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的话一出口,骆苗她爹和何大娘都傻呆呆地看向了她。
“小慧啊,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何大娘皱起眉头,几步上前去拉住了骆苗的手。她不希望小慧做这样的牺牲,换句话说,她不希望任何人为了她儿子做这样的牺牲。
“娘,”小慧的眼神万分地坚定,她眼中噙着泪说道:“您救好了我娘,我本来应该以身报答您的,如果……如果阿方哥没出事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现在,阿方哥不在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孩子啊,那也不用这种方式啊!”何大娘感动地翕动着嘴唇,劝道。
“不,现在阿方哥需要我,我是自愿的!”小慧还在据理力争。
“孩子啊,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但这不是个好主意啊,已经去了的人去了,哪有什么安不安心呐!”
“娘啊,安不安心您自己还不清楚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方哥这么带着遗憾走了啊。”小慧的话暗指之前小慧她爹亡魂缠住她娘的事。
何大娘明白,小慧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主意了。
“不行,我还是不同意!”何大娘一扭头,气鼓鼓地坐在了板凳上,她白了骆苗她爹一眼,恨他提出了这个馊主意。
骆苗她爹知道再留下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干脆讪讪地打了声招呼,也没敢再提让自己女儿给阿方配冥婚的事,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慧已经平静下来了,不管何大娘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愿意那么去做。算何大娘不说怎么配冥婚,她也可以去问。
两个人静默了,谁也没有再说话。
“娘,我去看看阿方哥吧。”良久,小慧温柔地开口说道。
何大娘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西边的客房,说道:“他在西边,你去吧。”
小慧乖巧地点了点头,去了院子里。
在这个闭塞的地方,还保留着古老的风俗,在他们这里人死之后要摆上七天七夜,直到头七过去了,第八天一早才能够将尸体下葬。尸体停在家里的这几天,是绝对不能摆放在堂屋正厅的,也不能放在院子或者其他暴露的地方,所以通常偏房是摆放尸体的最佳位置。
农村往往家丁兴旺,偏房一般用作子嗣的房间,但何大娘家的情况特殊,她家男人死了,只有一个儿子,堂屋两侧的房间西边那间是他的,东边是何大娘的,因为家里常常来看病的人,一住是很多日,所以东边两间偏房作为了客房。
寻常人家不常有客人,这是何大娘家的独特之处。
不然,阿方的尸体停在常常住人的房间里,住的那个人也会觉得心里有阴影。
等到小慧去了西边客房,何大娘才叹了口气,回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这些事。
到底,阿方还是没熬过二十六岁之前的情劫,凄凄惨惨地去了
何大娘感觉很凄凉,中年丧子,任谁也接受不了啊。她忽然很后悔,如果当初她不是选了这一行,强行给别人改命,也许今天她不会落得个夫离子散的地步。这都是命啊,也许骆苗她爹说得对,冥婚可能真的能帮阿方安魂。
何大娘想到这里,赶紧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她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冥婚是怎样自私的选择她心里清楚得很,这里面的步骤有多么得不近人情她更是比谁都清楚,她还记得在她小时候,曾经亲眼看见过冥婚的整个过程,只不过当时死掉的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那男人则是因为家贫被迫接受了那个恐怖的鬼妻。尽管何大娘最终走上了除灵和行医的道路,但新娘那腐烂的脸和血红色的嘴唇,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恐怖画面。
“亲家母啊!”
何大娘还在发呆,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赶紧站了起来,噌噌两步走到堂屋门口,抬眼看到了院子里正走过来的小慧她娘。
“亲家母,你来了。”何大娘只感觉到无力,安慰她的人越多,她心里越难过,别人的怜悯正是她源源不断地悲痛的源泉。看似好心的安慰,却像是一根根利刺,根根扎在她的心里。
小慧她娘面色还是一样得苍白,只不过现在不是病态的,而是常态的了,这多亏了何大娘的帮助,当然,小慧和她娘也都做到了感恩,比何大娘救助过的很多恩将仇报的人强了太多。
小慧她娘不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上来问何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大娘把小慧她娘让到堂屋里坐下,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讲给了小慧她娘,小慧她娘自然是唏嘘不已,想到自己那没有过门死了丈夫的女儿,她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因为何大娘的医术还有小慧和阿方的亲事,张家村的人都知道了阿方的死讯,小慧她娘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阿方的死是她女儿克的,她这个当娘的算想着报恩,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小慧她娘啊,有件事我得麻烦你啊!”何大娘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小慧她娘来劝劝她。
“怎么了?”小慧她娘疑惑地问道。
何大娘沉吟了一下,话还没说叹了口气。
“刚才,骆苗她爹过来了。当时小慧啊在旁边那间屋,也不知道骆苗她爹犯了什么浑,忽然间胡说八道。这一胡说八道不要紧,小慧她全都听见了……”
小慧她娘紧张地问道:“亲家母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直说吧!”
何大娘点了点头,说道:“他说啊,要想让阿方安心,得……得找人配冥婚……”
“什么?!”小慧她娘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向了何大娘。
何大娘赶紧解释道:“我肯定是不愿意做那种缺德事的啊!可是……可是小慧她……”
小慧她娘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坐了回去,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亲家母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