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辉星显然还保留着银河时代的旧传统, 把一星之地的城主府作政治中心同时兼顾有军事要塞的特征,或者反过来说也成立,城主府作为军事要塞同时也兼顾了政治中心的功能。于是, 以城主府地表为顶心, 向延伸至外热层,最小半径公里, 最大半径一百五十公里的锥形区域就都被作为永久禁飞区被固定了下来,那么相应的,停机坪也就没办法设置在城主府内部,采用银河通用的旋式降落了。于是作为配套,这里一直沿用着古老的建筑构造,将停机坪作为一个独立的附属设置, 单独建造,安放在城主府的围墙之外。所有前往城主府的悬浮车辆都必须在三公里外降落, 在停机坪更换专用的礼宾车, 然后通过地面驶入城主府的大门——
毫无疑问, 这是一种远远落后于时代的交通方式, 冗杂、低效, 原始, 但就像所有复古翻出的浪花一样, 银河时代这些繁复而精致的流程反而处处透出了一种沉甸甸的美感, 仿若抛光的老古董一般,投射着时代的光晕,于是当他们看到车首交叉着旗帜的黑色长礼宾车在两旁仪仗兵列队举枪敬礼中缓缓驶入城主府大门的一刻,落日在旁,仿佛翻开历史书中的画卷,燃着时代的余辉。
旭辉星城主府的附属的停机坪是蜂巢状的, 许多梁架涵道环绕外部盘旋交叉,最后汇聚到中央地面一条大道,笔直得通往城主府的大门。里欧思在这时候展现出一个奇幻色彩的旅行家所应有的水平,携着他的这名女友,几个兔起鹘落就穿过了那些道路立体桥梁,很轻松得就突入到了停机坪的内部。
停机坪的内部构造倒是行星内常见的螺旋式,如果形容的话,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搅拌机,首先中央是一个贯穿底部的天井,以此为中轴,围绕天井,扇状的停机台仿佛螺旋的刀片,将整个空间分成百个区域,每个区域的平台分为若干个机位,分别设置有供飞行器接舷与固定的装置。随着扇片的旋转滚动,同一个区域的不同机位会依次转向天井,这时候通过天井起降的飞行器就可以通过机械臂与空闲的机位接舷停靠,已经停靠的飞行器则可以离开。相应的,在外侧,区域之间则由环形的通道桥接,不同的通道彼此交织在外部构成一个立体的网络,最后通往地面直道,就是在停机坪外部所看到的那些梁架涵道。
里欧思携着女青年横穿进入停机坪内部,然后飞快得向旁边一闪,恰好就闪进某个刚好行经此处的机位,巨大的金属臂向他们的头顶扫过来,里欧思轻松一跳,就站到了金属臂头。紧接着,他几次连跳,在不同旋转变幻位置的扇片间移动,很快就从停机坪的中部来到了的底部。在出口附近,里欧思从机械臂跳下来,微微弯下腰,同时用手护住了女青年的头顶,以避免呼啸而走的旋臂击碎她的头颅。他弓身跃起,向路中央弹去,而几乎就在同时,对面桥一辆礼宾车从高处出现迎着他们驶来,恰好在路中央将他们卷入车底。里欧思一只手臂搂着女青年,另外一只手象征性得抓着车架,两个人就这样紧贴在车底,随着礼宾车奔驰的车轮滚滚向前了。
礼宾车鳞次栉比,以三到五分钟一辆的速率驶出闸门,沿着笔直的的府道一路驶向城主府。在城主府的大门前,礼宾车照例要经过一番安全检查,但检查显然十分松懈,异常的短暂且潦草,只是在礼宾车停车后有两名卫兵前,通过摇下来的车窗检查了车来宾的请柬,核对无误之后就直接放行。他们甚至没有打开车门检查是否有违禁的物品和武器,更完全想不到弯腰看一眼车底。
里欧思和他的女青年藏身在其中一辆礼宾车的底部,就这样随便就混进了城主府,期间风平浪静,毫无波折。
但没波折倒不不代表不紧张刺激,事实直到门口仪仗队列士兵的长靴在眼前完全消失之后,一直屏住呼吸的女青年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真不敢相信!”她说,“就这样?我们竟然就偷溜进来了?!这么简单?!”
她缩在里欧思的怀里,仿佛惊魂甫定的样子,“刚才我还以为我们要被抓出来了呢,只要他们弯腰看一眼,我们就被抓住了。”
“怎么会!”里欧思声音传过来,“能量时代,谁还会弯腰?”
“从有能量开始,一切事物在能量扫描面前都将无所遁形,设备比人更可靠,能量的优先级高于人眼,”他在她的耳边轻声笑道,“所以,你瞧,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屏蔽器,抹去能量扫描中的灰影我们就不存在了。”
“然,还要一点儿基本的行动力,以及,别做贼心虚。”他补充说。
“原来是这样……”
女青年头枕在里欧思的肩,侧过脸来瞩视他,车底狭窄的空间让他们互相相对,彼此几乎就是贴在一起的。
“说起这个——”她忽然冲他嫣然一笑,“你的行动力才真让人震惊啊,以及,还有,不做贼心虚。”
里欧思舒展身躯,骄傲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然,我可是个旅行家。”
女青年仿佛吃惊的模样,显然是有些还不能接受——动如脱兔,除了会谈恋爱吃软饭,还能穿墙过户开屏蔽的旅行家这可跟文艺作品里说的不一样啊!
她张了张嘴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形容她此时此地的心情,最终她胡乱笑了笑,说道:“这可……感觉就跟一下子从爱情片穿越进了谍战片一样——”
“那就是爱情谍战片。”
里欧思松开挂在车杠的那只手,灵巧得一个翻身,就跟女青年调换了方位,然后仰头吻了去。
……
礼宾车在直道的尽头右拐,绕过一个巨型的喷泉,停在一座宫殿的台阶前。车门打开,车的人下来,是一男一女,女士穿着金属的长裙,鞋跟镶嵌亮晶晶的宝石,司仪通报了他们的名字是谢里克勋爵和勋爵夫人、贸易部部长穆拉。等这一对勋爵与部长的夫妻登台阶,进入宫殿之后,礼宾车就再次启动,绕到宫殿的背后,在一些建筑与树丛间穿行,很快转一条相对狭窄的小路。地面车沿着这条小路七拐八拐,行使了大约十五分钟,才重新拐了一条大路。大路的尽头是城主府的一处侧门,礼宾车在门前经过了一次例行检查,然后就驶出大门再次前往停机坪去了。
早在礼宾车驶出大门之前,他们就下了车。同样的,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也没有引发任何安保设施的警报,就像随意被放在乡间公共交通线路的旅人,在这个辉煌而繁忙的宫廷之中没能砸出一丁点的涟漪。
彼时,他们站在道路边的灌木从里,四周是草地,花树和几座不知名的建筑,女青年的脸颊红扑扑的,还残留着刚刚热吻时温度。
举目四顾,她呼吸有些局促的问:“这是哪儿?”
“好吧——”她看起来有些自曝自弃了,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报指望的样子,她并不看里欧思,而是埋头翻找起了自己的指环。
“好吧,”她嘟嘟囔囔得自言自言说,“让我来看看,让我们来找找看,我应该存过这个城主府的地图,我的意思是说,旅游地图,也许我们能从那头找到这是哪儿——”
但里欧思已经迈步向前走了。
“赶快走吧。”他招呼女青年说,“看起来我们应该是被丢在了仆役活动区或者是后勤管理处之类的地方,如果不能在宴会正式开始前赶到中央宫殿去,那我们恐怕就要错过惊喜了——对了,在此之前我们还得搞到一套像样的衣裳,能让我们堂而皇之溜进宴会里去的。”
他的手拉着女青年的手,走得横冲直撞,一往无前。每到一处拐角,一个十字路口,每当遇到需要抉择向左向右亦或是应该往前的时刻,他都毫无迟疑。他完全不需要辨别方向,就仿佛脑袋里自带了一个地图系统似的。
这让女青年感到十分诧异,她放弃了再翻找她嘴巴里提到过的旅游地图,好奇追问:“你来过城主府,认识这里的路?”
“然不,事实我第一次来,跟你一样。”里欧思随口答道,“但宫殿不都一样吗?区别或者有,但只要到过的足够多,事实全宇宙的宫殿都一样——别忘了我可是个旅行家!”
女青年没有话说了,在被里欧思拉着飞奔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就想——呵,旅行家。
他们一路奔向前去,经过不知道多少的宫殿花园,最后来到一处堂皇的宫殿旁边。这座宫殿有许多的守卫,手持电茅与弧光盾在门前以及廊下警戒,间或还有巡逻的卫兵从不远处的围墙边经过。里欧思并不迟疑,带着女青年就翻了窗。只见他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楼打开的窗户。
窗户后一条门廊,半边是落地窗,另外半边则是一间挨着一间的拱门。里欧思似乎随便推开了一间拱门,向里边望了一眼,然后就把女青年拉了进去。
一个舒适的隔壁后面,宽敞的空间是排列井然的衣橱,还有一个个套着华服,披挂珠宝的仿生人衣架,珠光宝气,闪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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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欧思轻轻吹了个口哨。
“运气不赖,”他说道,“看起来我们误打误撞进了王后的更衣室了。”
他打开衣橱的透明隔罩,从中挑选了一袭翠绿色的礼服,并翻出一双鞋子,然后又状似随意的从首饰架抓下了几件首饰,最后将这些一股脑的交给女青年。
“穿,然后给自己画个妆。”他指了指一旁的套间说道,“在那里你应该能找到你需要的所有东西,或者你还可以来得及洗个澡,打扮得香喷喷的,对,喷点香水,那会相当不错——”
“半个小时吧,半个小时后我们再在这里汇合。你等在这儿,我会回来。”
他最后说道,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前,里欧思塞了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给女青年,解释说那就是屏蔽器,只要开着,就能确保在任何场合都不被发现,哪怕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