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雾善醒了之后, 府里已经消停了。
一个脸生的丫鬟伺候她梳洗, 手巧的给她绾了个轻松的发鬓。
云淡墨从镜子中看着这个低眉顺眼的丫鬟, 问道:
“叫什么名字?”
丫鬟乖觉道:“秋雁。”
庄雾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秋雁小心翼翼看了眼庄雾善,见她没什么别的表情, 才说道:“之前大小姐院子里的庄柳姐姐被管家打发出去了,管家就让我顶上来。”
管家应该是知道她去上香的队伍中有艳娘的人,才会将原主原来的大丫鬟庄柳打发出去。
庄雾善没再问什么, 换了身衣服, 就问管家在什么地方。
得知他人就在前厅, 也不用人叫他过来, 自己拿着披肩先过去了。
庄碧霄和他的姨娘女儿都被抓走了,知府大人满载而归, 只留下庄府里人心惶惶的。平日里偌大的庄园也没了热闹的气氛,仆妇丫鬟小厮都在前厅,管家见庄雾善进来,就将主位让给了她,庄雾善点点头, 不等下人先求情, 她先开了口:
“庄家没有太多的闲钱养活这么多的下人,各自拿了钱,就离开庄家吧!”
“大小姐, 您就行行好, 别赶我们出去了……”
一群人跪地上开始哭, 又是求庄雾善慈悲为怀, 又是说自己为庄家做了多少事情,又是表忠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一个人苦恼还能忍受,一大群人一起哭,吵的人脑筋只挑。
云淡墨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们想留在庄家为奴为婢我没意见。”
有人露出意外的表情。
却听到她接着说:“有人伺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只可惜,庄家现在没有闲钱养活你们这些奴婢,你们想留在庄家给我白干活,我没意见啊!”
一大屋子的下人全都露出了雷劈的表情。
管家附和道:“大小姐为了颍州的百姓,将庄家的钱款全都捐了,账目上的钱也就剩这些了,这还是大小姐仁慈,省下来给你们的,你们若是不知道感恩,拿着你们卖身契将你们卖了,也能得一笔钱!”
这时候,有些人察觉到,庄家可能真的不行了,不拿着钱拿着卖身契离开,可能真的会被大小姐卖掉。
有几个人眼珠子转了转,给庄雾善磕了个头,领了钱和卖身契离开,见前头的人已经得了好处,后面的人自然就更动心,陆陆续续的,就都离开了庄家。
只剩下三个小厮,两个嬷嬷和四个丫鬟没动。
“我们的命是夫人给的,伺候大小姐是我们的本分,我们绝不会背叛大小姐。”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先开口说道,他没哭也没表忠心,眼眶微红,但是却很直白。
“升米恩斗米仇,你们现在这么觉得,等真的无条件做一阵子,心里就会怨恨了,我不需要,拿着钱离开就是了!”
还是那个小厮磕头道:“大小姐,石头绝不会背叛您!”
“我们也是,绝不会背叛大小姐!”
管家犹豫了一会,说道:“他们都是曾经伺候过夫人的老人,让他们离开,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不如留下他们,您也好有个人照顾?”
庄雾善看了他们好一会,才道:“报上名字!”
“小人剪子给大小姐请安!”
“小人阿布给大小姐请安!”
庄雾善:“……”
石头剪子布?
给这三个人取名字的人也是个有趣的人!
四个丫鬟互相对视了一眼,道:“我们和柳儿都是认识的,我们分别是庄槿,庄棉,庄桐和庄檀,这两位嬷嬷,一个是魏嬷嬷,一个是贺嬷嬷,都曾是夫人的陪嫁。”
庄雾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们一个个得到介绍了自己曾经的职位,庄雾善才知道,那三个小厮是账房下面的小厮,两个嬷嬷一个是厨房的,一个是母亲身边的,四个丫鬟都曾经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艳娘当家后,就将他们都赶到没有油水的职位上,蹉跎到今日。
如今府里只住了不到十个人,就有些太大太空旷了,庄雾善想了想,说道:“趁着今天天色还早,你们也熟悉熟悉院子,将没有用的院子,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库房去,”
他们都点点头应了下,管家和秋雁也去帮忙,只剩下庄雾善一个人闲逛。
槿儿拿了些点心送来给庄雾善垫垫肚子,她的手艺还算不错,糕点软软糯糯的很好吃,庄雾善很满意。
等他们忙完,天都黑了,一群人围在一起架了个火锅,热热乎乎的开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后院传来了一阵叮当响声,惊动了一起吃饭的几个人。
管家带带着石头剪子布过去看了看,押回来三个男人,都曾经是庄府的下人。
庄雾善捧着碗,没抬头说道:“送去见官,就说是庄府的奴才偷拿主人财务!”
“我们已经不是庄府的下人了!”其中一个梗着脖子说道。
“是啊,卖身契你已经给我们了,我们已经不是庄府的下人,你没有权利这么处置我们!”
“你们闯到主人家里偷财物还有理了?”剪子愤慨道。
但这三个人就是不承认,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是去别人家偷盗,惩罚还不严重,若是家里奴才偷拿主人财物,抓到了可是要上大刑的。
庄雾善轻笑了一声:“你们好像忘了,我还没去官府消了你们的奴籍。”
三个人这才诚惶诚恐,跪下给庄雾善认错。
庄雾善摆了摆手,让管家将人送去官府除了,知府大人收了她那么多钱,是该给她处理些事情的。
庄家就算没有了钱,也仍旧有很多财务,那些心里揣着鬼主意的下人想要欺负她一个年轻的姑娘,趁着庄家还乱,偷些财物出去也是正常。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庄雾善起了防心。
也是若是没有些手段,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将庄家的所有钱财都给知府大人。
庄雾善边吃饭边听石头剪子他们说笑,心里却在想着:
庄家如今没有了钱财,也不再是江南第一富商,应该不会再吸引到太子殿下的大驾光临了。
不管太子殿下到底是不是赢嘉,她现在都不太想见到他。
何况,她心里有种预感,那个太子恐怕不会是赢嘉。
尽管他们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
……
庄雾善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在七天后,京城镇国公府就来人了。
镇国公府来人,不仅仅让知府大人将庄碧霄他们四个放出来了,更是要插手庄家的意思。
庄雾善在正厅看镇国公府那个管事站在庄碧霄旁边,颐指气使的样子,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赵管事冷冷道:“庄大小姐笑什么?”
“听到了好笑的事情,自然会笑,不然你觉得我笑什么?”
赵管事不屑的睨了她一眼,说道:“庄大小姐这样行事,藐视我们镇国公府还是其次,难道说,庄大小姐对庄赵两家的婚事,有什么意见吗?”
“她没有,她怎么会有呢?”庄碧霄在一旁陪笑道:“镇国公府只要定下婚期,我们家大小姐一定会嫁过去的。”
庄雾善又笑了一声:“镇国公府若不是不介意要一个残花败柳,我没意见啊,到时候给你们家镇国公世子戴了帽子,可别怨我没提前说一声!”
“闭嘴!”庄碧霄喝了一声。
赵管事楞了一下,看到庄雾善那双弯弯的笑眸中没有一丝笑意,看起来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你……”
“我的亲事,就不劳庄老爷管了,速速离开庄府,不然我叫人哄你出去!”庄雾善脸上没在端着笑容,冷淡道。
“孽女,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庄碧霄气的脑门子直冒烟。
庄雾善扯了扯嘴角:“庄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倒插门,想在庄家指手画脚,你还不够资格!”
赵管事眼睛等得老大,庄碧霄脸色通红,抖着手指气得不行。
“别死在庄家,脏了庄府的地!”庄雾善冷漠起来连她自己都怕,更何况别人了。
系统就瑟瑟发抖,想着要不要先出去躲一阵子。
赵管事要开口,庄雾善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赵管事的后背一层冷汗就下来了。
“镇国公府若是还想和庄家履行那门亲事,就从我下面的两个妹妹中挑一个,别的,就别想了,不然就悔婚,我倒是不怕,就不知道你们镇国公府找家怕不怕我这个没穿鞋的小人!”
秋雁在一旁给庄雾善修理指甲,听闻这句话,微微抬头,看了眼赵管事,又低下头,心无旁骛的继续干活。
赵管事神色有些紧张,想了一会后先是告辞离开,欺霜塞雪两姐妹躲在艳娘的身后,偷偷的看着赵管事的背影,对视一眼,又冷哼一声,各自撇开头,互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