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终来到那人的办公室,进去之后,他正在批阅文件,一直头都没抬,我和苏广厦站在办公室里,安静的等待着,这期间,我几次忍不住咳嗽起来,加上胸口越来越痛,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伤的不轻。
该死的,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怎么那么强?他到底是谁?
抬头看了一眼专注批阅文件的那个人,我想起那个中年男人的打扮,寻思他大概是面前这人的警卫员吧,那家伙对我下这么毒的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面前这个人的叮嘱或者暗示。
我胡思乱想了一堆,等到我快疼的受不了的时候,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面色痛苦的我,放下笔,淡淡开口道:“陈名,你知不知道我们华夏培养一个优秀的军人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我不卑不亢的说:“我没得选择。”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饶有兴致的望着我,说道:“你的意思是,是他们逼得你走投无路,你为了自保才痛下杀手的?”
我皱起眉头,没有说话,他呵呵笑了笑,说道:“罪犯在被警察追捕的时候,为了自保可能会对警察动手,但他这么做是罪加一等,因为他是罪犯。”
我无奈一笑,说:“如果您用另一种方式抓我,我想那些人根本不需要牺牲。”
“这么说,他们的死还怪我咯?”那人笑着说道,一双冷冽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我耸了耸肩,说:“反正事情都是我做的,您的目的也只是对付我,而我来了,我希望这件事能这样结束。”
“你想让我放过你那些手下?”那人挑眉,淡淡问道。
我点了点头,他笑着抬起笔,继续低头批阅文件,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说:“给我个理由。”
我说:“您没有对我的手下动手,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我虽然关了手机,但耳麦一直都开着呢,我知道王卫国他们被安全送进了医院,也接受了治疗,这期间没有人来阻止过,更没人来找过他们麻烦,所以我更加笃定自己猜对了一点,那是对方的目的只是我而已。
那人用笔敲了敲桌子,抬起头,望着我,眼睛里带着几分戏谑,说:“你很聪明,我可以放过他们,但前提是他们和他们背后的组织,不要为了救你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我们华夏不会怕一个小小的组织,但是,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我只觉得心头一震,寻思他果然查到了王卫国他们的底细,一直以来,那个组织是我的最大依仗,我一直担心他们被发现,可我也明白,随着我的频繁出手,我身后这些战斗力不输给正规部队的手下,必定会引起这些高层的怀疑,而以他们的手段,早晚都能查出这些人的底细,但是,既然他们不动手对付这个组织,我估计他们查的东西很模糊,甚至怀疑他们可能只知道这些人来自一个神秘组织,却连这个组织的衣角都摸不到,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而且既然那人都能查出这件事,想必那幕后黑手一定也查出来了,我甚至怀疑这可能是那幕后黑手一直都没有再动手的原因,因为他对大哥的实力颇为忌惮。
正想着,那人问道:“怎么样?”
我望着他,不假思索的说:“成交。”
那人微微扬了扬嘴角,满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天下皆在我手的那种强大气魄,他喝了口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藏着我看不穿的情绪,面上水波不惊的说:“我希望你说话算话,接下来,我会让人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虽然这并不是宣判,但对我而言,我已经被判了死刑了,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时间,我还是恍惚起来,一颗心无比的沉重,一直跳个不停,整个人因为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不甘,一直都在微微颤抖,而苏广厦则紧张的说:“首长,我觉得陈名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那人眼神变冷,望着苏广厦说:“广厦,你是年青一代里的翘楚,是国家的希望,我一直觉得你有很高的觉悟,你父亲也以你为傲,你不要让我们失望,不要再左右在个人情感里,忘了自己的信仰和坚持!”
这话已经很重了,至少,那个人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这说明苏广厦帮我求情这件事,让他十分不爽。
想想也是,苏广厦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们两个本身不应该有交集的,若不是因为宋佳音当初想给我寻求一个靠山,一个更大的保障,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识苏广厦这个好兄弟,想到这里,我不由想到宋佳音,在高速路口,我没有看到她,在这里,我也没有看到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她不来见我,必定是因为她来不了。
那个傻女人,无论我出了什么事儿,她总是会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救我于水火之中,可是,今天她没有出现。我心里是高兴的,也是失落的,高兴的是,她不需要为了我而做冒险的事情,失落的是,我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虽然我害怕和她告别,但是,只要远远的看上她一眼足够了。
苏广厦没有说话,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我转身望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说:“苏大哥,以后佳音……还望你多照顾照顾。”
苏广厦看着我,我笑了笑说:“麻烦你帮我告诉她,这辈子我承诺她却没做到的事情,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做到,只是希望,到时候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不是心系天下的巾帼英雄,我也不是只能生活在黑暗淤泥里的疯子,我们平平淡淡的,挺好。”
“陈名……”苏广厦望着我,满脸的内疚和无奈。
我知道,他在为帮不了我而自责,但是,他这样一个坚定信仰的人,能在这时候还帮我,还有帮我的念头,这已经让我足够感动了。
我示意他不要打断我,他闭上嘴巴,我继续说道:“至于兄弟们,告诉他们,如果谁想为了救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
说完,我看向那人,那人放下笔,淡淡道:“该说的,都说完了?”
我点了点头,他挑挑眉,继续问道:“没什么对你爷爷他们说的么?这件事一出,想来他们会很难过。”
“他们……了解我,自然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我攥着拳头,沉声说道。
“好。”他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赞赏我,还是在嘲讽我。
接下来,他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进来将我拷上,然后把我给带了下去,在我出门之前,我听到苏广厦说:“宋大小姐接了个任务,人在外地。”
我微微一笑,转身望着那人,很显然,他是刻意这么安排的,虽然我知道他是怕宋佳音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至少,这保证了宋佳音的安全。
一句话也没说,我转身缓缓朝前走去,出来之后,我心里的沉重感越来越沉,那种深陷泥沼,随时可能会被拉到刑场上枪毙的感觉,即便是经历过许多生死的我,也不由有些胆颤,我终究是个人,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普通人,也会怕死。
我的脑子浑浑噩噩的,整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带出走廊,被人拉到刑警大队去的,只知道我终于终于还是没有完成我的目标,没有为我父亲证明他的清白,我觉得,我真的愧对他,愧对那些对我抱有希望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很‘轻松’办成了,招供,签字,画押,认罪,然后是被关进一间监狱里,不被允许探视,也不被允许出门劳动。
因为被认定为危险分子,所以二十四小时有人在房间门口盯着我,一开始我很不喜欢这种监视,但渐渐地我也无所谓了。
有时候,我躺在床上,会很阿q精神的想,在这里有吃有喝有睡,不用担心被杀被打被骂,也没有勾心斗角,也挺好的,当然,这只是我自暴自弃的一种想法而已,只有在深夜的时候,那种面对没有前路的绝望,那种只能等死的感觉,才让我无法逃避,苦苦的压抑着我。
不过,我显然忘记了一件事,那是想我死的可不只是那个人,还有一个人,一个藏在暗处,力量强大到能渗透到这种地方的幕后黑手。
这天,我从床上起来,按照惯例,刷牙洗脸等早饭,很快,饭菜送了进来,我也没多想,直接吃了起来,只是还没吃多少,我感觉胸口一阵疼,那种疼并不是胸口受伤后有的那种疼,而是一种像是被打了麻醉剂的感觉,我将饭菜一扔,将手指插进喉咙里,然后开始将刚才吃的东西给吐出来,这时,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连呕吐都没力气了,我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喊道:“我中毒了……快喊医生来!”
我的确接受了自己要被枪毙的事实,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被坏人给毒死,否则,万一对方说我是畏罪自杀怎么办?
一边想着,我一边拼命的拍着门,可是回答我的,是一双阴冷残酷的眼睛,我总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这时,我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陈名,你杀了我的战友,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