因为卢行舟有国师夷珅相帮。
“这些话是谁教你对我的?”季箬神情一厉。
“卢使者让人对公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岑振面带笑意,对季箬道,“使者,公主大了,有些事情,不必再瞒着公主了。”
听起来像是要对她这个公主坦白自己势力的意思。
季箬心里冷笑,卢行舟如果真的想对她坦诚以待,那日见面,他就应该告诉她丁长翼的事情。
卢行舟不是要对她坦诚以待,而是要用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国师换取她的信任,给她一种被坦诚相待的错觉。
果然,岑振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临夏等人,又开口道:“公主您且安心在这里住几日,卢使者打点好了,便会派人来接我们了。”
季箬明白过来,丁长翼那边以筇都遗客的名义反了,正需要一个夏氏皇族的人出现在他们中间振臂高呼,这样能师出有名。
而夏氏皇族的人,只剩下她季箬一个了。
卢行舟想要拉拢她,让她乖乖的去给他们做傀儡。
季箬看了岑振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她抬头对临夏道:“我有些犯困,想要睡一会儿。”
这就是不想再跟岑振下去的意思了。
临夏带着岑振离开了,她将岑振交给季府跟来的侍卫,看了起来。
临夏回来的时候,锦桃正心翼翼的问季箬:“阿桐姐,你会跟着那位卢使者走吗?”
临夏蹙起了眉头,看向季箬。
季箬平静的开口道:“我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娘子,跟谁走,岂是我能决定的?”
锦桃听了这话,忍不住就想反驳,她才不是普通的十五岁娘子呢,她是锦桃见过的最厉害的娘子了。
临夏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咳嗽了两声,阻止了锦桃。
临夏上前,对季箬道:“阿桐姐困了,就先休息吧,婢子带着锦桐去外面守着,不教人来打扰阿桐姐。”
完,等季箬点了点头,她便立马带着锦桐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临夏压低了声音,提醒锦桃:“等筇都遗客那边能腾出时间来接阿桐姐了,咱们老爷大约也能抽出空来处置阿桐姐了。”
只等季丞相和临安王就皇位继承人的事情争出结论来,对战反贼的事情就搬上了台面,而季箬这位反贼“首领”,就该被季丞相提出去,作为对筇都遗客的要挟了。
如此来,季箬的去留,以及去处留处,还真不是她自己能够做主的。
锦桃听了临夏这话,才知道自己在阿桐姐面前问错了话。
“是我没脑子。”锦桃后悔不迭,对临夏道,“临夏姐姐,以后你多提点着我一些。”
她是季箬的丫鬟,前程在季箬身上,谁知季箬一下子变成了反贼,来该是前途无量的大丫鬟的锦桃等人,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形。
所以她对临夏的尊重,除了因为临夏是季冉氏身边的大丫鬟,还有巴结她,想让她多想着在夫人面前提一提自己的缘故。
临夏看了锦桃一眼,失笑:“你担心什么,你可是名声在外的神医娘子!”
“丞相的女儿不可能是反贼。”她意味深长的对锦桃道。
锦桃还有些不明白,临夏却不肯多了。
熬油一般熬了三日,京中局势终于不再僵持不下。
就在临安王一派和丞相一派相互泼了许多脏水揭了许多老底的时候,大将军荀错将冉殷带到了朝堂上,拿着太孙殿下的信物,告诉众人,冉殷是太孙殿下的遗腹子。
和筇都遗客的战事来吃紧,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会打仗的皇帝,就比一个只会弄权的皇帝得人心多了。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早就赋闲在家的秦许知忽然站了出来,扬言支持还位于冉殷。
对于还位于冉殷这事,荀错是力支持的,季相态度暧昧,但是季相一派的官员却大多数持赞成态度,秦许知一脉的老臣鼎力支持,细数下来,朝中竟只有临安王一脉持反对意见了。
七月十三日,太后被迫出现在朝堂上,承认了冉殷慕容皇族的身份。七月十四日,中元节前夕,冉殷在荀大将军和季丞相的陪同下,太庙祭祖,更名慕容殷,立国储,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慕容殷率部将,宣武门誓师,告知百姓,他将亲伐反贼。
季箬知道,这是轮到自己出场了。
七月十五日下午,季箬正在看锦桃和临夏折纸元宝,就听季相亲自带人来庄子这边了。
“季陵比卢行舟快了一步。”季箬心里这般想着,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
她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是她的算计里面,最好的一种结果了。
冉殷恢复身份,这江山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自己这个时候由着季相将自己交出去,协助冉殷拿下筇都遗客,然后自己自有办法脱身。
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些大梦一场般的荒唐,到时候都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季箬都算计好了。
等到季陵出现在面前,季箬含笑对他点了点头。
她没有开口话,因为她不知道喊季陵什么。
季箬心里面是愿意再叫他一声“爹爹”的,可理智上,季箬知道,自己早就不能叫这一声“爹爹”了。
季陵撇开眼不看她,道:“公主,请吧。”
季箬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大步上了马车。
临夏带着锦桃和锦杏站在那里等着季陵吩咐。
季陵道:“五姐季箬,伤寒未愈又落了水,惊了魂,尚未来得及请大夫医治,便没了。你们着一个人去季府通知夫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