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与鲛人的沟通中,一定是大胆许诺过一些事,所以鲛人才会全力相助。
翻看二战历史可知,美国进攻日本本土之时,太平洋诸岛之战战况之惨烈,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比起诺曼底登陆战毫不逊色。
“大人物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遭到了来自中国苗疆的咒术禁锢。看起来,他太看重海疆争夺,却忽视了中国人的团结性。按照日本军部的计划,只要攻克沿海主要城市,就能建立一条南北命脉,把日本本土和中国海岸线连成一体,进可攻,退可守,不惧中国军队的反扑。以当时日本军队如日中天、势不可挡的战斗力分析,即使中国大陆所有的抗日力量集中起来,也无法抵抗三个月以上。所以,日本军部当时提出了‘一年灭亡中国、三年占领亚洲’的口号。就是在这种喜气洋洋、志得意满的状况下,苗疆大炼蛊师玉罗刹杀到,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咒术,将大人物的灵魂禁锢住,同时也对日本国运进行了沉重打击。至此,失去灵魂的大人物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上个世纪,日本医术十分发达,十几名医学专家联手对大人物的身体进行了深度解剖,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医生们的工作毫无成效,反而好心帮了倒忙,害得大人物失去了灵魂赖以栖息的躯壳,变成了无主游魂。幸亏有这种意外变化,否则以大人物的智商,总能找到脱离禁锢的办法,灵魂归位,继续领导军队对抗中美联军,将会大大影响二战胜利的进程。命运偏偏如此奇怪,赢得二战胜利的美国人创造了镜室,用来填塞海眼,间接地将大人物灵魂、鲛人重新联系在了一起,导致眼下的失控局面。当务之急,就是消灭忍术联盟,切断鲛人与陆地的联络,不给大人物灵魂归位的机会。”记录至此结束,唐晚已经竭尽所能,把身处镜室时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美国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唐晚有可能藏私,才使出催眠测谎的手段,思想境界可谓十分低下。
等我读完这些资料,汤姆斯才姗姗来迟。
“唤醒唐小姐吧。”他低声吩咐。
我轻轻拍着桌上的资料,苦笑无语。
“镜室是个错误,我承认。不过,我的前任是老虎,很多事不该我来承担责任,只能是尽量弥补。”汤姆斯说。
他的话很中肯,老虎激进,才有镜室填海的计划。如果没有唐晚的陈述,或许到现在为止,美国智库还是把“镜室填海”当作一招秒棋。
“清剿忍术联盟的工作怎么样?”我问。
“已经安排,二十四小时内必定有所斩获。我给间谍网络下的命令是七十二小时内结束战斗,不计代价,将秘密记录在册的忍术联盟成员全部消灭。”汤姆斯回答。
唐晚迅速醒来,不顾满脸疲惫,赶过来参与我和汤姆斯的讨论。
“大人物野心勃勃,当年没能统一亚洲是他最大的遗憾。这一次,我怀疑他会卷土重来,给和平环境造成重大危害。汤姆斯先生,请相信我和我背后组织的诚意,我们必须合作,才能避免再遭‘九?一一’那样的重创。现在,我希望每一份情报大家都能共享,从中找出有效线索来。”唐晚说。
汤姆斯仍然有些倨傲:“共享就不必了,我麾下的情报分析专家们会得出正确结论,然后把结果通知你。”
我不动声色地解释:“汤姆斯先生,情报专家不是奇术师,他们的分析只是基于物理层面,根本不能代表全部真相。如果你不想成为美国的罪人,还是听从唐小姐的建议吧。”
汤姆斯摇头微笑,对我的提议不置可否。
“好了,今天的交谈就到此处,两位回去休息吧。”他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归程之中,我和唐晚一言不发,各自向着左右车窗之外,观看沿途风景。
司机的驾驶技术十分高明,车子在环山公路上高速飞驰,行云流水一般。
车子的点唱机里放着一首著名的美国歌曲《乡村路送我回家》,倒也是非常符合此刻的场景。
“汤姆斯先生真是固执,某些线索明明可以追踪下去,却被他眼睁睁错过。我怀疑,这件事弄到最后,还是会被他搞糟了。”唐晚突然开口。
按照常识,我们不应该在车里谈论任何军情,因为司机是外人,难免会造成某种程度上的泄密。
我回头看了唐晚一眼,她的长睫毛微微扇动,向我送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下巴向后轻摆。
“照这样下去,我们无法友好合作,只能分道扬镳。早知道美国人如此高傲低能,我们又何必流连于此?”她继续说。
我稍稍扭头,眼角余光向车后一瞥,发现一辆灰色的越野车正远远地跟在后面,大概与我们乘坐的车子隔着两个山间弯道。
“也许吧,在其位谋其政,我们不是汤姆斯,怎么能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回应唐晚的话。
“也许,我们该回大陆去了,那才是需要我们保护的地方。”唐晚一语双关。
如果司机向汤姆斯告密,就会提到我们已经有了离去之意。如果美方够聪明,也不会强行挽留。总之,在汤姆斯控制之下,我们的步伐越迈越小,只会给大人物、鲛人之主、忍术联盟留出大量的反击准备时间。到时候,美国人再怎么折腾,也会成为日本奇术师的手下败将。
车子到了酒店,我和唐晚迅速乘电梯回房间,不在外面多停留一分钟。
“谁敢跟踪汤姆斯的车子?我猜,一定是美国人的敌人——或者就是忍术联盟的人。我们无法保持中立,所以很可能也变成了忍术联盟的刺杀对象。现在,我们的处境真是尴尬,既不能取信于美国人,又不得不站在忍术联盟的对立面上,两面不讨好,两面都不是自己人!”唐晚故意装出发牢骚的样子,眼珠却慧黠地转来转去,一刻不停地考虑对策。
酒店里有汤姆斯的眼线,他不会料到敌人胆敢在他眼皮底下闹事,所以很多防范手段形同虚设。如果敌人来袭,我和唐晚只能自己想办法应付了。
“他是官员,身上一些官僚作风是免不了的,还是原谅他吧。如果我们坐了他的位置,未必能比他干得更好。现在,咱们确定一下,如果有敌人来袭,要不要趁势反击?”我说。
唐晚想也不想:“当然要反击,而且必须手段强硬,至少要毁掉本地的忍术联盟小组,确保下一步跟汤姆斯谈判时,有一个平平安安的放心环境。”
预料中的不速之客在晚饭后抵达,大概在晚上八点半钟,有人按响了门铃。
我和唐晚的袖管中各藏了一支不锈钢餐叉,三根叉齿掰掉左右两根,只剩中间一根,变成了一柄单尖峨眉刺,能够轻易贯通一个成年人的喉部。
从猫眼向外看,门外只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竟然是韩映真。
我愣了愣,确信走廊里没有另外的敌人,便缓缓开门。
“夏先生,又见面了。”韩映真笑容可掬地说。
我满腹狐疑地请她进来,在沙发上落座。
“夏先生,不要有过多的担心,我这一次来,只是代表我自己,对你和唐小姐没有任何恶意。下面,我所阐述的观点只代表我个人,绝对不会强迫夏先生、唐小姐做任何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与朋友之间,理应开诚布公,无事不谈,不是吗?”韩映真说。
她的态度很真诚,但我永远忘不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间谍,一切表面上的神态、笑容和肢体语言都有可能是装出来的,真与假、对与错、爱与恨都处在模棱两可之间。
我若是全心全意地信她,无异于自掘坟墓。
“请讲,我洗耳恭听。”我淡淡地回应。
据我猜测,与汤姆斯一样,韩映真要说的,不过是“劝降、拉拢”的意思。不管表面理由多么堂而皇之,最后本意,只是“劝降”而已。
“不要唐小姐一起出来听吗?”韩映真又问。
不等我有所反应,唐晚便从卧室中款款走出来。
只隔了几分钟的时间,她居然换了一身衣服,由普普通通的运动装变成了有着精美刺绣的中国旗袍,脚上也换了水晶高跟鞋。
与行色匆匆、心事重重的韩映真相比,她是高贵的天鹅,而韩映真只是蹦蹦跳跳的小麻雀。
“韩小姐,我在这里,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唐晚笑着打招呼。
两个女孩子见面,远远地就各自伸出手去,紧紧相握,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意外重逢一般。
“唐小姐天生丽质,怪不得夏先生相思成灾呢!”韩映真笑着,满脸促狭之色。
“的确如此,韩小姐没有夸大。”我坦然承认。
唐晚微微脸红:“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韩小姐说笑了。请坐请坐,我已经打电话去前台,要他们送最好的咖啡上来。”
我们三个分别在三张沙发上落座,唐晚并没有故意做出任何跟我亲热的举动来,而是正襟危坐,等着韩映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