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面露失望, 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之后的情况。
“当然事无绝对, 也不能此便判定她戴了镯子一定是贪,还得在在账目上查实确认。”贾赦询问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当即安排管家林杵将厨房的账目送过来。这种小账目, 用不着贾赦亲自来看, 黑猪只需要翻开两下,立刻能把而今市面上的菜价米价和肉价说得齐全,对比算下来, 便有九、十两银子的差额。打个镯子最多不过二两, 如此还会有几两余钱。
林如海听从贾赦的建议, 召来他先前安排给陈氏的那几个丫鬟婆子,询问之下,得知陈氏这两日出手大方, 购置了不少物件摆设在房里,她们都还以为是林老爷给的钱, 因此见了后也都没有过多怀疑。
贾赦问林如海可曾给过陈氏等人安家的钱财。
林如海摇头,“我当初便是听你的建议, 没打算一开始什么都给,便是想免得她们心存不必要的野心。但到底是我接她们回来的,没道理对他们不好, 便是样样安排妥帖。宅子,家具米粮等物,里面的东西没有缺的,伺候他们的人是我出钱, 平常花费吃饭也是走林府的账。遂到现在,给她两贯钱平时零花用,若有应急的情形,去回管家,也不会缺她们的。”
“我想你也是听了,那真如我一开始推断那般,这银子她贪了,而且还胆大的花了。”贾赦道。
林如海摇头不禁感叹,这陈氏一家三口到京才将将过了十天,便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令他寒心。林如海忙拱手谢过贾赦:“若非大哥慧眼辩善恶,我此刻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林如海转而问贾赦这后续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比较好。
“那孩子倒是无辜,不过有这样的亲妈在身边教养,难保他有一天会被养歪。像陈氏这般的看中眼前小利的母亲,在教子上恐怕难落好。怕只怕日子久了,你不仅养了白眼狼,还被白眼狼反咬一口。”
贾赦说罢,便建议林如海干脆给些田产一劳永逸,让陈氏三口安顿下来后,靠着这些田产度日。至于对于林烨的教化,倒是可以让他在林府跟着学习,但要断了陈氏其它的妄念。
“如何断?”
“这派人拿了她,挑几个嘴严的人见证,让陈氏认罪,知道自己犯错,受教训也是活该。”贾赦提议道。
林如海犹疑了下,担心这样做有些绝情,毕竟这陈氏和她家老太太是他大老远从西北接回来了,也算是林家的亲戚,“当着下人跟前这么不给她情面,会不会有些不好?”
“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得。她有脸干鸡鸣狗盗之事,不觉得害臊,你正确指出她错误,怎么反而不好意思了!”贾赦厉声讲了两句道理。
林如海听着很受用,忙给贾赦道歉,表示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这便打发林杵带婆子去‘请’陈氏来。
陈氏见过贾赦之后,才缓过劲儿来,自己带着桌子去的,正后怕着仔细回想她有没有被发现。不过这桌子待在手腕上,有袖子当着,该是瞧不着。
不一会儿,陈氏便被带到林如海跟前。陈氏忙把手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往后靠了靠。这时候婆子二话不说,压住陈氏的胳膊,把银镯子撸了下来。
陈氏立时吓得面目失色,忙跪下来,垂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没有开口认错。
林杵把账册放在了陈氏跟前,和她讲了账目不对之处。陈氏不识字,但听林杵说白菜多少钱一斤,她报得账多少钱一斤,心里清楚了,是她自己贪财的勾当被发现。
陈氏嘴巴抖了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十分害臊,捧着脸趴在地上一直哭。
林如海见状,有些受不了,跟贾赦指了指她。这女人哭起来,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罪你认是不认?”贾赦问陈氏。
陈氏不吭声,哭。
“说不清也罢了,随我去。”贾赦道。
陈氏的哭声顿了下,然后红着眼抬首看向贾赦,不解他此话的意思为何。
林杵在一旁提醒陈氏,贾老爷可是京畿府府尹,对于她这种偷盗的小事,处置起来太容易了。
陈氏一听贾赦是京城的‘县老爷’,吓得浑身乱颤,忙求饶。
贾赦询问陈氏是否认罪,若能主动招供,林如海也追究,倒是可以饶她一遭。
陈氏忙认下,却不忘让贾赦记住诺言,边哭着边哽咽的请求贾赦一定不要抓她去官府。
贾赦看向林如海,“那要看林老爷追不追究了。”
陈氏忙去求林如海。
林如海冷冷看着陈氏半晌,叹一声,答应不告陈氏,但陈氏在林府的管事活计断然是不能做了。他会给陈氏五十亩地,自己营生。宅子不收回,但是那六名在宅子里伺候他们的下人都会撤回。
陈氏听这话,眼睛里顿然闪烁出失望和怨意。她却不敢在说什么,谦卑地谢过林如海,便退了下去。
林如海松口气,“总算解决了个麻烦。”
“林烨这孩子要是教好了,或许也有希望。”贾赦道。
林如海讪笑,“可不敢有此奢愿,眼下真要如你所言,把他当成林家的血脉养着,帮一帮是,不能指望有其它。”
“如此很好,左右他这门亲戚,算五服以外了,只要你不松口,便没有他们什么事。将来且看吧,好的话,帮一下,大家互相扶持,有个照应极好,不好的话,便无需理会,产业还是都留给林丫头实在。”贾赦道。
林如海应承,再三谢过贾赦之后,便热情地送他离开。
贾赦别了林如海,走到马车边上,收到福德茶楼那边的消息,说是这次又有人隐隐听到福德茶楼的后院似乎有孩子的哭声。
“小的瞧掌柜的跟个送菜的农夫倒是很熟,便去跟那农夫打听。原来这茶铺掌柜是豫州人,他媳妇孩子都在老家,而今是一个人在京苦拼日子,说是等再过几月稳定下来了,春暖了,再接他妻儿过来。”
贾赦:“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紧。”
贾赦上了马车,便立刻命车夫前往丞相府。
贾赦到的时候,丞相刚刚回府,瞧见贾赦忽然来访有些惊讶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和他商量。贾赦余光扫了眼乌丞相身后的小厮,便笑言道:“没什么大事,上次见你之后,便想着我先前去柳州给令郎准备的礼物还没送。今儿个赶巧有时间,我亲自来一趟,贸然来访,有些失礼,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贾赦说罢,黑猪便把红锦缎包裹的长方盒子呈送上来。
乌丞相忙笑着谢过贾赦。
“这时候,令郎也该下学了,怎的不见人?”贾赦故意往外看了看。
乌丞相怔了下,狠狠压着略有抽搐的嘴角,对贾赦道:“这两日身子不适,正养病呢,不便来见我。”
“令郎生病了?可请大夫没有。那我既然来了,理该去探望他一下,那孩子乖巧可人,我倒是打心眼里喜欢。”贾赦说罢起身。
乌丞相慌了,忙伸手拦着贾赦:“却不必如此麻烦,贾大人乃朝廷命官,日理万机,若是犬子过了病气与你,我便十分过意不去了。”
贾赦表示没关系。
乌丞相忙央求贾赦,“那孩子病了,脾气怪着呢,都怪我中年得子,对其溺太甚所致。这会子可不敢丢人,你快饶了我。”
贾赦笑道:“好了,瞧你,我不过随口一提。你不让我看,我海正有事要忙呢,走了。”
贾赦一脸轻松地和贾赦拱手作别,便迈大步离开了丞相府,
乌丞相望着贾赦离开的背影,缓缓地松口气。小厮这时从乌丞相身后走到身边。乌丞相看了一眼他,便拂袖阴沉的脸去了。
贾赦吩咐黑猪调查一下丞相府,看看这段日子,乌丞相的小儿子是否在家露面过。
贾赦当晚在宋府宿下,和宋奚聊了聊林如海的事,便顺便问他:“那天在太和殿你们为我求情,刘忠良是真不知情,对不对?林如海却为我撒了谎,你找他的?”
“自家亲戚,关键时刻救急一下,有什么紧要。再说这也不算是什么撒谎,你家老太太本意从没想过把你除名,是你那个二弟心思大了。见你在柳州情况危急,生怕你的事影响他的仕途,才干出这样的事来。当时撤名并没有经过户部,是我安排了一名户部的管理伪造户籍册,糊弄住了你二弟,刘忠良自然是不知情。后来你家老太太闹着要去大理寺告你,我便叫人顺手把那本糊弄你弟弟的册子递送给了林如海,让林如海吓一吓你母亲。”宋奚解释道。
贾赦讶异的看向宋奚,倒没想到他会提前思虑到如此地步。
“你家老太太多数时候算是明智,没什么别的毛病,是偏心。人么,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鉴于每次你对她,都是治标不治本,这次便干脆彻底唬她一下,让她老人家觉得真失去你了,知道怕了,也自然会渐渐体会到你这个大儿子的诸多好处。”宋奚解释了下自己的用意。
贾赦点点头,觉得宋奚这招应该是好用,“昨儿个我去见老太太,小心翼翼应对我,倒没有以前那般嘴上暂时服软,但眼里透着犟劲儿,是不满的情形。”
“你倒是该奖励我,本打算躲在家懒一段日子,却因你的事,我提早毁了武英殿,瞧瞧这些积压的奏折,蔡飞屏那厮压根没有好好在武英殿干活。”宋奚示意贾赦看桌案那边。
贾赦转眼瞧过去,果然有三摞叠得很高的明黄奏折在那里。
贾赦搬个凳子放在桌案边,这边看起奏折来。
“你这是干什么?”宋奚问。
“你身子刚恢复,精神不济,我帮你总结一下,紧要的再给你处置。”
宋奚笑了下,给贾赦端了茶送过去,然后自己坐在贾赦的身边,和他一起看奏折。
贾赦把自己看过的折子要点,记录在册子上,然后按照武英殿的规矩分类。
一摞折子处理过半的时候,贾赦突然想起来,问宋奚:“张赧那边回消息没有,按日子算,该来消息了。”
“没有,许是明天来了。”
夜深时,门外响起轻轻地叩门声。贾赦听出是黑猪的手法,立刻去了外头。黑猪便在贾赦耳边切切私语几句,随即退下了。
宋奚刚好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然后疲倦地抬眼问贾赦出什么事了。
“大事。”贾赦顿了下,转即看宋奚,“对了,还有一事我一直奇怪,我回京这么久,至今还没见过大皇子,你说怪不怪?”
果然宋奚的话作准,次日二人面圣的时候,便听闻张赧传来消息,他依命没有率军直驱柳州方向,而是打发了一堆人先行去传话给汤天利,却是杳无音信。后来又派三人拿着他的信骑快马再传消息,仍然是有去无回。
“看来这汤天利是要违背圣命,拥兵自重,不愿回京述明情况。”乌丞相道。
皇帝气得直冷笑,“如何敢回来,他的人一路追杀朝之重臣,甚至敢在京城根底下放肆!他是知道自己有命来,没命回,便要破罐子破摔了,跟朕对抗到底了。”
贾赦看一眼宋奚,觉得他这出算计真是厉害。该是他早料到汤天利不敢回京陈述情况。汤天利构陷朝廷命官是真,这是他的心虚之处,他便是他真的没有派人追杀在京城围堵他,汤天利也不敢冒险回来跟皇帝讲明。
这一场谎言之战。宋奚用一个谎言去打败了汤天利的谎言。手段虽不怎么光彩,但毕竟汤天利构陷在先,皇帝多疑在后,只有这种法子能最快的保全他不受冤枉。
想到此,贾赦不禁感激地再看一眼宋奚,不想他的目光立刻被宋奚精准地抓到了。
偏不巧,皇上咳嗽分神之际,刚好把二人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他微微红着脸,用拳头挡着嘴,咳嗽了一声,故意高声询问贾赦可有什么事要说。皇帝本来是戏谑之意,不想贾赦却一脸严肃地回了他的话。
“确有一事,然此事事关重大,臣怕隔墙有耳。”贾赦看眼乌丞相,又看向屋子里的宫女太监。
这话搁在别的大臣嘴里说出来,皇帝必然大笑三声,还会自信的表示自己身边的人都可靠。但是从贾赦嘴里说出来,他要合计三分,也有怀疑,遂依言把屋里一切闲杂人都驱走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说了。”
贾赦便看向乌丞相,挑眉示意他。
乌丞相懵了,“贾大人,刚刚明明是你跟圣人说,怎么到我头上了?”
“乌丞相有苦难言,而今这屋子里的人都可靠了,也没人看管你,实话实说便可。”贾赦道。
作者有话要说: 快没力气了,尔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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