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云若兰早早起了身,四婢服侍着她盥洗完毕,主婢一行几人便踏着朦朦晨色往福寿堂而去。
彼时福寿堂里,云老夫人业已换上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一袭鲜亮大红的朝服让她看上去倒似比平常多了几分精神抖擞,便连那鬓边的银发,也呈现出一种贵气而非老迈。
“孙女见过祖母。”待丫鬟通报过后,云若兰迈进来福礼。
云老夫人细细打量了她一眼,方才满意的点头,又道,“陪祖母吃了早点,再进宫也不迟。”
云若兰也不推诿,温婉的点头应下。便有丫鬟将食盒里的各式早例端了出来摆放好,待云老夫人坐下之后,云若兰亲手盛了一碗鲍鱼燕窝粥递给老夫人,云老夫人接过之后她方小心冀冀的在老夫人身边坐下。
云老夫人的早点惯来吃得不多,不过食了一碗粥加两块她最的玫瑰莲蓉糕便放了碗,老夫人放了碗筷,云若兰自也跟着放了碗筷,亲手搀扶着云老夫人在房里慢慢走动消食。
消完了食,那边的马车也已备好,祖孙二人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出了福寿居径直行到前院上了马车,按惯例只备了两辆马车,云老夫人和云若兰共坐一辆,后面一辆则坐了四个丫鬟。
马车里铺着上好的毛毡,中间用架子固定着一个铜碳盆,云老夫人和云若兰二人手里皆抱着暖手炉,所以并不觉得寒冷,翠柳和翠桉分别坐在老夫人的右手边服侍。
“兰姐儿,你把太后娘娘赏赐给你的沉香手串给了你七姐姐添妆?”抱着暖手炉半眯着眼休息的云老夫人忽尔开声。
云若兰眼神一闪,浅浅一笑回道,“祖母,娘娘赏给孙女的珍品多不计数,这串沉香手串孙女也一直束之高阁,七姐姐出阁,孙女思来想去,这串沉香手串却是再合适不过。”
她昨晚才送了添妆给云若瑶,这么快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不得不说,这偌大的国公府,还是老夫人的天下!
她不认为老夫人会心疼这么沉香手串,可此时突然提及此事,左不过老夫人也是有话要说。
云老夫人眼皮抬了抬,探究的闪了一眼云若兰,尔后又闭了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兰姐儿,沉香手串是太后娘娘赏赐之物,你给你七姐姐添妆,当真合适?”
毕竟是二嫁,嫁的又是最让人轻视的商户,拿太后娘娘赏赐的物品为添妆,回头让太后娘娘知道,谁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因此而生怒?
老夫人的担心也合乎情理,不过云若兰早在添妆之时便已有了心理准备,是故回道,“祖母,七姐姐下嫁梁府,世人皆在看我们云府笑话,正因为如此,孙女才不得不用太后娘娘赏赐之物为七姐姐添妆,这样才能不叫人小瞧了我们国公府,太后娘娘向来高瞻远瞩,孙女的心思,瞒不过太后娘娘,祖母只管放心。”
听了她这番解释,云老夫人心中稍加掂量,便也觉得这个孙女的话,未尝没有几分道理。
不知不觉,马车便已到达皇宫,停在南城门外,因着云老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坐上宫里的软撵,晃晃悠悠地朝着太后娘娘的慈宁宫方向而去。
慈宁宫,保养甚好的太后娘娘斜斜地倚着靠枕,两个宫女蹲在塌边,轻轻替太后娘娘**腿部,即便这般,太后娘娘的脸色也见好转,眉心紧紧皱起。
“娘娘,云国公老夫人和明月郡主来给娘娘请安了。”内侍特有的尖锐声音自厚重的棉帘传了进来。
太后挥了挥手,蹲在塌边的两个小宫女便弯着腰退了开去,喜儿上前一步,搀扶着太后娘娘直了身子,太后方道,“宣。”
“臣妇(明月)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云老夫人和云若兰一前一后,双双上前给太后见礼。
太后将手一摆,“免了,给老夫人和明月看座。”
有那伶俐的宫女将座椅放好,云老夫人和云若兰又谢了恩之后方才端端正正的坐下,当然不敢整个身子都坐下去,只敢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以示对太后娘娘的恭敬。
“府里头,可还好?”太后瞟了一眼云老夫人,淡淡开声。
云老夫人忙点头,“劳娘娘挂怀,一切都好,臣妇此次进宫,是有一事相求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眉毛皱得愈发紧,昨儿云国公府里头发生的事,早已有人禀报于她,自个娘家折了这样的脸面,太后娘娘心里头自然也不是滋味,云老夫人进宫所为何事,她心中也略莫能估到一二,左不过是因为那两个丢人现眼的丫头而来。
“说吧,何事?”太后娘娘心里烦燥,可到底是她自个的娘家人,再烦燥,这脸面该给的还是得给。
太后的面色不好,云老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道,“太后娘娘,臣妇没能将八丫头教导好,是臣妇失职,可是八丫头终归还小,又是初犯,能不能请娘娘开一面,从轻处罚?”
她心中惴惴不安,只望着太后娘娘能念在她也是由云府出来的,云府丢脸,何尝不是丢太后娘娘的脸面份上,能免了云若珠沦为侍奉婢的命运。
太后娘娘紧皱着眉,沉了脸看着云老夫人道,“那丫头心狠手辣,连自己姐姐都不肯放过,国公府岂能容忍这样的行为,此事国师既已决定,哀家也无能为力,这样不孝不悌的孽障,还不敢紧将这孽障除了族以慰先祖之灵,还巴巴的跑到宫里为她求情,可是越活越糊涂了?”
不得不说,太后娘娘心里委实是失望的,在太后娘娘心里看来,云若珠错错在她技不如人,所犯之行皆被人揭穿丢了她自个的脸面不说,还连带的整个云国公府都颜面无光,心狠手辣可以,但你得做到算无遗漏才行,既然东窗事发,活该你自己承受!
被太后娘娘不留情面的一番训斥,云老夫人一张老脸有些发青,嚅了嚅嘴唇,正想说什么,却听内侍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太后娘娘,国师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