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攥紧符咒,背后有一层薄汗,那些阴阳师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一切,清没有反驳什么,好像认同了白羽的说法,可说了这么多的白羽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清说得模棱两可,似乎把白羽说的话全当了玩笑话。白羽深吐几口气还是没有冷静下来,白羽很不喜欢清这种轻浮的样子,如果抛开妖怪和阴阳师的身份,她觉得文燕更适合主人地位。
白羽臂上全是刚刚冒出的小疙瘩,清走后良久,都不见消下去,白羽不禁担忧,如果这么符咒真有作用该怎么办?
白羽苦笑,她还没有做好见那个孩子的准备。
不如说,不要再见那个孩子比较好。
那头笨笨迷糊间发出“啾啾”的低喃,白羽脸色更加愁苦,在白羽耳里笨笨依旧叫着“雀大人”。
白羽心里被什么说不清的情绪揪得发疼,挪到笨笨旁边抱起这只幼鸟:“算是为了你……”
“为了什么?”
“!?”白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飞速抱着笨笨紧缩到角落,警惕身后出现的人:“清大人?”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接近的?!
“呀,你好~”清没管白羽,轻松如常地微笑挥手,喝着从厨房顺来的酒盘腿坐下,迫不及待发问道:“怎么样,那符咒有什么变化?”
白羽心中微微不满,但面上还是恭顺的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是你没有认真想念啊?”
白羽握拳,这个阴阳师一句话里大半都是在打趣她,可是白羽又做不到明挑怒斥清的不认真:“……我很努力了,只是……”
“那没办法了。”清灌了口酒:“你没有悟性,明明求我帮你自己却不认真,哎——你这个忙啊,我是帮不了了。”
白羽看着反复叹气说帮不了、帮不了的清,急红了脸:“清大人!你答应要帮我的,现在怎么能说不帮不帮!”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清被白羽吼声镇住,停止碎碎的念叨挥挥手笑她:“我跟你开开玩笑,别当真啊~”
白羽胸腔里闷着一口气,喷不出来也压不下去,她有求于清,但这个阴阳师根本是在玩她!
“清大人,我身体有些不适,想睡下了……”白羽压着强烈的愤怒,清再来几回这样的玩笑,白羽恐怕是要当场气昏过去,也是苦了这么尽心尽力照顾她的式神文燕。
清诶呀一声,仿佛没有体会到白羽的言下之意,起身走到白羽旁边查看:“你不舒服啊?正好,我医术也略有涉及,不如帮你治治?”
“不用,不麻烦您了!”白羽连忙想退,不了她正靠着墙壁,被清一下子抓住了手腕,白羽使劲挣脱,奈何清的力道实在是大,白羽抽了两下见没法逃开,抱着笨笨的手微微颤抖。
“你怕什么,我帮你看看你是不是染了邪风,上一秒好好的,怎么下一秒难受了?”清摸摸摸鼻子,觉得白羽不自觉缩肩的样子略微熟悉,提了她一直在意的一个问题:“你们两个明明是同一个主人,怎么名字品味差了这么多?”
白羽抬眼,思索自己到底要怎么回答。
“我以前读过一本古书,”清翻看白羽的手心,还真像个医生样:“书上说道,名中蕴含着力量,越是用心取得的名字其力量越是强大,任名者一生无忧无虑心想事成,是天之骄子;越是敷衍了事则越碌碌无为、流落街头,是只会嗷嗷叫着哀生哀世的小人。”
清挑眉正好见到白羽发青的脸色:“你是哪一种呢?”
“你!”白羽一怒之下终于甩开了清,抱紧笨笨,两个人蜷缩在一起,认为清话里有话,可她听不出里面蕴含的深意,只是见清从一开始便满是轻浮,加上清挑眉时那样子极像嘲笑,白羽忍不住气叫了出来:“清大人不愿意帮不愿意帮吧!我们也不打扰了!”
白羽怕再待下去会有她掌握不了的事情发生,说着便要带着笨笨离开。
“哎,你急什么。别以为我和那群只会嘴上功夫的阴阳师一样。”
白羽想推开清,但怎么推,清都纹丝不动,还有闲功夫继续笑她,白羽更加恼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清和已经跳脚的白羽不一样,嘻笑着把白羽压下,让她在这个小角落里气急怒瞪:“我想帮你啊。”
“……”白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逗逗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清摊开手无害的解释。
白羽依旧不说话,怕清再反转话题。
清睁大双眼,想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是真的。”
白羽抿唇,放松了一些:“……那么清大人准备怎么帮我呢。”
“把那只麻雀放下。”
白羽不愿意,清又重复了一遍,白羽不情不愿地把笨笨放下:“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清抓过白羽拿着符咒的手腕,嘴里念出听不懂的咒语,把白羽见到符咒渐渐化作星点消失在空中,清莫名其妙对白羽眨眼笑笑,白羽疑惑,正想问清发生了什么,不料下一秒周围景象扭曲,强烈的失重感席卷白羽,吓得她闭上眼惊呼反射地抓住离她最近的清。
…………未过多久,白羽以站立的姿势接触平地,清衣服被白羽拉下半截,索性放手导致白羽直直摔倒在地,白羽还没反应过来,慌乱转头确认周围的景象:“这、这里?这里是那里?!”
两人身处一座大宅院的房顶之上,白羽正想仔细观察建筑的特征,结果一起身泛起阵晕眩,手撑在地上猛地呕吐。
“呕——”白羽感觉有什么在撕扯她内部的器官,止不住呕吐。
清也不介意白羽这脏兮兮的摸样,上前拍打她的背部,不过并没有缓解白羽的状况,清安慰道:“第一次传送竟然没有被撕得四分五裂,挺不错的。”
“呕——呕——”
白羽听不太清清的话,强烈的呕吐让她眼前一片黑,脑袋嗡嗡作响,神志不清的她连恼怒都产生不了,白羽痛苦地掉泪,撑地的手颤抖不已,撑不了太久了。
清拍了两下递给白羽一张手帕,没管白羽到底接没接,递过去松手望向远处:“你先吐着吧,我在周围设了隔绝气息的结界,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他们?谁?白羽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听到清不停说她听不懂的话。
“这里是神社。”清向白羽介绍:“最远那一块粉色是相传百年前存在的樱花树;再往前一些是后院,那里有神主和巫女的住所,偏一些的地方有客房有段时间收留了逃荒的难民;左边的是仓库,有作法的器物,也有打扫的工具;右侧是厨房,再往前一些,在我这儿往下望的话是前院,大殿供奉了神明……”
清看上去对这里很了解的样子,一一为白羽介绍,白羽双眼放空还未从先前的痛苦中完全缓过神来,趴在地上愣愣地望着清。
清说了一大堆,转过身看见白羽还是一副呆愣样,沉默片刻,说:“我以为你会比较精明一些……看来麻雀是麻雀。”
“至少做些有趣的事情来娱乐我吧。”清走向白羽,将一个已经画好咒纹的符塞进她衣服夹层里,转头笑看神社里即将发生的好戏,“偶尔看看小人物之间的故事也不错。”
这个神社早没了生气,那个傻女巫还硬要费尽力气去掩饰,清光是看哪个傻女巫从后院仓库找出全是灰的手推车费了两时,文燕也多亏了这个耽误了送到人离开的计划。
文燕叹息好几次终于等到拖着推车过来的梨子,梨子面庞还有没擦干的泪痕,擤着鼻涕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我找这个东西找了好久,琴……你没事吧?”
“没事啦,倒是梨子你没事吧?”原名雀化名琴的麻雀担心着自己难得交到的人类朋友,雀见推车已被梨子洗净过一遍,还找出了毯子盖上,被狠狠地感动到了。
“你怎么一个人做这些?前辈们去哪里了?”雀从刚开开始奇怪,神社里似乎死气沉沉的,现在季节变换,照理说白天巫女们都会在前院这里打扫,看看有没有人来祈愿才对。
让雀很在意的是,到神社来的这段路上,总有行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眼神怪异。进了神社大门,她非但没感觉到放松还被一股凉风吹得哆嗦,冷清得不行……好像,没有活物一样……很可怕。
“琴,你腿到底怎么了?不是去找阴阳师治疗了吗?阴阳师没有给你驱除咒吗?”梨子紧张地抓住雀的胳膊不断询问,好好地出去怎么会变成这样回来了呢?梨子满心焦虑,小声哽咽起来:“……难不成…连阴阳师也没有办法,你已经……走不了路了吗?”
“你别乱想!我没事的!”雀觉得梨子状态不对劲,怕是自己行走不了吓到她了急忙解释:“那位阴阳师说我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所以让我来这里和你们告个别。”
“告别?莫非连你也要走吗?!”梨子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声音变得锐利,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雀。
雀觉得梨子实在反常,梨子这样神经质的状况似乎她曾见过好几次,脖子一缩问:“也要?难道神社里有谁走了吗?”
梨子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猛地反应过来:“镇子里的人没跟你说些什么吧?”
雀摸不着头脑:“说什么?”
梨子看她迷茫,煞有其事:“村里的人总是说神社的坏话,那些都是谣言!你可别信了!”
“……哦。”
梨子激动过后,想起之前所问的事情:“你的脚……?”
雀望了眼文燕再看看脸上全是担忧的梨子,笑笑:“没事。”
“那好那好……我还以为连阴阳师都无能为力,如果阴阳师也治不好的话,我只能再拜托他了……”梨子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脸上也“琴,你怎么一直带着这个面具?都已经到我们家里了别戴着了,多难受啊。”
说着,梨子想把面具摘下。
文燕伸手挡住梨子的动作:“抱歉,我家主人吩咐过,她不能摘下这个面具。”
“哎?为什么?”梨子眨眨眼,不能明白。
“安全起见。”
“安全?”梨子颦眉,手指文燕厉声吼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神社不够安全、不够好吗?!”
文燕没有一丝波动接道:“是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梨子大吸一口气,完全不敢相信区区式神都敢这么说话!
“好啦,梨子你不要生气,文燕她主要是有命令在,不是个面具嘛,难不成我戴着面具你不认得我是谁了?”雀在文燕实诚的回答后,和梨子一样倒吸一口凉气,文燕对陌生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作为两方共同的小伙伴,得积极协调才行。
“哼,我才没有生气!你不想摘别摘了!”梨子双手环胸,转过身不再看文燕,眼不见心不烦。
“我先离开了,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再来接你的。”文燕望四周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想离开,她纠结了几秒,俯下身不放心的叮嘱:“自己小心一些。”
“恩,去吧~”雀对文燕挥挥手,面具下笑容灿烂。
梨子瞥见两人亲密的举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吐出一口气,她要给这个叫文燕的式神一点颜色看看。
“什么意思。”文燕接近大门沉下脸,门上不知何时掩盖上红黑色的影子,文燕站在原地啧舌,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梨子放开推车的把手,少了梨子的支持,雀那头立刻砸向地面,磕到了屁股:“嘶——梨子?”
“对不起,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这里了。”梨子与文燕对视,“你也别想离开这里。”
文燕没把这个叫梨子的女巫放在心上,挑眉的神情颇有清的风范:“你想杀了我?”
梨子大吼,不再掩饰:“我不会让你把琴带走的!”
随着梨子的吼声,一只黑影形成的巨爪从天而降,袭向文燕,文燕没有打算闪躲,被击进墙壁砸出一个深坑。
文燕啧舌,吐出一口血唾沫却不做反抗,这突然的变故把雀吓到了:“梨……子?”
梨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她不是人类吗?
“琴,告诉我,你知道你有错吗?”梨子低下头轻声问,“我不想伤害你,琴。”
雀完全跟不上梨子的节奏,“错?”
“嗯,是琴的错哦,”梨子说着眼眶泛上眼泪:“你要好好认错,神、大家才会原谅你,然后我们大家才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梨子你太奇怪了!”现在的梨子不正常,雀靠着推车一头雾水:“什么错、什么原谅?”
“……你不知道啊,”梨子神色痛苦:“我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但似乎不说出来,你意识不到你到底犯了多大的错,琴,大家都走了。”
“因为你!大家都走了!”
梨子的怒吼音量扩大一次,雀不好的预感增强一分,雀忽然意识到梨子话里所说的‘走了’的意义。
“为……什么会这样?”雀还是不理解原因。
梨子抱头哭喊:“因为你!因为你把妖怪引进了神社!如果你听我的劝告没有去樱花树的话,没有遇到妖怪的话,你也不会被下咒,大家也不会为了你被那个妖怪杀死!”
雀听得脑袋发疼,她根本听不懂梨子在说什么,三尾狐只是赏樱而已根本没有加害神社里人的想法,再说她身上的咒不是三尾狐下的!
“梨子!你误会了,你先听我说——”
“你要说什么?”梨子骤然停止哭泣,打断雀:“难道你要为自己的罪行开脱吗?琴。”
“不是的,梨子你听我说,我身上的咒是别的妖怪下的!你跟我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呵。”梨子失笑,她已经听不进话了,“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让大家复活吗?你的办法能把温馨的神社还给我吗?真是够了……”
“我对你太失望了,琴。我以为你会好好认识到自己的愚蠢……”梨子一改悲怆的情绪,“如果你肯下跪在神的面前道歉的话,我还可以原谅你,我们一起生活,再一起创造美好的记忆。”
“是我看错你了,我那晚不应该把你捡回神社,让你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饥寒交迫被妖怪啃食!”
“梨子!”雀也没法好声好气同梨子说话了,在雀看来自己即使有错也没有这群人类自己作来的大,她本可以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些人类自作聪明为她驱魔,导致咒的反噬,使得她现在已经失去走路的能力,梨子究竟是有什么脸说出让她认错的?
雀没有在心里责怪过这些人,即使过程与结果并不好,可他们至少是有一小部分是出于‘为她好’这一理由。雀深呼一口气,神社里的人都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有太多伤心,只是很震惊,雀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梨子难过也是当然的,只是……
“梨子,我很感谢你把我带到神社里,给我一个暂时的住所。这事情的发生确实与我有一些关联,我也隐约感觉有些对不起你们,或许我一开始不在你们会过得很好,”雀闭上眼,决定把内心的想法告诉梨子:“但我不会道歉。”
“我不会为一件不明不白的事情承认错误。或许你忘了,最初是你硬把我拉到神社,我和你说过我只待一天,但之后你把我的行李藏起来,用各种理由求我留下。从一开始,我身上有这个咒,与樱花树下的妖怪毫无关系,是你自作聪明,想要‘帮我’,现在你也体会到了,你所做带来的后果。”
“你要我道歉,难不成你一点过错都没有吗?你不应该道歉吗?毕竟如果没有你,咒也不会反噬、也不会引来妖怪、更不会害你重要的人死去。”
立场似乎对换了,梨子摇头后退,她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同时荒谬无理:“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文燕首先笑了出来:“清大人说的没错,确实是一场好戏。”
雀静静地注视梨子的挣扎,见远处的文燕说了什么,她却因为距离的关系没有听清楚,只知道文燕似乎交了清的名字。
梨子听清了,她对这个式神没有好感,文燕这句话彻底让梨子的精神崩溃:“你说什么!一个式神而已!谁准你说话了!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侮辱我们的神社还要嘲笑我们吗?杀了她!现在杀了她!”
梨子像是在与谁对话一般,她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藏着的匕首,割伤自己的手腕,“拜托,般若!帮我杀了这个女人!”
漫天黑烟汇集,把天空层层压下,这个景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街上上一秒还如常的镇民们见到此景疯狂逃窜,几周前的噩梦还未从他们心中离开,如同回放一般,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啼哭……
梨子完全失去了神智,如果她愿意分神抬头,大概又要陷入另一场噩梦了。
少年的声音无精打采,还打着哈欠:“怎么了?小鸟小姐回来了吗?”
梨子原意应该只是想割一小道,引出血来召唤般若,她本人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用力过猛,手腕里侧血肉已翻出大半,窥见了最里头的白骨,梨子见到般若的身影,欣喜若狂:“般若!”
“什么事,”般若不耐烦,“不是说了小鸟小姐来了才能召唤我吗,这副惨状是怎么回事。”
“般若,”梨子唇色转白,见到般若有了寄托,失血过多引得她视野模糊,独独般若的身形看得格外清晰,托着沉重的步伐走近般若:“替我把那个女人杀了,好吗?”
般若顺着梨子指向看去,“啧,你自己不会杀啊。”
般若之前在神社被伤,虽想在这里等小鸟小姐过来,但这里实在不宜调养,便把一个鬼手给了自己的契约者,般若感到无语,人类真是麻烦,都已经困住目标,只要用小刀刺进心脏,不可以了,还要特地召唤他。
“可是、可是……我不会杀人……”梨子小声道。
“那你现在会了,”般若推了一把梨子,差点把她推倒:“小鸟小姐不在不是让我白跑一趟了。”
雀在般若出现后一直保持沉默,她还没有做好见般若的准备,般若也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连个眼神也没有飘过来,雀心里纳闷,看到梨子虚弱的样子还是不忍,不由脱口而出:“般若你小心一点!她流了这么多血,先帮她止血啊!”
“哈?为什么我要帮人类止血,”般若皱眉嫌弃不已,他这时转过身来看这个戴着怪异面具的女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真让人不爽。”
雀一惊,般若不认得她?手不自觉抚上脸上的面具,清说这是隐藏妖力的面具……所以是因为这个所以般若不认得我了吗?难不成般若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之前明明天天夸我声音可,到现在没了妖气连人都不认了,雀不知应该庆幸还是失落,不过既然般若没有认出她,那她正好可以避免面对这件事,“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但是如果你救她的话,我告诉你我是谁。”
“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般若心情不是很好,被人偷袭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那个暗器上应该下了诅咒,只要有点动作都会扯到伤口,这个叫梨子的女人所说的‘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小鸟小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小鸟小姐要化名,但这并不妨碍般若等待。
可是,过去这么多天了,小鸟小姐还没有出现!他之前感受到了自己咒的迹象,想要追过去,却在一块地方消失了踪影,一气之下他打碎了附近的一个神柱被里面的封印伤了大半元气,即使加大对咒的感应也没有任何线索,他只能盼着这个叫梨子的女人快点派上用场。
梨子被般若推后,匍匐在地**,手臂下已有一滩血泉,她眼前越来越黑,她虚弱的呼唤般若的名字。
般若越听越烦,用妖力封住梨子手腕上的伤口,止住血的同时梨子昏了过去,般若嫌弃地甩甩手:“人类真是脆弱。”
“我给她止血了,那么,”般若转头继续看向雀:“你是谁?可不要糊弄我,不然杀了你。”
雀心里有一丝担忧,她知道般若不会对雀下杀手,但般若现在并不认识她,般若现在的语气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雀觉得这样的般若很是新鲜,她一边害怕着一边觉得非常有趣,决定继续隐藏身份:“我是这个神社的见习女巫,我叫琴。”
“不可能!你不是!你不可能是琴!琴是小鸟小姐才对!”
意外的,般若激烈地反驳:“我问过梨子,琴和小鸟小姐的发色一样是鹅黄色的!你一头墨发,声音沙哑,皮肤黝黑,怎么可能是小鸟小姐!你究竟是谁!”
般若已经知道琴是她了!雀心里头暗叫不好,她没有料到梨子会和般若说她的事情,不过听到般若的描述,雀也愣了,般若这到底是在说谁?清给的面具难道不是只隐藏妖力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般若嘶吼道,这个女人不仅撒谎还无视自己,他不能原来拿小鸟小姐来开玩笑的人,“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难不成知道小鸟小姐在哪里吗?!快回答我!如果不回答的话我现在把你杀了!”
般若召唤出鬼手紧紧掐住这个奇怪的女人,扼住她的喉咙,“你说啊!你到底是谁!”
雀这时想起之前看到的梨子反常样子,和般若真的特别像。雀心中警铃打响,算现在想摘下面具给般若一个惊喜也已经完了,般若的力道不允许她做任何动作,被掐住喉咙呼吸都不能做到,更别说说话了,更让人绝望的是正在气头上的般若没有一丝放松。
雀连挣扎都做不到,脑袋一片空白,般若似乎是真心想杀了她……雀知道了窒息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般若眼里那个皮肤黝黑、墨发、声音难听的女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伸出手,“……般……啊……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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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燕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双手握拳,难道这样结束了吗?文燕叹气,手掌一翻,一枚菱形镖出现在她指间,文燕在等待着骨头断裂的声音,这钞戏’很快要结束了。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清脆的骨裂声瞒不过文燕的耳朵,文燕正想把这个困住她行动的鬼手击破时,骤然转头,注意力全在左侧屋顶上方。
文燕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正如文燕猜想那般,一阵凉风拂过屋顶,吹散了一层幻象,清双手环胸正冲文燕打招呼,清身旁,跪着前几日被晴明带来的妖怪——白羽。
文燕不知自己的主人还想做什么,低下头简单地行了个礼,等待着清发令。
清对文燕比划一个禁声的姿势,蹲下身对惊愕的白羽说:“怎么样,我这个忙帮的不错吧?”
白羽嘴微微张开,转过头见笑容满面的清,难以置信地拉扯过清的衣服:“你都做了什么!”
“我在帮你啊。”清抚上白羽的手背,温和得不像是她:“在帮你们所有人。”
“你这哪里是在帮了?!般若杀了那个孩子!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那个孩子!”白羽青筋暴起,愤怒的涨红了脸,“你早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对不对?!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恩,是的。”清一点也不在意白羽的咆哮,伸手指了指下方,没有了结界的隔离,院里的般若发现了她们正皱眉盯着白羽,清说:“你们求我帮忙,我答应帮你们,那怎么帮也是我自己来决定。”
白羽从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白羽还想对清质问什么,清抢先开口了。
“你的目的不是这个吗,她死了,和你之间的羁绊也断了一半,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放弃‘白羽’这个名字,投入你想去的晴明大人旗下,”清耸耸肩:“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我没有让你杀了她!”白羽辩解道。
“不,你是想让我杀了她。”清垂下眼眸,“向晴明借变成人形的丹药取得她的信任、去和般若交易、用晴明的名义骗妖狐给他藏身的地方让他带着小麻雀离开,将她和麻烦的妖怪隔离,再来求我帮忙。”
“你以为你做的很完美吗。”清不禁发出一声嘲笑:“明明是个麻雀,却想要变成凤凰,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白羽。”
“我给你机会了,白羽。你想要变成人形,利用了你口中的孩子,你明知道小麻雀是各路野魂凑起的身体,不是一个优秀的主人,却还是利用她的同情帮你起名,不料她不经意间已经帮另一只麻雀起了名字,导致力量分散。”
“我想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两个妖怪的名,”清感到白羽的力道放松,松开了衣服,清掸掸自己的衣服,抚平褶皱:“你为了保持人形,把另外一个从属也带在旁边,必要时还可以储存妖气或食取它身上的妖气。”
“你打的算盘够精明,然而……不巧的是,麻雀终究只是麻雀。”
开始白羽还低声反驳着清,清越说到后面白羽越安静,白羽垂下头叹气,再抬头时,脸上弯出了美好的笑容:“清大人,不愧是清大人。”
清挑眉:“嗯?怎么,被我迷住了吗?”
“没有。”白羽已经从晕眩中恢复,站起身注意到下方的般若:“只是想笑话之前的自己,看来您看我的笑话看得很满足。”
“我是个热心肠的人,经不起求,让我帮忙,大多数时间我都会帮的。”
“是吗,那谢谢您了,”白羽有些惆怅,清早看透了她,白羽现在不敢再多加掩饰,直蹦主题:“那么清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要知道我的忙,您还有一个未帮。”
“啊,那个啊……”清在关键的地方停下,笑看乘着鬼面飞上半空的般若,“你好呀,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可真厉害!”
般若是想过来问白羽有没有关于小鸟小姐的事情,分了个眼神给清哼道:“你是谁。”
“哦,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清,一名阴阳师。”
“阴阳师?”般若神色一变,想攻击,瞥见没有任何行动的白羽沉下心来看着清,等她下一句话。
清嘴角一勾:“是的,我听白羽说,你似乎再找一位鹅黄发色的妖怪?”
般若没有吭声,警惕的点头。
“那么正好!我前段时间宅子里正好有收留一个小妖怪,身上有个咒,拜托我驱除的。”清回忆着她的面貌:“我记得好像也是鹅黄色头发的……”
般若一个激灵,脸上有了活力:“她在哪里!”
清表情有些愁苦,叹了口气拍拍白羽的肩膀,“我的式神被你困住了,我先去解救她,让白羽和你说吧。”
“到底在哪里?!”般若一心系在小鸟小姐身上,线索的明亮使他内心雀跃。
白羽透过般若注视不远处的地面,抬手指着一具尸体:“那个面具上施了术。”
“看上去或许是另外一幅模样,我和雀大人之间的联系虽然淡了许多,但……我还是能依稀看到她原本的容貌,再过一段时间,我看到的应该也是另外一幅面孔了吧……”
“……你说什么……”般若视线飘忽不定,惊慌地上前一步,面庞失色,“你骗我!”
鬼手从旁抄过白羽将她重重摔在地上,般若磕磕碰碰跑到被他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尸体边上,颤巍巍地拿下女尸脸上的面具。
没有了术产生的幻象,那个被般若以为是因样貌丑陋才用面具遮脸的女尸变成了他所熟悉的样子,然而下一秒,她连人形都涣散不见。
一只羽毛被扭得杂乱,翅膀脖子错位的麻雀静躺在地上。
“……小鸟小姐?”般若念了一遍这个只属于他的昵称,没有回答,“到底是谁这么过分……把你欺负成这样……”
“啊……是我……”般若捂住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的心脏,他杀了小鸟小姐?
般若手中拿着的面具发烫,他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会错手杀了小鸟小姐,那……这个面具是谁的?
“阴——阳——师!!”般若忽然转身,黑雾藏住他满面的泪痕,来时飘散得差不多的黑云聚集,铺天盖地地朝清涌去:“是你!”
清没有危机感的摊手:“诶呀,被迁怒了,明明不是我杀的。”
“清大人!”文燕在清的前方挡开了大片黑雾,“要杀了他吗?”
“不,打伤好了。”清升了个懒腰:“般若这种妖怪,负面情绪和实力对等,这种状况下收拾起来太麻烦了。”
清拉住衣服,在黑雾间发现了倒在地上昏迷的白羽,“把那个和那个带回去。”
文燕点头:“我明白了。”
在般若不断重复的‘我要杀了你’的撕心裂肺中,清还有闲情看远处未被遮住的正阳:“今天真是好天气啊。”
再过不了多久,这里会因为般若失控的妖气引起阴界裂缝,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几只妖怪或许能出来,但从般若夸张的出场来看,晴明也快来了。
“好的天气,比起坐在院里吃点心,更适合开一条阴界裂缝,文燕你觉得呢?”
文燕手中的几枚暗器,乘着般若俯冲过来攻击时全数命中,妖怪黑色的血滴落在地上、蒸发,距离般若不远的地方空间扭曲——这是阴界裂缝的前兆。
“全凭大人吩咐。”
“阴阳师……可恶……”般若受伤,黑雾急速散去,他恼怒地捶打地面:“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他会没有发觉小鸟小姐!区区阴阳师的术!
清越过般若过去查看地上那只死去麻雀的状况:“这可真是惨,骨头全碎了,四肢完美错位。”
“闭嘴!”
“哈哈,”清对般若无力的叫喊熟视无睹,“这样的尸体也没有治疗的意义了,文燕,我们走。”
清哼着欢快的小调,小跳着离开,文燕架起白羽跟在身后,不再去关心神社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
镇子街上早没了人影,两回怪异现象的发生,这里再过几天怕是快成为一个荒镇。
跟着清的文燕难得自己提问:“清大人,难道那不帮……她了吗?”
“那个人?你在说谁?”清明知故问,“没想到你会对我以外的产生兴趣。”
“不,我只是好奇。”文燕否定。
“我不是已经帮她把咒去掉了吗,还顺便帮了另外一个,”清张开双臂,舒坦地转了一圈:“我可是个好心人。”
“……”
清挑眉:“你对我的做法不满吗?”
“我在疑惑,之前清大人还这么喜欢她,怎么让她有这样草率的结局。”
“你觉得草率吗?”
“是的。”
“草率啊……确实是草率了,”清想了想,转头拍拍文燕的手臂:“不过不要随便评价我的决定。”
“是的。”
“把这个收着,你是在意的小家伙。”清从怀里小心地碰触一个鼓起的布囊交给文燕,“我先回去了,万一雪回来了见我不在要闹脾气。”
“是!”
文燕一手护着布囊,一手还要架着一个白羽,导致她的步速是十分缓慢,文燕看到布囊时今天一天的愧疚,消散了一些。
“太好了。”文燕轻声叹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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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燕渐渐走出城镇,与文燕错开的是一只豆黄色的柴犬。
它脖子上系着一条颇具特色的围巾,越接近神社,它眉间的两点白凑得越近。
当它进到神社内部时,全身的毛都炸开,警惕四周呲牙咧嘴,确认没有危险后,它见到有一个巫女倒在血泊中,又张开嘴,似乎在叹气。
好不容易把巫女叼着拖进屋里,它气喘吁吁地坐在院子里,鼻头抖动,嗅着这里所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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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清所料,短短四天,原先在那镇子上的住户全搬到了别的城镇,有几个还到了清的城里,因为这个大迁徙,清对着自己枝头上新养的麻雀抱怨整整一天。(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