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若兰巧笑嫣然地坐在老夫人身侧,苗氏气得后牙槽都要咬碎,为博得老夫人的欢喜,这次的贺寿礼,她和国公可是费尽了心思不说,还舍了万金才寻来贺寿石和这尊观世音菩萨像,可最后的结果,却不敌那小蹄子亲手缝制的一件破衣裳一条抹额,她恨不能走过去指着老夫人的鼻子斥问,可终归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垂眸不语。
戏台上,彩凤仙已然换了一身行头,唱起了麻姑献寿,直唱得云老夫人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而台下宾客,至然也时不时的鼓上两掌。
唱戏声伴随着欢笑声以及时不时的鼓掌叫好声,整个云国公府的气氛渲染得热闹非凡。
府外,一队着装齐整骑着俊马的护卫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行至云国公府院门前,守门的小厮瞧着马车上国师府的旗帜,吓得一个踉跄,同样守在门口的云国公府大总管亦是唬得一愣,回过神来后忙瞪了一眼小厮使了个眼神,那小厮会意转身去通知云国公,大总管则恭敬的迎了过去。
“国师大人请。”大总管卑躬屈膝的垂下身子。
一身狐皮大氅的长孙逊下了马车,径直走向院门,身后一队护卫则挑着五个黑色箱子跟在后面,大总管觑了一眼箱子,见箱子上和寻常来贺寿的宾客一般系着红色彩绸,他这心里头安宁了些许,虽说国师大人位高权重,可自家老爷也同样位高权重,更何况太后娘娘和皇上才刚将自家七小姐赐婚给国师大人,两府怎么说都是姻亲关系,国师大人前来贺寿也是正常。
他伸长了脖子往后望过去,见后面的马车车帘掀开,两个丫鬟扶着自家七小姐亦下了马车,他忙又迎过去道,“七姑奶奶请。”
他垂着头,自是没看到云若瑶即便抹了胭脂也盖不住的惨白肤色,更没看到云若瑶眸中掩藏的滔天恨意。
守门的小厮才刚奔至后院宴客厅的大门,还没进去通报,国师府的一行人也紧跟着而至,守在门口的司仪看了看国师府的护卫挑着礼箱,却不见有人递上礼单,看大总管默默点头,他便扯着嗓子唱诺,“国师大人前来贺寿。”
司仪的声音传至大厅,原本热闹沸腾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转了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过来。
长孙逊负着双手,长腿一迈,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行至厅中,朗声道,“今闻云老夫人六十大寿,本国师特备上厚礼祝寿。”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挑着箱子的护卫们放下箱子打开箱盖,一股血腥味顿时弥漫整个大厅,众人定睛望过去,却见那五个箱笼中,齐整整地摆满了人头,有那胆小的,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有那胆大的,捂着嘴尽量将那股子想要呕吐的念头压下去。
这可是云国公府老封君的寿宴,若在寿宴上呕吐出来,得罪云国公府是小事,可关健是这人头寿礼是国师大人亲自送过来的,当着国师的面呕吐,岂不是不给国师面子从而得罪国师!
这云国公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竟惹得国师大人在寿宴当日送上这么多人头为贺礼!
云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在箱笼揭开之际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她沉着脸看着厅中那清冷傲然的少年,嘴唇嚅了嚅,却没有说什么,只将头转向老国公。
老国公亦是满脸阴暗地盯着长孙逊,心中无比的气恼,太后娘娘和皇上乘着长孙逊不在京中,强行将云七赐婚给长孙逊,他原本是反对的,可奈何太后娘娘和皇上一意孤行,身为人臣他亦反抗不得,他虽早料想到长孙逊回京之后会对此事进行报复,却没料到长孙逊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国公府。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即便长孙逊再不满这桩婚事,他大可以将七丫头送回云国公府,他云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被夫家嫌弃不要的丫头,而箱笼中的这些人头,他一眼望去,却是眼生得很,不是他云国公府的下人亦不是他云国公府的死士,将这些人头送来云国公府,又是为何?
压下心中的愤然和不解,云老国公沉声道。
长孙逊清冷的眸光似一柄无形的得刃一般缓缓扫了一圈,视线所到之处,无不垂头不敢直视,扫了一圈之后,长孙逊方才嗤笑一声,“本国师回京途中,有那不长眼的刺客一路追杀本国师,本国师便将这些刺客的人头做为云老夫人的贺寿礼,老国公可是不满本国师送上的贺礼?”
他虽并没直言这些刺客是云国公府所派,但云老国公官海沉浮几十载,焉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心中一惊,他转头看向大儿子云国公,却见大儿子亦是一脸震惊之色,他便明白,这些刺客并非这个儿子所为,当下便将视线扫向几个嫡孙,云念之和云起之目光闪烁不敢相迎,他心中便有了数。
虽气恼这两个嫡孙不经商量便擅作主张做下如此之事,当着这满屋的宾客之面,他自是不能斥责,当下只好咽着一口老血道,“国师亲自前来贺寿,老夫岂有不满之理,来人,将国师所送的寿礼抬下去。”
便有云国公府的护卫们上前,将箱笼掩上,迅速地抬了下去。
而满屋的宾客,则一脸复杂地看向云老国公,毕竟不是什么人,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保持镇静不说,还能泰然自若地收下这种贺寿之礼的!
箱笼抬下去后,那一股子令**呕的血腥味虽消退了泰半,可大厅的主宾们,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看着厅中的少年,明明看着宛若芝兰玉树一般,可在他们心中却如同一只食人的猛兽一般,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国师请。”云老国公压着满心的恨意,僵着一张老脸看向长孙逊。
即便心中再恨长孙逊将大好的喜宴闹成这般,可到底还是得忌惮长孙逊的实力,不得不忍气吞声,唯愿嚣张跋扈的少年能看在他这般隐忍的份上,不再闹腾下去。
长孙逊眸光流转,却是摇头,“本国师此次前来,一则是为云老夫人送上寿礼,二则是为了将云七姑娘送回你们云府。”
云老国公脸色再次阴暗下去,他这才注意到,站立在门口惨白着一张脸的云若瑶,即便知道这桩亲事不会得到长孙逊的承认,可毕竟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亲自下的旨赐的婚,若是容长孙逊这般无原无故的将人送回云府,而云府却什么都不做同意,他云国公府的脸面也丢尽了。
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阴着老脸看着长孙逊问,“敢问国师大人,七丫头可是犯了七出的哪一出?”
对自家的嫡孙女,云老国公还是很有信心的,七丫头虽不像九丫头那般聪慧过人,可也算是云府里头拨尖的,定不会愚笨到做出足以让长孙逊毫无理由将她弃之的事情。
只要她没犯七出之条,长孙逊即便不肯认下这桩亲事,也好歹能全了云国公府的脸面!
他信心十足,长孙逊却回以讥诮一笑,转头淡漠地看向云若瑶,“犯了哪一出,云七姑娘你自己说吧。”
云若瑶身子一颤,抬起头缓缓看向主席位,在看清席中某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后,她心中的恨意便再也压制不住,一步一步行至厅中,挺直了腰杆跪下,“孙女不孝,犯了七出之中的**戒,可是这一切,并非孙女自愿,孙女是为人所害,还请祖父为孙女做主。”
她此语一出,满屋宾客怀着各样的心思,打量着她。
一个女子失了清白,且是她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这往后怕也是青灯古佛过一生了,可寻常女子,遇上这样的事,要么一根白绫了结自个,也省得给家中族人们丢脸,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承,若非心中藏着滔天仇恨,焉能如此行事!
而云老国公的一张老脸,颜色变了几变之后,终是斥道,“孽障,不管是不是你所愿,既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不一头撞死,还有脸面活着回来?”
他恨恨地瞪着云若瑶,可是眼光能杀人,相信云若瑶已被他凌迟。
三房的柳氏,在老国公斥责过后便立时行了出来,跪在云若瑶的身边嗑头道,“父亲,您算要处置瑶姐儿,也得——”
“还不将你们夫人拉下去。”不等柳氏将话说完,云老国公勃然出声,指着三房的丫鬟的怒斥。
便有丫鬟吓得马上奔了过来,强行搀扶起柳氏往后退了出去,柳氏原想奋力挣扎,却被老国公投过来的满是愤怒的一眼给震住,嫁进云国公府这么多年,她深知若是惹恼了老老国公会有何下场,当下便不敢再挣扎,只能悲苦地望着云若瑶,尔后由着丫鬟将她搀扶退出了大厅。
丫鬟们扶着柳氏退了了去后,云老国公又指着云若瑶道,“将这丢人现眼的丫头带下去。”(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